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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三部曲 上海屋檐下 第1部 第34章 琐事小碎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23-11-25 13:39:50  浏览次数: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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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11点过,白何抱着彤彤。

老伴儿推着童车,气哼哼的离开了喜洋洋儿童乐园。大约10点过,也就是那个老区长离开不久,白何也离开了大圆盘休息石,蹲在落地窗玻璃前,瞅着老伴儿带着彤彤玩儿。

但见那小孙女儿,小屁屁下宛若有根弹簧。

跑到旋转木马上,没坐到二分钟,又嚷嚷着下来。奶奶刚把她抱下,就歪歪斜斜的爬到小滑梯上,一遍遍向下滑,滑到最后,居然倒扑着头朝下的滑。

吓得奶奶连蹦带叫的扑上去,把她抱下来。

一被抱下来,彤彤又嚷嚷着挣扎要下地。奶奶刚把她放下,就一跃而起,跌跌撞撞的冲进小蹦床,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

直到这时,白何才相信。

老伴儿平时的唠叨,这彤彤片刻不得安静,到了托儿所怎么办?老师讨厌,同学嫌,不出三天,准得撵回家来。

白何当然明白,老伴儿所说的“片刻不得安静”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好动症”,这可是影响儿童顺利成长的坏毛病之一。别说,老伴儿的话有些道理,虽然唠唠叨叨,可有先见性。

这就是了,是说平时带她,一刻也不安静。

不是要这样,就是要那样,根本无法像楼上阳阳,自己一个人坐着可以玩很久。可白何,也没太把彤彤的好动,放在心上。

他想,这么小的婴幼儿,岂就可能盖棺定论?

成长中要遇到多少可以改变的因素?到底如何还要多看看?不要杞人忧天呢。这时,彤彤忽然不蹦了,原来有新的小朋友参加进来。

新来的二个小朋友,丌自高兴的蹦跳着。

彤彤却独自抱着彩色网绳,害怕的瞪着他们,纹丝不动。老伴儿呢,正起劲的朝她鼓着掌,嘴唇一个劲儿的蠕动着,大概是在鼓励她参加进去吧。

终于,彤彤离开了彩色网绳。

怯生生的挥起右手,大约是想参加进去?没想到,其中一个小姑娘正蹦过来,刚好碰到彤彤的右手上,自己倒下还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胖大妈惊叫着扑进去。

疼爱的抱起小姑娘,搂在自己怀里哄着。白何扬扬眉,想起平时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小孙女儿的老伴儿,也难怪,这带孩子啊!

瞧着好好儿的,就发生了小冲突,是要盯紧点呢。

可是,紧跟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胖大妈哄着哄着,突然朝一直吮吸着手指头,偎在奶奶怀里的彤彤打去。

彤彤哭了起来,老伴儿朝胖大妈冲去。

白何也冲了进去,可他还没冲拢,一个同龄的瘦削老头儿,不知从何处冒出,也朝扭成一团的二个老太太冲过去。气愤的白何,就顺势向前一脚,踹在他屁股沟上。

咣当!老头儿向前栽倒。

脑袋瓜子撞在旋转木马的轮盘上,浑身一抽搐,不动了……不到几分钟,欧尚的值班经理,保安,喜洋洋儿童乐园的老板一干人,都赶到了。

面对各自抱着自己宝贝。

大呼小叫着夺门而逃的大伯大妈,慌得他们吼哑喉咙,张酸了双臂。直到这时,那二个平时挺和气挺主动的漂亮女服务员,还一直趴在收银台下,抖着身子哭哭啼啼呢。

事情并不复杂,很快就弄清楚。

可惹火烧身的胖大妈死不认错,还直嚷嚷:“阿拉亲家可是书记局长,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儿,我要叫他们赶来的呀。她外公,打电话,快打电话的呀。”

