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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民工“老王头”
作者:张鹏  发布日期:2021-02-26 02:04:52  浏览次数: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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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里第一缕清晨阳光微露,丝丝凉意未显褪去,恰逢双休欲起床的人们还留恋在睡梦中没有清醒,精神抖擞的工人们早已裹着厚厚的棉衣走向即将作业的集合地,“嘟、嘟、嘟”哨声响起大伙加快步伐朝目的地奔去,工人们连走带跑气喘吁吁,到达了作业场地紧前方的土空地,“咦、咦、咦”工人们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是个“小鬼”脖子挂着那个熟悉的白色铁哨子,每天碰面‘老王头’今天咋没见呢?哪去了?大伙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突然“老王头”缓慢地走了过来,喝到“列队”!“列队”!工人们立刻身体紧绷了起来,瞬间丢掉了松散。‘老王头’带着浓浓的浑源味说:“大伙哇,上岗要打起精神头儿,卯足了劲儿,好好干,但要注意安全,磕了、碰了算小事儿,命没了吧算大事儿,家里孩娃儿、娘们儿还等你回家呢?不值当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随后,大伙散去,有序的跟着各工作组搭着建筑升降机(简易笼车)前往各工作面。

‘老王头’抱起‘小鬼头’(亲孙子),摸了摸自己秃秃的脑门,谈起他家的情况,“叹了一声气~唉”,喃唔道:“儿子进城受累,儿媳妇村里忙活种地,老伴乡下里喂老娘,没人管孩子只能我带着啦!”然后他定了定神、搓了搓手,说:“你看这人哇!老了、老了,还得遭这份罪,不知道等啥时候哩才能享福呢”走咱进窝唠,站在外边你不冷吗?(‘老王头’笑憨着说道),看着‘老王头’的笑憨,顿时我愣神了一下,好似和电流击过身体一样。

‘老王头’左手慢慢掀起门帘,提醒道:“‘小兄弟’别撞了门头,这简易房门头低。”进门随手搬了个板凳落坐,凳子左摇右晃的不平衡,弯下腰才发现凳子年久失修(三条凳腿有两条用铁丝绑着,另一条用布条绑着),‘老王头’见状连忙说:“凑合用吧!不知道(在这)待多久,万一哪天走(死)了,买个(新的)也怪可惜滴!(不是)”。环顾四周,屋内十分昏暗、光线极其不足,白天如夜得开个小灯,陈设相当简陋,锅碗瓢盆堆积一地,没件像样、趁手的家具或家伙什儿。‘老王头’说:“他在这里已过活四年习惯了,有孙子陪伴也不孤伶,儿子要是没事不忙活也常来,知足啦!”,虽然平淡其实也过得挺幸福。‘老王头’端了杯水给我,说:“喝茶吧!来了都是客吗?!”。品了品茶,居然是铁观音,诧异的问道:“咋这还有铁观音”。‘老王头’快速的答道:“前些年工地有一次丢东西,作为工长三天没敢合眼,硬是把那个外贼给抓住了,可把经理高兴坏了,给俺披红挂彩的,事后还悄悄送俺一罐茶叶”。‘老王头’捋了捋二把胡子说:“知道那是好茶叶,俺一直珍藏滴呢,今天你来就是贵宾,才拿出来给你泡点喝”。我先摸了摸杯子,又吹了吹杯里的水蒸气和暖流,说:“不仅茶好,你心更好”,‘老王头’说:“那可不,要不是俺那次紧盯,贼不一定还抓不抓得住,也不会有现在留在工地跟着他们继续干的这机会”。

‘老王头’挪了挪步,看着‘小鬼头’晃来晃去转了好几圈,问:“俺给你讲讲曾经的俺,行不?”。我说:“行啊!怎么不行啊”。‘老王头’当年家里忒穷疾苦,为筹父亲治病钱,给乡里寿材铺当学徒,学做木匠活,得大师傅真传,掌握了一门好手艺,喜琢磨、善动脑,从他开始寿材铺学出来的‘小木匠’做起了门、窗、柜、箱……等居民生活物件,随着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工业化程度加快,手工逐步被机器替代,时代潮流的演变,老式手艺人已满足不了大众审美的需求,只能放弃技艺靠种地为生。种地收成全看天,“不旱就涝、不涝就旱”,不涝不旱没个准好,乡里通了路,当时有个外地建筑企业来村招农民工,‘老王头’凭借威望、信誉领着村里劳动力进城务工,泥瓦、油漆、砌墙、抹灰、绑钢筋、搅水泥……等都干过,带头干得好,其他人才服你、跟你。

‘老王头’坦言,曾经的“农民工”和现在“民工”差一个“农”字,就隔一条江或距十万八千里,如今进城干活谋生的人们,和城里人一样行走在街上、路上,没人会过问你是农民还是市民,可惜自己老了干不动,腿脚也不灵活啦!

临离开时,和‘老王头’寒暄了几句,嘱咐‘老王头’保重身体、注意休息、按时吃药、定期查病。‘老王头’和‘小鬼头’在看似一股微风就能吹垮的简易房前注视着我迈步前行,我回过头,爷孙俩依旧呆呆的站在那里,久久也没有改变姿势。

当走出工地,‘小鬼头’追了出来捧着一把绿枣(脆枣)说:“爷爷要你都揣着,爷爷腿疼就不出来了,让俺给你送来,刚洗净的”。看着懂事、可爱的‘小鬼头’就勉强(填嘴)吃了一颗、(硬塞)装了两颗,对他说:“小哥哥就自己一个人,三颗枣足够了”。其实‘小鬼头’捧出来的枣是‘老王头’近亲从村里来工地探望给他带的慰问品,真不舍得吃那颗枣,在‘老王头’心里我也是他在城里认识的一位亲人,毕竟他身处社会底层且交际范围局限,认识得人少之又少,能平等、真诚待他的人更少之又少。

2019.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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