因为秋季展销会分工缘故,阿兵不高兴了。
阿兵一贯脾气温和,并且大量,很少因为工作和凡科产生冲突。
确切的说,商业局业务科以前是阿兵当家,那是70年代末的事儿。当时的区商业局还没配局长,是李书记一个人说了算。
李书记看中了当时的业务科小科员阿兵。
并试着委托这个满口啦啦的广东瘦子。办了几件事儿。
于是,一个口头任命,提了阿兵任副科长。之所以没一步到位,也是因为当时的区商业局,也和社会各企事业单位一样,各科室都时兴副职。
潜在的意思,是有待进一步考察和培养,以免出现前些年那些专从内部起哄的造反派和野心家。
业务科副科长阿兵上任后,充分发挥自己的领导才能和广东方面的人脉,顶起了商业局大半个天,弥补了李书记不太懂业务造成的不足。
可好景不长。
八十年代初,上级给李书记配备了专管业务的王局长。
王局长虽然也对阿兵颇为倚重,却借口新人新年新气象,为全区人民作贡献,毅然推荐和提拔了业务科小科员凡科为科长。
这样,一下子就把阿兵摔在了后面。
对此,李书记纵有意见,可也不好公开表示反对,只得勉强同意。
凡科虽然年龄不大,可冲劲和干劲都十足;同样,在处理和考虑工作与个人问题上,时时欠妥。比如这次秋季展销会,他和阿兵的值班安排,就明显带着自私的色彩。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所以,难怪一向不与他较真的阿兵副科长。居然生气不高兴啦。
不过,生气也罢,不高兴也罢,毕竟是分工协作,总得有这么一个人抵起来。
更何况,当时你也没表示不同意么?这样,阿兵有苦说不出,就被吴刚趁机钻了空子。一句“我把那姑娘带来”,让阿兵眉开眼笑,忧郁全无。
阿兵一高兴,居然慷慨解囊。
不但满足了吴刚的借钱要求,而且表示不要他还了,只是湿湿碎啦。
但不懂广东话的吴刚,心里却直犯咕嘟。阿兵一掷就是三百块,自然让吴刚兴奋,可这阿兵说的湿湿碎是什么意思,是骂人的话还是?
总之,我不能这边接了你的赐予,那边被你抽一耳光。
如果这样,我成了什么啦?
中午,吴刚破例没有午休,而是冒着大太阳,兴冲冲的朝沙百货赶去。出发之前,他给副食的樊股拨了个电话:“樊股,近来如何?”
“好呀,靠着商业局老少爷们儿的大力支持,咱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哼哼,别客气,应该的啦。你那飞鸽骑起还顺当吧,想没想我呀?”
“感觉好极啦!吴大个,骑着名车,我就想到了你。没有你的付出,哪有我的潇洒?没说的,咱哥俩好,好一辈子。嘻嘻!哈哈!湿湿碎啦!”
听着樊股的怪笑,吴刚恨得牙痒痒的。
直觉告诉他,攀股一准是早就知道捡到了个天大的便宜,暗地和公开都嘲笑自己的猪头呢。
“好个樊篱,总有一天,老子让你怎样吃进去的,还怎样吐出来。走着瞧!”吴刚在心里跺脚发誓,突然急切叫道:“莫忙莫忙,攀股,你那湿湿碎是什么意思?”
“这个都不明白?广东话呗,意思是小意思,没什么了不起。怎么你老想起问这?”
“关你屁事儿!”
到了沙百货,自然是习惯性的先上二楼找蓝天。蓝天见他如约而来,心里高兴,甜甜的招呼道:“吴大个,吃没有哦,怎么今天不午休?”
“饭是吃了,可不敢午休。要一午休,我怕有人哭哟。”
“哭不足奇,说话不算数才可怕,走吧。”
业务股长淡淡一笑。二人到了一楼卖场,那个专卖组长早气哼哼的站着呢。吴刚有些尴尬的掏钱递给蓝天,蓝天就直接递给组长。
组长不接,
“我要车, 不要钱,不是说借吗?早说买,谁给他啦?”
蓝天背着吴刚朝她使使眼色:“收了,一共480,打了个九折。”,组长身子一扭,抹开了眼睛:“就一辆哦,这下我们的流动红旗和销售任务,全打了漂漂,鸣!”
“收了,听到没有?”
蓝天碰碰她:“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吗,收了。”
组长还是不理,蓝天涨红着脸,绕到了她的正面,直接面对着吴刚,低声说着什么。吴刚臊得恨不能地上有条缝,马上钻了进去。
同时在他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别他妈的装腔作势,假装正经,做给我看了。
我心里透亮着,老子要是品官儿,你怕早沾了过来,巴心不得呢。在业务股长的劝说下,组长最终收了钱,开了发票也不说话就哗啦一撕,粉色的纸片儿飘了过来。
蓝天一把拈住,递给了吴刚,笑笑。
“俩口子吵了嘴,下班后我批评她。”
吴刚朝蓝天扬扬手:“没事儿,麻烦了。”转身就走。刚出沙百货,有人在后面笑:“吴大个,逛商场啊?”,吴刚回头,是冷刚。
吴刚便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工作要求呗,冷诗人,上班时间也逛商店?”
“一样一样,彼此彼此!”“哎冷组员,现在不得了哟,发掘小组成员,与市里首长和专家平起平坐。看在咱们芳邻份上,给咱透口信儿,那黑洞里到底有什么?”
冷刚做了个无可奉告手势。
二人击掌而别。
回到业务科的吴刚,忙忙的朝办公桌上一靠,打算趁还有点时间,稍为歇一歇。刚把头埋在臂弯,一团纸屑砸了过来,正中他脑顶。
抬抬头,阿兵冲着他笑。
阿兵干瘦的手指竖在嘴巴中间:“跑哪去啦?”
咝咝咝的低音,像蛇爬行:“找到她了啦,给她说啦?说给听听啦。”,吴刚一听就明白了,可他没想到阿兵会这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