儿童乐园老板和欧尚值班经理。

自然不愿意事情越闹越大,一个哄,一个劝,一个比喻形容,一个威胁利诱。谁知胖大妈却越来越得意,竟然真的掏出手机……

老伴儿搂抱着彤彤坐在地上,白何蹲在她们前面。

连声问,有没有什么要紧的?老伴儿先是得意对他眨眨眼,然后,像受了极重的内伤一样,痛苦的皱着眉,苦着脸孔,抱着彤彤一声不吭。

平时片刻不得安静的小孙女儿。

仿佛也明白了现在的形势,瞪着二只黑漆漆的大眼睛,安静地偎在奶奶怀里,一动不动。而那瘦削老头儿,站起来叉着腰,转来转去的,额头上鼓着一大青包,一个劲儿的往外瞅。

胖大妈打完电话,没好气的瞪着他。

“瘪三!让你给亲家打电话,你瞅什么呀瞅?神经病的呀?”“阿拉在找,刚才是谁踹了阿拉?阿拉跟他拚了的呀。妈那老比!十三点!有本事,别躲着的呀。”

“瘪三!早跑了呀,你笨呀,看你那个包鼓的呀。”

瘦削老头儿就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额上大青包,却疼得一哆嗦,跺脚骂到:“港比样子!眼睛下苍蝇籽!老浮尸!小浮尸!有本事别跑的呀!”

一边的白何,笑眯眯接上。

 “有脚怎么不跑?脚是生来跑的呀。”瘦削老头大约是没听得太懂,朝他瞪瞪,却没说话。“嬲你妈妈别!谁谁谁?好大的胆子!”“我么儿呀,谁打了你哇?要他照价赔偿的呀。”

人还没拢,一男一女很响亮的嚎啕声,就先传了进来。唬得儿乐园老板,值班经理和众保安,面面相觑,抖擞精神,眼睁睁的盯住大门。

二人终于出现了。

白何一看,乐得捂住了自己嘴巴,原来竟是那个离退了的第三副局,和其书记老婆……结果,双方握手言欢,互作批评……

为了表示,欧尚乐园。

对大家和平解决的感谢,也为了安抚双方,由欧尚和乐园共同出资,赠送双方半年卡一张,由双方自己出钱200元购买。

当然罗,大家都知道。

儿童乐园半年卡的价格,不要可真是白不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胖大妈和老伴儿乐滋滋的,马上各自掏出200元,购买了本要600元的半年卡。

直羡慕得一边瞅热闹的大伯大妈。

连声啧啧:“划算划算。早知道,我也打一架的呀!”看得出,经过上次在车上的交谈,第三副局完全把白何当成了朋友,居然介绍给自己的书记老婆。

“我新认识的朋友,真正的重庆汉子!”

“你好!”

一只枯瘦皮肤却白哲细腻的手,伸了过来。白何摇摇头,对前县司法局党委书记兼局长,不卑不吭的微笑:“我叫白何,我们见过。”

“是一个真正的写手呀。”

前第三副局讨好的补上一句,这一来,离退的女书记,脸上微微变色,还害怕似的后退几步,弄得白何好不尴尬。下了三楼,阳光明媚,老伴儿叫白何停下,撑开小花伞,让彤彤自己拿着。

“乖,遮太阳呀,晒黑了不漂亮哦。”

小孙女儿高兴的接过,煞有介事的双手举着,撑在自己头上。小花伞小可爱,刚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在白何深蓝的体恤映衬下,显得那么的贴切醒目,宛若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老伴儿惊叫着。

“啊哟,别动别动,我得照下来,作为我们到上海带小孙女儿的记纪念。”

于是,白何抱着彤彤有板有眼的站着,他想让自己脸孔面对老伴儿的手机,可小花雨伞刚好搔着他左腮,刺痒痒的好不舒服。

白何用手推推伞架,老伴儿就跺脚叫到。

“你推什么推?这样正好哇。”“可我的脸,”“你的脸重要吗?”嚓!嚓!“重要的是彤彤的脸和伞,你只是陪衬,要不要脸无所谓的。”

白何只好苦笑笑,站着不动。

嚓嚓嚓!“你笑什么呀?”老伴儿又嚷嚷起来:“谁要你笑的?笑得比哭还难看,真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脸?吓得人家离退书记直往后退的。”

嚓嚓嚓!“OK!走。”

