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麻烦了,如果只是拘留教育不判刑,小偷出来后会不会上门报复?或者找老子要营养费?或者让他的同伙前来不断恐吓骚扰?
要是这样,还不如就电死他了事儿。
许是老头子又和自己想到了一块。
老伴儿担心的瞅着他。
“听到没有?下午马上去公安局打听打听,我捉摸着,这事儿的麻烦还大着呢。”
春钱沉重地点点头。己经显得心情平和的老伴儿,又有点烦躁不安了。她一屁股坐在,在茶几上漫无目的的叩叩,又顺手拉开小抽屉,取出那迭零钱,若有所思的清着,理着,理着,清着……
突然瞪起了眼睛。
“怎么少了五十?”
春钱有些心虚的瞟瞟她。
“你刚才不是清好的,分文不少吗?”
老伴儿就又认真清理一道,然后想想,抬头盯住老头子:“是你拿了?”春钱拧起了眉头:“你说什么?我春钱是偷拿自己家里钱的人吗?”
老伴儿也不说话。
只是盯住他。
似笑非笑。
然后缓缓到:“每月给了你三百元零用,除了理发,你又没得其他爱好,吃住都在家里,应该够啦。这钱,一分一厘都是存起给女儿换房买车用的,我又没乱花一文。”
春钱气吁吁的打断她。
“我知道!
我知道!
还有彤彤的双胞胎儿女的双胞胎的双胞胎的双的,唉唉他妈的!”
可怜的前公交司机,每每都是给绕口令般的话茬儿,绕得晕头转向:“下次你自己清好,不要少了就找我,好像我是内贼似的。”
还愤慨的跺跺脚。
老伴儿不说话了。
收回眼光。
把手中的钱清清,出人意外的再递了五十元给他:“拿着吧,我想你是遇到了难事。”
春钱楞楞,接了过来。钱是好东西,我怎么不要?不要白不要呗。老伴儿这是患者了存钱症,每月一领了养老金,或者有多余的钱,就一古脑儿扔进了×行。
为此,×行那位见人就笑眯眯的,头发总梳得油光水滑的存储主任,见了自己总是跑上来握握手,问问好。
未了,总是不忘叮嘱一句。
“请代我向陈老师问好哦!
就说她像我的亲生母亲哦!
我这个儿子一直想念她哦。”
一转身,春钱就鄙视的啐到:“像你的亲生母亲?他妈的,不在你这儿存钱了试试?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怎么都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哟?”
下午,春钱真是去了派出所。
进了派出所好一阵子。
他才想起青队是在分局办公的。
忙中断了和指导员的聊天,站起来告辞。
他和这指导员很熟,因为指导员曾是他的徒弟。二十年前不知怎么搞的,突然从市交通局某路队副队长,变成了市公局本部的外勤民警。
然后,成了某派出所副所长。
最后,成了这辖区派出所的指导员。
“不忙不忙。
坐下坐下。”
前徒弟右手向下压压:“你不来就不来,一来了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想跑?退了有的时间,你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呀?”
“没忙没什么。”
春钱还是想走。
小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到了派出所,听前徒弟现指导员说后,春钱才真正明白了,昨晚吊进自己客厅的小偷,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把勾”
关于这个“一把勾”
春钱和驾驶们侃大山时,也曾听说过。
有的说他身轻如燕,一纵十余丈高。
有的说他腰缠长绳铝勾,月黑风高夜瞅准目标一甩铝勾,从无失手;有的说他徒弟遍江湖,个个身手了得,腰缠万贯……
驾驶员的嘴巴从不上锁。
天上地下。
阴间阳间。
翻腾不己。侃了吹了也就散了,听得和讲者谁也不记在心上的。
可现在和指导员聊过后,春钱却真正感到了担心。前徒弟明确告诉前师傅:“现在是法制社会,按相关规定,‘一把勾’最多拘留24小时,就可以回家。
这家伙心狠心辣。
一定会报复你的。
不过不要怕。
我们会保护你。”
现在,瞧着前师傅要跑,前徒弟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即然没忙什么,你现在忙什么?现在有钱啦,儿孙满堂啦,幸福美满啦,就看不起我这个徒弟啦?”
春钱一楞。
“这话怎么说?”
前徒弟这才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
砰!
“上次托你的事,当面答得好好的,背一扭就忘了?还曾经有师徒情哩?早敷衍忽悠我啦!不教驾驶,专教敷衍忽悠啦?”
春钱有些惊讶。禁禁不住按按自己额头。
前徒弟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再说,自己还真是想不起答应了他什么事儿?
“那请你再给提醒提醒。”
“补习费嘛!师傅,你真是记心好忘记心大哟。”春钱的脸,拉了下来。是有这事儿,那是上个月,春钱偶然碰到了走访民情下街道的指导员。
双方没聊几句,前徒弟就把前师傅拉到了一边。
如此这般。
春钱当场就拉下了脸。
可紧跟着又勉强笑笑。
“这事儿,我作不了主哟。再说,你同事的那二个孩子基础太差,即便补习,也没用的。”可经不住对方的软磨硬纠,只得顺口答应想想再说。
这本是春钱面对同事或朋友,要求减少补习费的习惯性作法。
自然推脱了,也就算啦。
同事朋友们都懂的。
不会再问第二次。
可是,这前徒弟现指导员?见他拉下了脸,指导员也不客气了,翻腾出一个厚笔记本,翻翻看看,然后不冷不热的瞅着他。
“你想发财,扔了12060块给那个朋友商,对吧?”
