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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替身“退休”杂感
作者:任芙康  发布日期:2018-12-25 23:10:36  浏览次数: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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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7日于杭州富阳第五届郁达夫小说奖颁奖会上的发言)趁这做“义工”的机会,插几句嘴。先就猜测,这回颁奖,跟往届一样,仍会有获奖者,应对出种种理由,与这个现场脱离。果不其然啊。显然我具有预知未来的天分。承蒙偏爱,本人连续多届,冒名登台,替人领奖,竟连自个儿都产生了错觉,似乎已成长为一名优秀替身。

此刻说点什么,我事先有过考虑。这表明,我是一个做事有准备的人。一位剃头师傅对我说,这世上十件成功,七件属于有准备的人,两件属于有背景的人,剩下一件,属于有运气的人。熬制出这类人生鸡汤的,通常都是无头发的和尚,或者是有头发的道士。但我遇到的,却是一位对付头发的匠人。他当时边说边数指头,一把剃刀寒光闪闪,在眼前晃悠。我只好诺诺称是,其实内心并不认可。想想几十年的自己,办事总有准备,可成功与我,却从来互不相识。但被剃头师傅量化出的这一成功比例,是否也吻合郁达夫小说奖的得奖概率呢?

ren1.jpg郁奖两年一届,五届下来,我与富阳,与《江南》,有了整整一旬的交往。耳闻目睹,体会到前任主编,创办郁奖,等同于打江山;继任主编,坚守郁奖,无异于保江山。俗语云,打江山不易,保江山更难。有首令人讨厌的歌,说岁月是一把杀什么的刀。但三千六百多天的凌迟,对《江南》的小弟小妹,毫无摧残迹象。仰仗富春江的滋润,各位的容颜,仍如从前般光鲜。而十年间的富阳,则成为输送时代栋梁的基地。几乎每次来,接见我们的首长,大都是英姿勃发的新面孔。老领导的决策,离职后照样算数,这在许多地方,只会是一种奢侈的想象。作为文坛巨子,郁达夫的名字,已深深刻进中国现代文学史。又似乎可以说,恰恰正是郁奖,使郁达夫的才情与气质回归故里,成为富阳独特的文化素养。
      喜庆时刻,相互奉送的,通常都是拜年话。但上述歌颂,绝非口是心非。犯不上构思一副肉麻的腔调,因依照犯罪心理学分析,我丝毫不具有谄媚的主观故意。顺便禀报各位,老任对郁达夫小说奖的陪伴,就“退休”在今天晚上。无任何旁敲侧击,纯因新人辈出,给了自己明确暗示。年近古稀,人生随时面临到站。对我来说,即或还有人间七十年的逗留,换句话,纵然熬到一百四十岁高寿(此话本身就属于典型的老年妄想症),在时光穿梭的夜空中,依旧不过是流星划过的瞬间。尽管人有贵贱之分,命有长短之别,但公平透顶的是,谁也挣不来一个“不走”的名额,又谁都能最终享受“两脚一伸”的舒坦。人常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就思维正常的最低标准而言,高龄者的适可而止,已算不上什么人生智慧,仅仅证明,尚未完全痴呆而已。
      多届替身服务,我亦步亦趋,无条件信奉导演至上,为配合摄影、摄像,手捧与己无关的奖杯,并替代奖杯主人,露出感恩的微笑。长达数年,服从招呼,心甘情愿,但从未想过与获奖者分成,从未想过沾边儿就算,从未想过互利双赢,从未想过亲兄弟明算账,以至于,自己被自己感动得难以自拔。上届颁奖会上,回答主持人询问时,就忍不住自我表彰,坦承自己,虽说是一个平庸的人,但也是一个助人为乐的人,是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而那些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精英人士,有谁肯站出来充当替身?在领奖需要人手的时候,难道指望郁奖评委会主任陈建功上台吗?当然这是不可以的。陈主任本是专给他人颁奖的要员,突然角色低配,可能会引起现场混乱,从而增加安抚人心的成本。

ren1.jpg就在此刻的颁奖现场,头排坐着温文尔雅的白先勇。《永远的尹雪艳》,永远的《牡丹亭》,永远的白先勇。年逾八旬的他,在寒风冷雨中赶来,给我们在场的每个人,带来名士风流的温暖。白先生是所有获奖者的楷模。
      曾经在绍兴、乌镇、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几处鲁奖或茅奖颁奖现场,我眼见获奖者们,表情谦恭,悉数到场。故而,郁达夫小说奖的发奖规矩,或可做相应补充,即明文限制“代领”。除开难以抗衡的原因,对不肯屈驾富阳的获奖者,换言之,对人不露面,只关心银行卡赏金是否到账的获奖者,不妨直截了当,吊销其获奖资格。我知道,你们很难接纳这一愚蠢的建议,但请懂我,这是为了富阳和《江南》的尊严,也是为了读者对郁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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