出了欧尚停车场,跨过窄窄的支马路,就是明月坊的后门口。老伴儿一手拎费力的拎着童车,一手掏钥匙开门,十分不方便。

一只手伸来接过她的钥匙,开了门。

然后还给她,还用力撑大了沉重的电动大铁门。“谢谢!”老伴儿进去后,对他致谢,原来芳邻。衣着整齐的芳邻,衣领和衣袖都扣得紧紧的,额上有濡汗。

“阿拉顺手之劳,不用的呀。真乖。”

他回身逗着白何怀中的彤彤:“多大了呀?叫什么名字的呀?”白何就教彤彤:“告诉爷爷,”“我三岁!”没想到小孙女儿,居然脆生生的自我介绍,还伸出三根小手指头。

“三岁了呀,真是小姑娘了呀。”

芳邻抚抚彤彤的小脑袋,先走了。白何照例又是高兴得抓耳挠腮:“哈,知道介绍自己三岁了?还知道伸三根指头?我们彤彤真是天才哦。”老伴儿却垂垂眼皮儿。

“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这样夸,什么天才?这18、9个月大的小婴儿,是什么天才?”

嘎嘎嘎!老太太神气十足的推着童车,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唠唠叨叨:“我是搞教育的,明白对孩子要实事求是,不要捧杀。”

“我还要棒杀哦。”

白何讪讪儿的,跟在后面。“哎,白何,我真是不明白。”老伴儿忽然站下,转身认真的打量着白何:“你这张脸孔呢,虽然老得点,可也不难看嘛。那女书记怎么会吓得后退好几步呢,真是奇怪,难道她会看相?”

白何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你呀老太太,一天总是这么疑神疑鬼的,怎么不累哟?她要会看相,我就是占卜大师了。告诉你吧,第三副局上次无意中讲过,老书记在位时,曾被人在网上举报过和大骂过。据第三副局透露,事情呢,倒真是有那么一点点,是局里私设小金库,不大也不算不小。后来纪委查了一阵,没查出个具体名堂,不了了之。所以,她一听到写手就怕,就往后退。”

老伴儿瞪瞪眼睛,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来,我以前瞧不起你,是错了哇。写手写手,看来也有作用啊,要不,这贪官怎么吓得连连后退呢?”白何这下来了兴趣。

要知道能得到一向自持清高,自以为是的退休教师夸奖,可不容易。

具体的说,老太太讨厌白何,说他一天坐在电脑前,就是敲呀敲的,也没见敲出一分钱来,白忙加白活!并且呢,这人老啦,要学会抛弃,忘记和淡定。

可瞧你那副对着屏幕敲呀敲的鬼样。

瞧着我心里就有气,没准儿就是想着出名,想着发财,还想着换老太太呢,我就偏偏不让你的阴谋或阳谋得逞……“其实,这网络文化呢,”

白何暗喜,就想趁机和她沟通沟通,消除她对网络文化的误会和偏见。

可老太太一扭头,甩了个后背给他:“行了,说你胖,你就开喘?我搞了一辈子语文教师,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网络文化?你住嘴吧,盯到走哦。”

回到租赁房,自然一番忙活。

直到把小孙女儿喂完,洗好手脸抱上床,白何才稍稍松口气。带全天,虽然白何只是跟在老太太身后,打沿边儿窜,可那紧张性,连续性和警惕性,却一点不敢松懈。

这不,刚把碗筷收进厨房。

地板还没打扫,老太太就在里屋叫起来:“白何,你个死人呀,听到哭声也不推门呀。快把饼干筒拿进来。”白何抓起饼干筒,就推门进去。

那彤彤正在小被盖里,起劲儿的哭哭啼啼呢。

“怎么了?刚才不是好好的嘛?”“刚才?一上午都好好的,不想睡觉呗。”老太太皱眉到,接过饼干筒,打开倒几块在自己手掌,递到小孙女儿面前。

“好了好了,彤彤乖,不哭了,我们吃饼干了哦。”

可是,以前一哄就灵的饼干,居然对她失去了诱惑。她瞅一眼儿奶奶手里的饼干,又嚎啕大哭,边哭双脚还乱蹬,蹬开了小被盖,露出只穿着粉色小背心的身子。

小屁屁上,卡着尿不湿。

圆不溜秋的,整个小身子呈肉红色,娇小又可爱,宛若个小洋娃娃。一股暖流涌上白何全身,他喜爱的俯下身,举起双手,连声叫着。

“彤彤乖,不哭了哦,爷爷抱抱,爷爷最喜欢我们小彤彤了。”

低头欲抱,不防被老太太猛推一掌,重心不稳的白老头儿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哎哎,你又发什么神经?”白何大叫:“真受不了你,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老太太没理他,先把小被盖给彤彤盖上。

然后,才慢吞吞的回答:“我说过,男女有别!你自己记不住,还怪我?立柜!”白何咧咧嘴,嘿,真是邪门了,男女有别,别到我身上来啦?小孙女儿才多大哦?