春钱见前徒弟居然像模像样的审起案来,知他是借此威胁。
不禁有气。
颈子一扭。
“我己在分局给青队坦白了。”“好!上个月底,你在金额街道学习室公开行凶杀人,对吧?”“也坦白了,我和亲家搭成了谅解。”
“哦,好好好!
不急的。
师傅,你请坐嘛。”
前徒弟又开始蟋蟋蟀蟀的翻着本子:“站着不好,请坐嘛。”
春钱死死的盯住前徒弟,真想扑上去,一把揪住他领子怒吼到:“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个欺师侮主,忘恩负义的狗家伙,老子拧了你。”
可是,指导员那一身威风凛凛的警服,震住了他。
此徒非彼徒了啊!
春钱,你自己认了吧。
“坐下!”
没想到前徒弟居然恶狠狠把桌子一拍,咣当!二只茶杯差点儿翻倒。眼前一黑,腿一软,春钱尽管气得咬牙切齿,脸青面黑,可也只得乖乖儿坐下。
“好了,师傅,找到啦。”
指导员脸上又笑呵呵的。
他指着笔记本大声读读。
然后,轻轻问到。
“你那天下午一个人,跑到发廊干什么?”春钱浑身一怔,冷汗渗了出来:“我,我去理发。”“好,慢慢理。”
前徒弟相信自己己经镇住了前师傅。
笑容满面。
不慌不忙。
像看一个垂死的牺牲品,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以后再去理,听说那家发廊的理发技术一流呢。”春钱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走出派出所的,反正,当他趁青队出办公室上厕所,拦在他面前时,己是二个钟头后的事了。
“是你?
春大爷!
有事吗?”
青队虽然内急,却礼貌的停下。
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
“哦,是为那个‘一把勾’吧?”春钱点头。青队跺跺脚,瞧瞧不远处的男厕所,不好意思的说:“春大爷,我先去了来,稍等等,行吗?”
说罢,不待春钱点头,拔腿狂奔。
几分钟后。
青队一身轻松。
笑嘻嘻的出来了。
“春大爷,这样吧,确实忙啊,办公室里还有二拨人候着,”可一看到春钱的脸,马上改口,把他一拉:“走,我们到车场后面聊聊。”
一老一少站在一长溜警车巡逻车后面。
青队先按了手机。
然后亲切友好的冲春钱微笑。
“春大爷,说吧,慢点,不着急。”
当春钱唠唠叨叨说完后,青队的脸,由睛转阴,狠狠地盯盯天空,然后看着对方:“春大爷,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事情不是那样的。
‘一把勾’作恶多端,危害一方,局里早就要将他绳之以法。
这次,‘一把勾’虽然入室盗窃未果,却造成了重大的社会影响。
人民公安对此恶贼,一定严厉打击,严惩不贷。
岂有关上24小时就放回家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春钱吁了口气,可仍不放心:“可是,”青队摇摇头:“人家是故意吓唬你呢!这些年,公安部门也不一定就纯净无暇,有极少数的败类,穿着神圣的制服,干着罪孽勾当。
这己经引起了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
一场大整顿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请相信我们人民公安。”
青队有些激动了。
“绝大多数人是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脚踏实地的在工作。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怕别人的威胁利诱。”
春钱连连点头。
感到自己眼眶,有些发热。
“还有,怕什么‘一把勾’同伙报复?那更是用不着。
这江山,是人民的江山。
坏人能逞凶一时,不能逞凶一世!公安随时在你身边,记着,昨上午临走时,我给你们的电话,就是市·区局24小时开通的报警热线,一拨就通,全市全省联网。”
春钱点头。
“记住了!
谢谢!”
“不过,春大爷,我也要提醒你。”
青队放轻了声音:“理发可要睁大眼睛哦,现在的发廊可都是挂羊头买狗肉的。”春钱脸红了,连声回答:“谢谢!我明白。我明白了。”
“好,还有事吗?”
“没有啦。”
话没说完,青队就跑了。
边跑边回头笑:“有人等着啊,对不起了,春大爷,再见!”“要得!要得!”
春钱回到楼底时,平时不算挤的电梯间,居然站起了短队。见他进来,有认识的便大声招呼:“春大爷,回来啦,正想着去看你呢?”
“看我什么?
邻里邻居的。
天天见面嘛。”
春钱不以为然。
没想到,排队的人都被转过了脸,有人在咕嘟咕噜问:“他就是春钱?六楼那个春大爷?”“对,就是他嘛,看不出吧,六十一啦。居然会自设机关擒贼,了不起吧?老英雄哟!”
春钱听得眼睛鼓了又鼓。
这又是怎么啦?
