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折优惠啊!还要送坐垫,车载CD,保洁和油票什么的。
加起来又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所以,我和春姗就商量,”老伴儿点点头,问邱候:“亲家,你的意见呢?”邱候笑笑,字斟句酌的回答。
“亲家母。
能返聘当然好。
不过呢我是觉得,这钱吗,够用了就行。”
模棱两可的停停,好像有些为难。
然后继续说到“这车呢,原先我是反对,主要是怕出事儿。现在想来,我们这一大家子六七个人,如果能有一辆车也好。平时到哪儿玩玩,来了客人送送什么的,也方便。”
老伴儿默默的听着。
亲家一反常态的吞吞吐吐。
她知道是前处座不好明确回答。
返聘,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亲家提起。
当初亲家和老头子先后离退休下来,她就感到有些愤然,讲身体讲技术讲工作经验,这俩老头完全可以再干几年的,纯粹是浪费精力和人才嘛。
再联想到自己。
正牌师范学院毕业。
在小学语文这块领域上,辛勤摸索了二三十年。
好容易有了点经验和成绩,却突然接到了劳资员电话:“陈老师,请您来办退休手续!”
说实话,办完手续出来,自己强作镇定,露着笑容,穿过同事和学生们纷沓的眼光,躲藏在校园角落那一排老棕榈树下,偷偷的抹了好半天眼泪。
中国特色的具体国情,就是这样无情和令人叹息。
瞧瞧国外许多国家。
离退休年限向后顺延,充分让人们的智慧和身体,发挥到最佳。
国家也因此受益,利国利民。中国为什么不学?纯粹是人多造成的。想想自己离退休还差几个月那段日子,校领导和下面年轻老师那急不可待样子,她就有气。
这个问。
那个说,
还有暗自猜测的。
那情景,就好像自己是老着脸皮,赖着位子不走似的,让人暗自郁闷,愤慨和伤感。唉,大约这二俩老头儿当时的待遇也差不多吧?
现在我偶然玩笑。
亲家却一口接上去?
亲家毕竟是前处座。
也许,他这样说,真是能返聘呢?
他一返聘,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头子,自然也会眼着返聘。二亲家,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和一个彤彤,不帮他帮谁?
至于这还办不办补习班?
自己虽确有太累和不想办了的一闪念,可毕竟创业不容易。
这种脑力劳动不像其他。
全凭自己的教学经验和口碑效应积累,也不可能就是说散就散的。
然而,今晚第一次让自己感到了伤心。女儿女婿毫不犹豫的反对自己歇业,尽管借口堂而皇之,却实在掩藏不住对自己的毫不体恤。
老头子和亲家呢?
态度暧昧。
虽没公开表示反对。
可看他们那神情,绝对是站在女儿女婿一边的。
小学老师忽然想到,我要是不办这个补习班,兜里有几个钱的话,女儿女婿和亲家,会对我是什么态度和模样?
即便老头子,怕也没有这样驯服听话吧?
春姗又告诉到。
“妈,邱浩的受伤补贴,发下来了,一共是二万块,一次性签字了断。”
春钱舔舔嘴唇。
“才二万?要他狗日的二十万也不多呵。那么高的脚手架,突然倒坍,这精神上谁也受不了。”“哎呀爸,人家这是市里的工伤小组能统一布置的。”
春姗对老爸的粗言皱起了眉头。
“又不是你想要多少,就是多少?”
又瞧着老妈。
“我们二人的年终奖还存着,加上这二万,再准备,”
小学老师瞧着女儿:“明白了,差多少?”“我们看中一款CCVS迈腾,市场价裸车30万,车展九折优惠,加上各种配置和证费,可以节约四万多块。”
“也就是说,还要26万?”
春姗甜甜的笑到。
“是这个数。”
老伴儿看看亲家,邱候也正微笑着看她呢,一挥手:“那换房得往后推推?”
邱浩点头:“推推!我估计发改委又在拧紧绳索,这房价,也许会有个报复性跌落?”“好吧,这26万我给。”
老伴儿做了表态。
想想。
又问。
“多久要?”
春姗答:“当然越快越好。”和夫婿相视而笑。其实,约了老爸一起又到娘家,小俩口倒本并不是专为这事儿的。
毕竟出了这么大件事儿。
亲人们都放心不下。
匆忙下班。
匆忙吃完饭,就赶了过来。
老伴儿本来也要来的,可彤彤还小又在梦中,只好留下。没想到几说几不说,居然把买车的事敲定了,怎不让小俩口高兴?
响起叩门声。
补习生们来了。
一溜十个孩子鱼贯通而入。
邱候就带着儿子媳妇起身。那人小鬼大的姚丽拉着姐姐姚美,先蹦跳着跑到小桌子前,看了墙头上的题留,然后小心谨慎的伸出小手,要触摸台灯柱。
姚美就拉拉妹妹。
“你疯啦?
我要给爸爸告的。”
“哼,你告嘛,我不怕。”
姚丽虽然没有再伸手,却撅起了嘴巴:“我还没告你呢,你上次和那个男生跑出去玩,还被老师批评了。”“那是批评呀?那是叫我们回来。”
姚美也撅起了小嘴巴。
“小小年纪就知道告状。
长大了一准是个汉奸!”
小学老师忙招呼两姐妹:“哎姚美姚丽,坐回自己的位子,我们上课啦。”
中间休息时,老伴儿把春钱叫到厨房:“怪了,孩子们怎么知道得这么祥细?才今天啊。”春钱蹙着眉头:“我怎么知道?那26万你就不该马上答应。”
老伴儿拧拧眉头。
“怪了!怪了!
你不是一向护着你那宝贝女儿吗?
女儿要钱。你这个当爹的还心疼啊?”
“我是说,要出,一家出一半。”春钱不耐烦的扭过身,瞅着窗外的夜空:“你没看到那邱候故意稳起?你忙着潇洒什么?你知道人家搞了多少钱,要你装大方?”
“我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老伴儿嘲笑般的转到老头儿面前。
“我就这么让你感到讨厌?”
春钱哼的声,又转过来。老伴儿不跟着转了,冷冷地说:“是没征求你的意见,我一个人做了主吧?你忘了,原来我们商量过。
我们出车钱,以后女儿女婿换房,一家出一半。这方案,你自己也同意了的,”
春钱的气,消了些。
26万块不是小事儿。
原来是商量过。自己也赞成老伴儿的提案。
可问题是,老子看不得那狗日的邱候,装聋作哑,装腔作势,连一句表示感谢或者谦虚的话都没有,为人怎么能这样?
真是气死我啦!
气死我啦!
如果是我,我一定堆满笑容。
先看看一边的老头子,再瞧瞧掏腰包出钱的老伴儿,然后谦虚地亲切的说:“唉,亲家母,又让你出钱,真是不好意思。这车呢,就这样了。以后春姗换房,我们也有责任呢。”
你如果这样说了,虽然知道你假心假意的,可我心里一定好受些。
没有这样气愤。
可现在看看。
你一屁股挪那么远,好像不关你俩口子的事儿一样?
“老头子,怎么你总是和亲家纠缠不清呵?这样不好哟。”老伴儿见老头子脸色缓和了一些,叹口气,趁机开导到。
“亲家真要是能返聘,还会少了你的?
你不正盼着重新在外面呼风唤雨吗?
可你这样的心态,只怕是到时,你又得吃大亏。
被人家一棒打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