想着,跑过去拉开了立柜。

彤彤喜欢饼开,奶奶就一气买了三种,分别是是进口的玩具型,卡通型和动漫型。老实说,这进口的饼干包装虽然精美,可价格实在咬人。

瞧吧,瞅吧。

韩国进口女生零食52.91元/500g,日本进口零食千朋红帽子饼干曲奇礼212.69元/500g,进口零食品皇冠丹麦曲奇饼干908g*247.61元/500g……

为什么买这三种?

老太太解释,彤彤是女生,看到过儿子家里买的,好像也是这三种。三种饼干买来后,老太太就炫耀似的,一字儿放在客厅柜子上。

结果,彤彤每每还没吃饭,就闹着要饼干吃。

这事儿给白驹碰到好几次,就皱眉对老妈说:“要科学育儿,饭前不能吃饼干,再说,一排就是三样,都给呀?都吃了,怎么还吃得下饭呀?”

于是,老太太命令。

让老头儿马上收了二盒,放进里房立柜。现在,白何从立柜里拿出了另外二盒饼干,递给彤彤,被老太太喝住:“先递给谁?越来越不像话,怎么连顺序都搞反啦?”

白何收回,递给老太太。

奶奶接了,三盒一字儿打开,哄着小孙女儿:“彤彤乖,你看,三盒哦,你要哪盒哦?要吃赶到选哦,我们彤彤最聪明能干了哦。”饼干,终于发挥了作用。

小可爱居然知道,一种选一块,双手捏着,这才安静下来。

白何拉上门退出来,抓尽时间打扫地上,扫干净饭粒,纸屑,骨渣什么的,再用拖把拖得干干净净,才去厨房洗碗。

不然地板不拖干净。

彤彤睡醒后,要在地下爬着玩儿,怎么办?洗好碗,又揭开梯锅打泡沫。这儿子媳妇吃饭时,无论如何都得有个汤,而且汤得清亮,有一丁点泡沫都不行。

小俩口呢,也不公开说。

面对老太太精心的熬汤,就是不舀,不喝、不动筷。这事儿让老伴儿查觉了,就吩咐白何,凡是炖汤一定记得打泡沫,这小屁事儿就交给你啦云云。

打泡沫,本身并不难。

可你得掌握火候,在汤刚刚煮沸初泡时,拿起小木勺子打泡沫最好。打得干干净净,汤整个儿清亮亮的,从上面可以一直看到底下。

反之,就麻烦了。

随你怎么打,那该死的泡沫不是这儿漂一缕,就那儿泛一堆,打了又来,总是打不尽。所以,它需要的不是力气,而是耐心和捏准时间。

凡是一件事儿,不管大小。

如果需要耐心和捏准时间,就成了一件捆绑着你的无形绳子。你必须牢牢记着,不敢分心。泡沫打完了,又得赶快洗菜,洗那些土豆呀菠菜呀大白菜呀黄豆什么的。

得提前把它们去皮洗净,用清水泡着,再扔进去几颗小苏打。小苏打是去污沉渣的,用不用是二回事儿。白何有时懒洋洋的也没扔小苏打,可那是自己和老伴儿吃的。

这人呢上了点年纪,好像味觉和嗅觉,就没那么灵啦。

就连以往在炒菜前,动不动就拈起蔬菜,猎狗一般嗅嗅,然后哗的全倒进水池,边开上热水重洗,边咕嘟咕噜:“一准又是偷懒没放小苏打,要不然怎么有股化学味儿?”的老太太,不知从何时起,不嗅也不闻啦。