进了电梯,刚才那邻里就挤到他身边。
“昨晚的事儿我听说了,老春,真有你的。老伴儿就催我来学学,她跟着也会上来。”
春钱闷闷不乐的瞟瞟他:“学什么?开玩笑哟!跟我学开车倒不错。”那邻里眼睛一亮,猛然拍在春钱肩膀上。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啦。
你不是幼儿学吗?
开车修车都没说的。
我朋友的儿子新近办了一所驾校,正八方张罗招聘老司机呢。就你了,我看当总教练吧。”春钱也心里动动,可咧咧嘴巴,没吭声。
电梯在六楼停下。
一电梯11个老少爷儿们出来,居然方向都是一致。
春钱纳闷的瞧瞧大家。
也许是那二个左邻右舍的亲戚吧?今儿个居然都凑齐啦,真巧啊!
可更巧的还在后面,当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时,才发现大家都紧紧跟着自己呢。“哎你们,”“我们参观参观,学习学习。”
“老英雄!
放心!
我们不是坏人。”
春钱没想到大家居然跟在自己后面,一齐挤了进来。
一进屋,春钱更傻眼:一大帮二十几个老太太们,加上街道办的罗主任,曾经见过的区教委周主任,区就业办方科等等,本也还算宽敞的大客厅里,挤得满满实实。
见到了春钱。
大伙儿呼啦一下涌上。
把他严严实实的围在了中间。
“春大爷,回来啦,快讲讲昨晚。”“春钱,你出名啦,等会儿电视台的还要来。”“老春,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会设套呵!快讲讲,你怎么知道那小偷会来?”
春钱被围在中间。
晕头转向。
张口结舌。
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倒是罗主任以主人身份,大声招呼到:“大家静静,大家静静,听我说。”然后清清喉咙,说:“这事儿呢,就那么的了。小偷凌晨时分从32楼顶,用一根尼龙绳吊了下来,进了屋。
没想到一脚踢到了春大爷早准备好的台灯铁柱上。
就被直流电电晕并牢牢吸住。
这说明小偷虽然可恶,只要我们敢于想办法,就能抓住他。
春大爷是我们街道的光荣呵!大家鼓掌。”
僻里啪拉!一阵掌声响过,大家又开始了嗡嗡嗡:“32屋楼项呵,那小偷死没有?”“放出来会不会报复啊?”“听说是盗界赫赫有名的‘一把勾’?”
罗主任就又拍拍手。
大声说到。
“那些,大家就莫管了。
现场也看到了,还是都回自家吧。
我提醒各位,有窗子的,最好花点小钱做做防护栏。春大爷这儿证明了,现在的防盗门基本上是安全的,强盗进行不来,能进来的唯一地方,就是窗口。”
“罗主任,是不是所有的窗子都要安?”
“我家在底楼,安不安呵?”
罗主任声音有些嘶哑了。
“哎哎,我这只是提醒呢,只是提醒,不是政府行为。散了散了,好,散了,我送你们出去,也该让春大爷老俩口休息休息了。”
在他努力下,满满一屋人才慢慢散开。
有的坐电梯。
有的走公共通道。
陆续下了楼。
春钱这才抹一把汗珠,看看老伴儿。老伴儿也正看着他:“去没?”“去啦。”“没事儿?”“没事我儿!”“给我倒杯水。”
春钱倒了一大杯温开水。
递给她到。
“怎么一下全涌了上来?
吓死人罗。”
老伴儿接过,饮一大口,再苦笑笑:“我怎么知道?”“他们?”春钱对正围在小桌前,观察着墙上刻字的周主任方科挤挤眼睛。
老伴儿轻蔑的瘪瘪嘴巴。
垂着眼皮儿。
“哎呀我的天!”
送人的罗主任进来。扑的关上防盗门,夸张的吁一大口气:“等几天再来个‘二把勾’,我看你家得请保安站岗啦。春大爷,你跑到哪儿去了?”
“散步走走。”
春钱说瞧着他。
“谢谢你了罗主任。
快坐下休息。”
罗主任走过来:“我们坐了一大下午啦,不坐啦。”老伴儿介绍到:“你刚走,罗主任他们就来了。”周主任和方科也靠了过来:“春大爷,勇敢,够劲儿!”
区教委主任伸伸大指姆。
“我看,可以写一篇报道了。
宏张正气,鞭挞歪风邪气嘛!”
方科眨着可爱的黑眼睛,捂捂自己的小嘴巴:“好大胆的小偷,还敢题字留念。哎春大爷,怎么是一把勾在此一?那个‘游’字呢?”
“嗨!你这个方科长啊!”
罗主任兴奋的跺脚到。
“这都不知道?不是被春大爷电没啦?”
三人说笑一歇。
春钱就问:“罗主任,来何公干呵?不会只是来看热闹吧?”方科点头:“当然!还是为那就业指标。正碰上呢,哎哎你们也不容易,实在拿不出就算啦,我己和陈老师说好了。”
老伴儿点头。
方科就伸出手和老伴儿握握。
“担搁了你一大下午,陈老师,再见!”
又和春钱握握手:“春大爷,再见!”扭头对罗主任和周主任说:“走吧,让俩个老人休息了吧。”三人出去,轻轻拉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