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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无人可等
作者:欧阳杏蓬  发布日期:2013-04-03 02:00:00  浏览次数:2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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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走出地铁,对面的绿地中心还是一座空壳,被两个吊塔护着;白云公园关着门,路过的人几乎不当它存在;前走几步,是白云公园的公交站,一行人在焦急等待。我也在这里等过车,到汇侨新城只有一路车,非常不好等。到这里坐车回汇侨,至少要预留30分钟的等车时间,还不一定能挤上去。我在这里等过,等过人,也等过车。这次,无人可等,也不需等车,我要步行回家,穿过萧岗到新市墟,然后穿过百信广场到汇侨新城,除了我,没人会这样走。我却无法拒绝,我要走在陌生的人流里,穿过萧岗,去触摸一下往昔的生活。我沿着路走了五分钟,四周逐渐模糊,暮色把广州裹得严严实实,偏头一看,可以看到5号停机坪边上一块巨大的蓝色发光体,那是商业手笔,离我们很远,离追求很近。
       2005年的时候,我住过萧岗的出租屋。两房一厅,600元月租。萧岗的巷子很窄,张开着双臂,可以触摸到两边的墙。有单车疯狂的冲过来的时候,人只能紧挨着墙壁,嗅着发酸的风,避过单车。路窄,但丝毫不影响两边的小商铺做生意,小百货、沙县小吃、四川卤味、桂林米粉、肉菜档、面包店,一个接一个,只要一抬脚就可以进屋,然后再满是泥迹鞋印的地板上,留下自己的鞋印。卤水味道、潮湿味道混合在一起,却并不影响食欲。美女、帅哥、年纪大的建筑工人,还是学生,只要有需求,都会找一间自己喜欢的店坐下来,哪怕只是要一碗桂林米粉,也会优优雅雅的吃完,用餐巾纸擦了嘴,然后不急不慌的从包里摸出钱包,翻开看看,然后取出一张纸币递给老板,找了零钱,才施施然离开。
       萧岗人多,估计跟萧岗廉价的房租有关。廉价不是好东西,最不好的就是安全隐患。骑车的没个规矩,横冲直撞;路面也脏,每天都是两脚泥;住在出租屋里,日夜得防盗。我被盗过一次,现金、电脑、手机悉数被偷走,报案后,八年了,也没有一个说法。而一次在报纸上看到,这里有人家里一月被盗四次,我也就体谅政府的麻木了。这么多人,而且来源复杂,政府都束手无策,小偷只要不出命案,不盗银行,偷偷租住这些房子的打工人家结果是十分安全的。每次接触到萧岗或城中村,想到小偷,我就如鲠在喉,打工的生活多不容易,还要提心吊胆,那些看起来的风光,想想是多么的脆弱,抑或坚强。无论是哪一种,都令现在的我感到珍贵。我们走过来了,无论怎样,我们还呆在这里,无论广州如何,我们还在这里继续生活,这是一种力量在推动着我们不顾一切的追求我们理想的生活。曾经的被偷、被威胁、被驱赶、被恐吓,现在只是珍贵的回忆。
      走进萧岗,看起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发霉的墙,开着荧光灯的店铺,两手插在裤袋里的无业青年,匆匆赶路的美女,呼呼两下子就冲过来的电动单车……我小心翼翼的行走着,这一切都有惊无险,但是,每当面对的时候,却又不免担心。巷子里跟先前一样很潮湿,放眼四处都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眨眼就是清明节了,广州天天雨,即便这样,也没有把广州城洗干净。越往里走,越熟悉,8年前的川菜馆,仍是摆着一个食档在门前,玻璃罩里,红色的灯光下,看得到有卤的金黄的猪耳朵、猪头皮、猪嘴皮,另一边还有猪舌头和鸡爪子。老板娘衔着一只棒棒糖,一边称肉、切肉,一边允吸糖果。看她那模样,不管是在四川,还是在这人家的屋檐下,悠闲心态不改。
       我犹豫了一下,该不该买点肉,提回家去,一边看电视一边喝上一杯酒。老板娘见我在门前停了下来,看了我一眼,用川话问我:“想吃点啥子嘛?”我笑笑,问:“你们换了老板?”她一边不停地切着肉,一边说:“老板还是原来的老板,只是档口从隔壁挪到了这间屋。”我看看里面,还有一间,地面铺着奶白色瓷砖,居然还很干净。我要了猪头皮、猪耳朵、鸡爪子,她又看看我,问:“你一个人?”我点点头,说我打包。她说随便,在这里吃了,吃不完打包走也可以。我又看看里面,除了一桌建筑工人在喝二锅头之外,隔壁还有一桌两个小青年在喝啤酒。这场景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八年前,坐在这样的小店里,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还一边回味生活,有些苦涩,但也很诗意。我冲着大门坐下来,对面也是一间卤肉店,只卖,不留堂,客人买了,提溜着离开。
       好多年前,我在石牌,跟邓红、张立正、杨学武、曹辉、王盛智、李春生、张正建……经常在屋檐下找一间小酒店,无论川菜、湘菜、粤菜、潮州菜,只要廉价,只要有酒,只要我们在一起,快乐自然就有了。后来去了棠下,又有唐戈隆、马胜江、郭胜坤、陈志刚……一帮人,把孤单、穷苦、无聊、苦涩的生活搅得有滋有味。往事不在风雨中,也不在灯火阑珊处,往事不可复原,往事只能咀嚼。菜端上来,我要了一瓶劲酒,以瓶当杯,开了盖就喝了一口。朋友在别处,我无人可等,就消费一下此事的心情,静静的喝一杯,在喧嚣浮躁的广州,人生如此,又有何不可?
        没人理会我,我也不需理会人。偶尔抬头看看在墙角上挂的高高的电视,抿一口酒,夹一块猪头肉,竟然想笑,这就是我想要的,我等回了自己。或许与在时空中穿梭的自己相逢的时间短暂,在这有意无意中,我体会到了一份小小的快乐,心旷神怡。是一个人独处带来的?是一个人喝酒带来?是自己预约的?是自己策划的?不去追问了,想一想,很随意的喝一口,不经意的看一眼人间,呵呵,苦逼的广州,也变得可亲可敬起来。吃饱喝完,还剩半碟菜,又走到前台,要了五只鸡爪子,一并打包,提回去宵夜。走出门,风雨飘摇,呵呵,现实,就是这样令人进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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