可奇怪的是,儿子媳妇的鼻子。

现在成了训练有素的猎犬,你放没放小苏打去污沉渣,小俩口嗅嗅就知道。放了,没说的。老妈是内地人,偏向麻辣咸姜蒜,炒菜烧菜味道大,小俩口喜欢。

一边儿聊天,一边儿大快朵颐。

一边儿的白何和老伴儿,心里也乐滋滋的,有一种久违了的成就感。要是没放,也没说的。小俩口稍尝尝,也说什么,就选择菜中的佐料吃。

直吃得一边儿的老太太,脸孔阴沉捏得出水来。

小俩口抱着彤彤一离开,得!训话又开始了。如此,白何吓怕了,也自觉了。一切弄好后,白何就跑回小屋打开电脑,边上网看看当天的新闻。

然后,再写点改点什么。

竖着耳朵听着,还得时不时的朝外,偏偏脑袋,瞅瞅对面大屋的门,掀开一点没有?如果掀开了一条缝,则意味着老伴儿在无声招唤。

就得马上飞奔而至,面聆机宜。

这样提心吊胆的牵着挂着,大约在4点左右(主要是看小孙女儿入睡的早晚),嘎!大屋门被很愉快的从里被拉开了,随着老太太愉快的叫声。

“爷爷,拿水来,我们彤彤要喝哦。”

才算顺利的转向了下一乐章,如果是咚的声,大屋门被拉开了。

也没叫没闹没什么的,白何的汗毛也得立立;这呢,一般是老太太没睡好,或者半途掀开了大门一缝儿,正神游天国的白何没听见,老太帮即生气又郁闷的标致。

碍着小孙女儿在场,老太太倒是不便发脾气。

可是,丧着脸孔总可以的吧?说话声音硬邦邦的,总可以的吧?反正,对老头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白何呢,每每面临。

这成了规律性的难堪,总不能也跟着使小心眼儿对吧?男人,即或上了年纪,到底也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啊!这样一个明事达理的大老爷们儿,当然只能假装糊涂。

自我解嘲,苦中作乐罢啦。

紧跟着,是屁颠颠的跑进去,和老太太一起,伺候着小可爱起床。再抱着推着下楼去玩儿。如果时间充许,天气也行,就到欧尚儿童乐园蹦蹦跳跳。

反之,舍远求近。

就在明月坊中庭的小滑梯滑滑,小撬板上撬撬,或者是沿着散步道走走,跑跑,直至5点多,再抱上楼喂饭,或等儿子来接,或把她抱回明丰苑,这一天才算挺过去了。

紧接着第二天继续,如此循环五个全天……

现在,白何看看电脑,下午1点半,按照儿子拟定的科学育儿法·睡觉规定,正好是小孙女儿的午休时间。 匆匆浏览了今天的网易新闻,白何就又点开了文件夹。

找出那部未定稿的《滴血的盖尸布》接着上次的修改处,继续修改。

天下写小说的都知道,这小说特别是长篇小说,原创容易修改难。原创呢,按照你自己不知拟了多少遍的创作大纲,主要故事情节和主人公展现的腹稿。

收集筛选了很久的材料,一古作气向前滚雪球就是了。

在这里,作者个人的灵气,才气和个性,是决定小说创作速度的关键。迟子建说,她自己在创作,第七届茅盾文学奖获奖长篇小说《额尔古纳河右岸》时,经过长期的准备。

实际动笔到完成的创作期,只用了三个月,白何深以为然。

事实上,一部五十万字左右的长篇小说,只要材料收集得当,创作方向选择清楚和主线脉络舒缓畅通,在三个月内完成,是没有问题的。

然而,问题也在这儿。

原创原创,你的50万字原本只是一个初稿。里面充满了情节重复,语句缺陷,结构散乱和枝桠繁赘等毛病,你得耐心的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一大段一大段或者一个章节一个章节的删节,重排,理序和缩水云云。

好容易一遍弄下来,才叫作头稿。

紧跟着是二稿,三稿……直到你自己认为对得起自己良心,也对得起读者为止。算算吧,全文50万字左右,三遍下来就是150——200万字出头,你看累不累?

烦不烦?傻气不傻气?

