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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中国
作者:张镭  发布日期:2017-08-22 14:03:30  浏览次数: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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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葛兆光在《一个老北大人的毕业致辞》里的一段话,受了一点小刺激。话是这样讲的:

北大在中国的特殊地位,常常给学生以荣耀和自信,但是我要说,这并不能成为第一等的学者。对中国学术现状,我并不乐观。中国在自然科学上能造福整个人类的成果还不多,在社会科学上能被世界普遍运用的典范、理论和方法仍太少,在人文学术领域中,能引起国际广泛讨论的话题也太缺乏,甚至在“谁来解释中国”和“如何解释中国”的问题上,我们也不敢有十足的自信。

我不想谈论北大,也不想谈论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我只对“谁来解释中国”和“如何解释中国”这两个问题有兴趣。受到一点小刺激的,也正是这两个问题。

事实上,但凡中国人,都会对这两个问题有兴趣。但问题是:有兴趣就都可以谈论吗?谈论的又都是些什么呢? 

中国人当然有资格谈论中国,但葛兆光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解释”。谈论,也是一种解释,但解释,显然要比谈论深奥。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谈论,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解释得了。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试图解释中国,但读了葛兆光先生的这段话,真为自己大言不惭而羞愧。我写作的那些东西,哪里是解释呢,分明是谈论啊。

谈论,可能是就事论事,是有感而发,而解释,则是透过表象窥其本质,是站得高,看得远,是深思熟虑,更是深刻洞见。

“谁来解释中国”?当然是中国人,但中国人解释中国了吗?解释得让人信服了吗?平心而论,我们的确解释得不够好,也不够准确。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呢?难道中国的专家、中国的学者们都像我一样既蠢又笨?抑或有人不允许他们解释?不允许他们把真实的中国向世人解释?

“谁来解释中国”?当然是中国人。可如果我们看不清自己,或者我们看得清却不敢说,那么,就让外国人来解释吧。但是,外国人的解释会比我们靠谱?即便靠谱,我也不认为他们能比我们更了解我们。实际上,外国佬一直搞不懂中国人,指望他们解释中国,无异于“盲人摸象”。

何况,如果一个国家的国民连他的国家都说不清楚,那叫什么事呢?说不过去啊!

但是,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我们的确没把中国解释好。

“如何解释中国”,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尽管我解释不了,可我却固执地认为,解释中国的事,应当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使命与职责所在。

可我这想法,靠谱吗?

请看这样一则新闻:

光明网8月14日刊登评论员文章说,8月14日有关茅台酒的消息真不少:《茅台20省经销商联合发声稳价》《茅台集团已就价格飞涨问题向发改委、证监会汇报》……可如果问有多少人觉得茅台酒涨价与自己有关,得到的肯定回答恐怕不多。这是因为茅台酒虽然声名显赫,但因为其量少价高,普通百姓只能敬而远之,啧啧称叹而已。当然,普通百姓关注茅台酒,更多是因为从新闻事件中带出的有关茅台酒的故事,诸如某某贪官家里囤了多少箱茅台酒,某某官员一顿饭干掉多少瓶年分茅台酒,等等。正如此,茅台酒的涨落与官风的好坏联系了起来。人们由茅台酒的价格,可观官风的风向。

所以,如果此次茅台酒价格飞涨与官风无涉,而是市场使然,那么其实大可放下心来。

致茅台酒价格飞涨的因素是什么,目前还没有定论。但是,茅台酒厂负责人对此发表的看法,也给人以启发和联想。报道称,“茅台董事长袁仁国强调,茅台要稳定市场,从讲政治、讲诚信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等高度,不断加强市场管控,防止价格过快上涨。”

按照我的观点,“如何解释中国”是我们中国知识分子的事,而且我把他上升到了使命和职责的高度。但在看了茅台酒涨价这篇新闻报道之后,我发现,我的观点不仅褊狭,面且荒谬。

至少,仅从茅台酒涨价这件事情来看,我们的企业家解释起中国来,实在要比中国的知识分子们厉害得多!

第一,茅台酒涨价与官风有涉。

酒不是大事,但喝酒是大事。官员的酒喝多了,酒就必然要涨价,酒与中国官风紧密相连,这事恐怕也只咱中国有。

一杯小酒尚且如此复杂,你叫外国人如何解释中国?

第二,茅台酒涨价与官风无涉。

茅台酒涨价与官风无涉,这又是咋回事呢?

袁董事长的“强调”,我只懂一点点——“讲诚信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高度”。不懂的一点是“讲政治”——这个高度太高了,高得我稀里糊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的袁董事长不愧为企业家,这高度站的,像极了政府官员!

但是,他确实是在解释中国,解释中国的企业、中国的经济、中国的物价。当然,还有中国的政治。也许,这两个字才是最重要的。也正是因为这两个字,愣是把我搞糊涂了——此轮茅台酒涨价究竟为哪般!

如果我还硬要往官风上扯,那我也就太不懂政治了。中国现在的反腐正在关键点,哪个不要命的官员还敢狂喝茅台?

与官风无涉了,这茅台酒咋还会疯涨呢?

