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青黛将老妈一推。

青话不由自主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

这可是女儿长大后，第一次动手推自己啊！

青话气得呆呆的坐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青话老俩口，自小宠爱女儿，爱屋及乌，只要可能，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可以为宝贝女儿搞了下来。

日月如梭。

突然有一天老俩口发现，小青黛的脾气，犟得令人难以相信。

比如，有一次幼儿园过六.一儿童节。

小青黛穿着老妈老爸精心为她挑选的裙子，高高兴兴的去了。

不一会儿，却哭哭啼啼地当着老师和青话的面，使劲儿的撕裙子，说难看死啦非要脱掉。慌得青话连忙抱住她，这裙子价格可不薄，买得当妈的心疼呢。

追问之下才知道。

原来另一个小朋友嘲笑说，青黛的裙子没有自己的好看。

青话和老师都哭笑不得。

一起费了不少口舌想阻止青黛。

因为，马上轮到小青黛这一组的小朋友们，上台表演了。可是，小青黛又哭又闹根本不听劝告，还连蹦带跳的撕着脱着。

眼看那件漂亮的粉红色小裙子，就要被女儿撕破。

青话只好令老头子火速赶回家。

取来另一条裙子为女儿换上。

小青黛方才罢休。

还有一次，是青黛读小学三年级时，因为她的学习成绩，老是徘徊在中下水平，这让一直望女成凤的老俩口颇为焦虑。

当妈的就忍不住责骂了她几句。

谁知，小青黛竟然一下把书包扔在地上。

气急败坏的用脚连连猛踢。

嘴巴还咕嘟咕噜到。

“我不读书了，讨厌死了，我对什么都讨厌，我要离家出走！”青话也气坏了，一把揪住女儿的胳膊肘儿，扬起了巴掌。

“你说什么/？

你看见谁讨厌？

你这个死丫头哇！

怎么比男孩子还要暴烈哟？”

“你敢打我，就不要后悔！”面对老妈高扬的巴掌，己经长到青话肩膀高的小青黛，毫无惧色，杏眼圆睁。

“我早就不想活啦，信不信？”

青话脑子一激。

嗷的声一巴掌打去。

小青黛双手朝前一推，当妈的就跌了个嘴啃泥。

当然，谁都有个不懂事儿的时候，当妈的也不可能和女儿老呕气。三年后，青黛以中等成绩升入初中，顿时就变了个人。

虽然脾气依然，有时更甚。

可毕竟是读子乎也者的初中生了。

可毕竟是坐在明亮教室里，激情满怀的懵懂少女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

虽然有时也和爱唠叨的老妈犟嘴，可出手，却似乎绝了迹。这很令老俩口宽慰，女儿毕竟长大了，懂事啦！天放晴啦！

宝贝女儿以后一路读上去。

考个好学校。

毕业后找个好工作。

再找个好小伙子，嫁人生子，含饴弄孙，哦嗬，日子美着呢。可没想到快逾三十岁了的女儿，今天居然又出手推人？

见老妈脸色由青转铁青，转苍白再转惨白。

青黛仿佛有些害怕了。

偷偷的打量着青话却不劝慰。

仍自顾自的站着将头扭向一边。

屋里一时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心跳。正巧老伴儿在喊：“他妈，他妈。”声音有些嘶哑，好像有点感冒。青话听得清楚，可不想动。

一来仍怔怔发楞。

仿佛整个世界都嘭的垮塌下来了。

自己坐在一片混沌中，眼前只是白雾茫茫。

二呢，这死老头子对自己的称呼就是怪，听着就刺耳。

自己还是姑娘正恋爱时，这高个子的帅司机，不管人前人后，就这样“他妈，他妈！”的称呼，几十年来从没变过。

年轻时的鲜血，热呵！

听着不顺耳或受了姐妹们的嘲笑，就找他嗔怪论理。

“哪有还没结婚就这样称呼的？

你就喊名字不行吗？”

“不行！这就像我们开车的，一天不摸到方向盘，闻着汽油味就心慌和浑身无力一样。要不，对，要不干脆我就叫亲爱的？”

吓得年轻的小计生员双颊酡红。

粉拳翻飞。

“墨索里尼总是有理！唉唉，那，那，那就这样叫吧。反正别人笑我，我就打你。”

最喜的一次，是高司机第一次拜见岳母。

过程就不细述了，单说进了门，瞅着高大帅气，礼貌文明的毛脚女婿，一直高高兴兴，乐不可支的丈母娘，快吃完饭时，突然拉下了脸。

弄得小情侣俩不知所措。

暗地着急。

青话送走高司机后，就被老妈拉到了厨房。

“这司机当着我的面就敢骂你，以后还得了？不行，我不能答应。”

姑娘一楞：“骂我？没有啊！”“你这个死丫头，还帮着他说话？我听到他让你给倒点开水时，‘他妈，他妈！’的骂你，你以为我聋啦？”

当然，姑娘青话和后来的媳妇青话，基本上就是在外被人偷笑了，回家就朝夫婿抡粉拳。

却总是越打越亲热。

一直打得原来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变成了佝腰驼背的矮小老头。

可即便是打到了老，青话仍觉得听到刺耳，所以不想理他。

“他妈，他妈！你出来一下。”这死老头子，真是哪壶不开拎那壶？青话有些清醒了，这些天，老头子夜半就不时咳呢，弄得自己也睡不着。

只得翻身坐起来。

唠唠叨叨地把棉被给老头子，细细盖盖掖掖。

“看电视看电视，看着看着就扯呼。

让你上床也不挪，咳死算啦，免得烦人。”

对了，好像回来还没给老头子吃药？这社区医院开的“咳物灵”，有点贵却还有点效果。“他妈，他妈！唉，他妈！”

空洞沙哑的声音，在没开灯的厅房回荡，听起来格外凄凉和恐怖。

正在僵持着的母女俩都竖起耳朵听着。

心里着急。

可谁也没吭声。

“他妈，他妈！”“唉妈，爸在叫你。”啊哈，女儿终于打破了沉寂。青话勉强动了动，依然又气又急：“你还知道喊妈？告诉你青黛，我们母女没缘，有本事从今后你自己搬出去住，大家眼不见，心不烦。”

女儿没吭声。

而是一扭身到了外屋。

“爸，什么事儿？”

“你妈呢？”

“铺床呵！有什么事儿我做。”“这电视怎么打不开啦？是不是坏了，停电了？”青黛就过去啪的按开电源开关，再拿过老爸手里的遥控器瞧瞧，按按。

然后下掉电池。

重新装进新电池。

对着电视机一挥

扑！

“本台报道，2012第××届国际名车展，昨天在北京隆重开幕……”然后，把遥控器重新塞在老爸手里，再从大卧室拎出棉睡衣盖在他身上，又转身进了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