这还不算,如果你是名作家,像迟子建,三个月完成任务,还可以当作自己的创作美谈,让出版社,读者和崇拜者,增添一点儿名人的逸事逸闻。

可如白何一样的业余作者?得!自个儿兜着吧。

不是有句屁话叫冷暖自知吗?谁要你不出去呼朋唤友,在麻将桌上消磨时光?谁让你不约上狐朋狗友,拎着鱼杆到郊外弄点现金回来,补贴家庭生活?

你这是自找的呵!什么狗屁写手?

谁承认的?谁赐封的?就一个离天远离地近的老头儿罢了。难怪,人家老太太提起就不高兴呢?可是,如此自我满损一番,长期养成的习惯,却总是改不了。

这就像吸鸦片上了瘾。

唉,改吧改吧,谁让自己生来就喜欢这一杯呢?嗯,众契卡一阵乱枪,尼古拉二世和家人全完了蛋,那么,一直在西方流传的安娜斯塔西娅公主,到底该不该把她写死呢?

行笔至此,白何充分感到自己的得意。

瞧,在现实生活里,我只是一个毫无话语权,靠国家养老金生活的蔫老头儿,可在小说里,我却是至高无上,呼风唤雨和冷若冰霜的审判官!

各种人物,各个主人公。

要死要生,要荣华富贵还是要穷困潦倒,全凭我的点化赐予。我想,安娜斯塔西娅公主,应是这个传奇故事的延续;如果把她写死了,后面的情节,就不好发展啦。

由此造成的时间跨度,也就可能发生变化,主线的再切入,就有些丌然唐突了。

好吧好吧,我亲爱的安娜斯塔西娅公主,你就暂时活着吧。靠着混入行刑契卡凶手中,皇族分子的暗中搭救,你就从你爹娘的尸体下,偷偷摸摸的爬起来吧。

逃向北欧,寻找你的曾祖母。

时为丹麦皇太后的,尼古拉二世的亲生母亲去吧……修改好这一大段,不,是删节掉重新书写后,白何一直警惕地竖着耳朵。

仿佛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开门声。

老头儿便下意识的偏偏头,正好瞅到大屋的门,正慢腾腾而小心翼翼的掀开着。白何连忙跑了过去,老伴儿正眼巴巴的,扭头瞧着外面呢。

看到老头儿应声而至。

便满意的笑笑,手指在自个儿嘴巴竖竖,做了个喝水手势。白何飞快拿来了,新换了山楂水的卡通饮水杯,递到她手上。可老太太不接,还做了个愤怒的手势。

白何明白,又跑出去。

端来她的专用水杯。老太太接过,小心翼翼的喝了。大约是太小心怕惊动了小孙女儿,不慎被开水呛了喉咙。白何突见老太太脸涨得通红,还紧紧捂住了自己嘴巴。

急凑上前:“怎么了?”

老太太一扬手,指指正在睡梦中巴答着小嘴唇的彤彤,又低下去紧紧捂着自己嘴巴。白何恍然大悟,怕惊动了小孙女儿呀,行,不出声,便蹑手蹑脚的退出。

没想到,老太太到底捂不住了。

突然一扬头,惊天动地的猛咳起来,吓得自己和老头儿都一楞。老伴儿又咬紧牙关忍着,双手死劲儿的捂着自己嘴巴……

可那口水。

就那么卑鄙,无耻和可恶地,居然刺激得老太太的喉咙,连连蠕动,又爆发出更加惊天动地的剧咳。老太太无奈的摇着花白脑袋。白何也无奈地晒笑着。

然后,老俩口一齐扭头看小孙女儿。

但见小可爱睁着二只亮晶晶的眼睛,静静的躺着,看着奶奶和爷爷。白何看看手机,刚好四点过一刻,离应该醒来的时间,提前了15分钟。

“正好!”他安慰老太太。

然后越过她身子,俯身去亲小孙女儿。小花猫一样静静的躺着,津津有味地吮吸着自己的大指姆,是彤彤睡得很好,因此醒来心情也好的标致。

二陀红晕浮在她脸颊。

一大团安详簇拥着她。

整个脸蛋儿从容自信,容光焕发,呈现出原始生命的丰饶,甜美与纯粹,这让好联想激动的白何,简直看呆了……

在人世间行走了六十载。

习惯了焦虑烦燥,惆怅失意,看遍了灯红酒绿,大起大落,品尝了冷枪暗箭,嫉恨背叛,几乎完成忘记了自己是谁?来到这世上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乏味的活着与徒劳的努力?