回顾自己,我在解释谈论中国时,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政治。

也就是说,你要解释中国,不能抛开政治。没有了政治的中国,那不是中国,至少不是完整真实的中国。

那么,何为政治?

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栗战书2016年11月15日在人民日报要闻版发表署名文章《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一文。

栗战书在文中写道:“服从核心、维护核心就是服从大局、维护大局,就是最大的政治。”

栗战书所讲的政治,无疑乃是当下的政治。而袁董事长所讲的“讲政治”,当然也就是这个政治了。

其实,关于政治,可不不止于这一种。

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尚未取得成功时,他对政治的理解是这个样子的:“就是把拥护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我的人搞得少少的。”

在阎锡山眼里,政治就更加地简单了。他问幕僚赵承绶:“什么叫政治?”赵引经据典,滔滔不绝。阎笑:“没那么复杂!所谓政治,就是让对手下来,咱们上去。”

政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政治斗争。中国人一直生活在这种斗争里。当然,现在不斗争了,现在讲政治了。不仅政治人物讲,企业家也讲,专家学者也讲。一个人人都讲政治的国家,一定是个政治国家。中国就是这样的国家。这是我们区别于其他国家的一个最显著特征。忽视了这一特征,你连谈论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解释呢?

在谈论中国时,我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我忽视了中国的这一特征。

忽视了这一特征,意味着你连中国的基本国情都没搞懂。

所以,在读了袁董事长的讲话之后,我深受启发。最大的启发就是:我们这些搞人文学术的,竟不如人家经商搞企业的。人家整天在钱眼里,可人家却明了中国的国情。而我们呢?连最基本的国情都不晓得,还清高呢?不知道清高什么?有什么可以清高的?

政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政治斗争。政治一旦搞起了斗争,政治就肮脏了,但政治怎么能不斗争呢?

不过,我们的“讲政治”,可不是斗争,尤其我们袁董事长的“讲政治”。袁董事长的“讲政治”,说白了就是,即使经商做买卖的人,也不能眼里全是钱。眼里全是钱的商人,他是不会走太远的。

但我们的袁董事长“讲政治”之后,他的酒是继续涨价,还是维持不变?如果继续涨价,那么,这是讲政治还是不讲政治呢?

政治,多么熟悉的东西,可此时我却迷糊了。我真的不知道,酒涨价与政治有多大关系?有什么关系?讲政治的酒,是该涨还是不该涨?

尽管我不大喝酒,喝酒也不喝茅台,因为价格太高,但我依然不希望它涨价。它的价格已经够高了,还要高到哪里去?如果与官风无涉,为何价格还要上涨?实际上,我希望所有的商品都不要涨价。因为,我害怕老百姓手里的那一点点辛苦钱,到头来竟变成了一张废纸——这可不是我一个人在害怕,小老百姓们都害怕着呢!

我害怕,不是因为我讲政治,也不是因为我不讲政治。我知道,在中国凡事都可能与政治扯上关系。我害怕,不过是良心使然而已!

我还不懂中国,还要继续了解,继续学习。不为别的,只为我是一个中国人。

一个中国人,如果在他死之前,他能够说:“我终于了解了中国!”那么,他就可以瞑目了。

我不敢说,在我死时,我就能完全彻底地了解了中国。我觉得,中国不仅古老,而且复杂。复杂到许多人在这片土地上活了一辈子,也未曾做到完整地了解这个国家。

不能责怪于某个人。实在应该承认,我们的国家太政治了。不说别的,单是“文化革命”,不是时至今日仍有人弄不明白吗?我对弄不明白的人说:“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反正能让我们明白的也实在不多!”

固然,我们无法逃离政治,可终究我们不是搞政治的人。许多时候,我都告诫我自己,离政治远点。

也许,我把政治理解的太狭隘了。政治不只是官场,政治,也不只是斗争。在中国,政治无所不在。看看茅台酒涨价,袁董事长即刻发声,就知道政治是什么了!政治有多重要了!

今天,我们倡导的“讲政治”,其实,1958年就有了“政治挂帅”这个说法了。

所谓“政治挂帅”,指在政治与各项工作的关系上,要把政治摆在统帅的地位。这个原则是在开始全面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后,为了防止各项工作走偏方向而提出的。

1958年1月,毛泽东在南宁会议上提出:“搞技术革命不是说不要政治了,政治与技术不能脱离。思想政治是统帅,政治又是业务的保证。”同年3月27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政治挂帅是勤俭办企业的保证》的社论,此后这一口号就不断见诸于党的重要文件。

到“文革”时,“政治挂帅”不提了,提的是“突出政治”。

总而言之,我们一直生活在政治中。生活在政治中,我们都成了政治人。直至改革开放,我们才从政治人变成了物质人。

做了这么多年的物质人,一下子让我们“讲政治”,真还有些不习惯呢!好在,只是要我们“讲政治”,而没有要我们做政治人。

“谁来解释中国”?我的回答是:中国人!

“如何解释中国”?我认为应当分三个阶段来解释。第一个阶段,中国人民站立起来之后,中国成了政治中国,中国人成了政治人。第二个阶段,改革开放后,中国成了物质中国,中国人也成了物质人。第三个阶段,也就是当下,中国成了一个复合体,物质+政治,中国人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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