被严酷生活,封进记忆深处的凡此种种。

刹那间,全被小孙女儿释放出来,潮水一样涤荡着白何的心田……可就在他嘴巴,刚要接触到彤彤额头时,老太太拦住了他。

“别惊动了小可爱,你省省吧。”

“太乖啦,我家彤彤多漂亮哦,多美丽哦,我得亲亲她哦。”白何又俯下身子。老太太这下可不客气了,一把掀开了老头儿。

“又忘了男女有别?非要我提醒你呀?怎么越老越不知趣?你看看你自己这幅模样?”

白何迷惑不解,瞧瞧自己,又瞅着她:“我这模样怎么啦?”“一身汗臭,二眼放光,嘴巴还贪婪的张着,按捺不住,急不可耐,活像条,活像条,嗯,就是活像条,”

老太太呢,到底没骂出那二个字。

可白何,却隐隐约约的感受到了,无奈,照例只好咧咧嘴,自我安慰:“不就活像个宝气嘛!行行,为了我们彤彤的安详,当个宝气也行,只要彤彤高兴。你俩,起来了吧?”

“没看到我家彤彤,正在思想吗?再说,刚才想叮嘱你什么来着?我突然就忘记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挥挥手,示意老头儿出去。

白何出去拉上门时,听到老太太,在幽幽儿的感叹:“唉唉,看看我家彤彤这样子啊,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彤彤呀,你好美丽好安详好平静啊!爷爷奶奶祝愿你,一生一世都这样啊!爷爷奶奶是多么喜欢你呀!爷爷奶奶总有一天要离去,你可别忘了今天,忘了你的爷爷奶奶哦。”

轻轻儿关上门。

白何感到自己心底,有什么被轻轻拱动着,拱动着……到了厨房,白何先掀掀梯锅盖,看看熬的骨头汤,又逐一查看自己削皮洗净,泡着小苏打的蔬菜。

再拍着脑袋,认真想想。

从冰箱里取出泡椒泡姜,细细的切开。本帮菜偏甜且清淡,所以,要在上海买到正宗的泡椒泡姜,基本上不可能。

即或成规模的菜市场里有买,也只是为增添一个咸菜品种而己。

因此,切着闻着,白何也得摇头,完都完蛋了,这也叫泡椒泡姜?这暴炒鸡杂只乞求于多放豆瓣,哪还要得呀?想想在内地。

真正的泡椒泡姜。

一切起来,满鼻生辣呛味,连切者的五根手指头,都辣得麻乎乎的。

切碎的椒姜丝(片)呢,一下到早被热锅煮得高温的油里,啪啪,哗啦啦!好一歇有惊无险裹满热气的暴响,顿时,满厨房飘香,真令人垂涎欲滴!

可现在,入乡随俗吧。

哎哎,我的泡椒泡姜啊!切好放好,再把蔬菜捞起来,再用清水漂漂,晚餐的用菜,就基本上准备就绪。这白驹呢,习惯于一到了爸妈家,就嚷嚷着吃饭。

吃完抱着彤彤就走,和爸妈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一开始,老俩口还直咕嘟咕噜,这儿子越大越怪罗,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吃饭,吃完就跑,前后不过半小时吧。后来,才惊觉到,这是因为停车费造成的。

这明月坊的临时停车,基本上明丰苑差不离。

这一下,老俩口又伤感起来:儿子到底还是儿子!从小养成的节约习惯一直没变呢。唉,儿子在上海不容易啊!

现在还没有车,就开始了,对这每次停车五元钱的节省练习……

所以,老伴儿吩咐白何,晚餐用的一切菜,都要在彤彤醒来之前准备就绪。抱彤彤外出玩耍回来,老伴儿就开始忙忙碌碌。

不管天冷天热,所有的菜。

必须得全部炒起来放着,用大碗盖着,儿子媳妇一到,马上开饭。如果菜太冷了,热热就是。准备好这一切后,白何就开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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