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要目的,就是要我多主动和凡科靠近,向他请示汇报和反映各种问题。啊哈,这还用说吗?凡科是他一手提拔的亲信,向凡科反映,不就等于是向王局长本人反映吗?
吴刚恍然大悟的敲敲自己脑袋瓜子。
吴刚啊吴刚,你他妈的可真是愚蠢,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不想想,如果想转正,光有李书记的同意,行吗?并且至今为此,李书记还从没有当着自己,有过这方面的暗示呢。
“吴刚,你还没走?”
吴刚抬起头,张罗站在自己面前,和小保姆一人捏一个苹果啃着。
“个多钟头啦,在院里瞎逛荡什么?”,吴刚急中生智,转身朝后面的大院指指:“逛荡了一圈,不错,到底是市商委大院。张罗,我好羡慕你哟。唉,我的爹妈怎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工人?要不,也住在这大院多好!”
张罗鄙夷的瞧着他,啃一口苹果,香香的嚼着。
“打住打住,先别感伤。我问你,你真是一个人在院里逛荡了个多钟头?”
“是啊,怎么?”“大院里有值勤人员,面对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你想会不会让你独自悠哉游哉的瞎逛荡?”
吴刚张口结舌,一时无语。
确实,这不是个应该忽略的问题。
须知,这儿住的都是厅局级官儿。即是官儿,自然比平民百姓重要,配有值勤人员24小时巡逻,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识了,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行啦,我看你是到哪家坐了聊了天来吧?”
张罗嘲弄般又香香地啃一口苹果。
眼睛朝他身后看了又看,紧跟着又补上一句:“说不定,还作了深刻全面的思想汇报和工作情况反映?怎么样,辛苦一场,得到表扬和鼓励没有啊?”
天空怎么在旋转?
吴刚恨不能一下扑上去,狠狠儿捏住这个女煞星的喉咙。
他妈的,就像你在现场亲眼所见和亲耳聆听一样;天啊,这个女人太可怕了。谁能告诉我,我怎么这样倒霉,偏偏遇到了她?
六点半,吴刚早早就进了大铁门。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骤然走在曲径通幽之间,他顿感周身凉爽宜人,脑子清醒如故。
这情况呢,就是这样了:赶明天起,咱对凡科主动一点,近一点;只是要注意一些,有张罗那女煞星紧紧盯着呢。
对阿兵,不离不弃依然如故。
阿兵虽然没帮上自己,可他有钱。
一伸手就是三百块,一千块。钱,可是好东西,没有人会嫌它讨厌的。再说,那一千块只是答应,我还没到手呢。
叩叩!“
谁?”
“跳舞的!”,厚厚的布帘子撩开,吴刚钻了进去。没等门卫开口,吴刚递过去五毛钱:“一个!”,对方嗤牙一笑,收下钱,头一摆:“请!还早呢,乐队正在调音合乐。”
空旷的防空洞里,只有几对来得更早的舞伴,散落在幽暗里窃窃私语。
稍远处的台上,咿咿呀呀的乐队参差不齐。
经灯光一照,高高低低的头影和人影,晃晃悠悠的倒映在墙壁上,真像是群魔乱舞。有人碰碰他:“这么早就来了,上瘾啦?”
是水刚。
水刚的眼睛在幽暗中闪闪发光。
“一个人?”“不一个人,还有几个?”吴刚没有好气,还说同是十三平方的芳邻呢,也不打个招呼,还收了我门票?
“哎,一准是在单位上挨了批评,说话怎么带刺啊?”
水刚瞅瞅他,正色的定定神。
“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散心和轻松。吴大个,你这情绪不对,怕找不到舞伴放单哟。你看看人家冷刚,”指指台上:“也是一个人,可是轻松自然,大家也就接受了他,合群呢。”
吴刚冷笑着,将水刚身子往后面一扳。
“你老忙去吧,放不放单,我心里清楚,谢谢你的关心。”
“好好,祝你跳个大汗淋淋,一扫白日的晦气,行了吧?”水刚笑笑,走了。吴刚慢腾腾的寻了一处角落,瞧见石阶上铺着报纸,便一屁股坐下,喘了口大气。
不知怎的,才27岁,就时时感到疲倦。
一有空,就老想着站到不如坐到,坐到不如睡到。
老婆说他这是不思进取,又不锻炼身体造成的;而吴刚自己却瘪嘴巴:什么不思进取?纯粹女人之见,你懂个屁?
等几天转正了捧个惊喜给你瞧瞧。
倒是锻炼身体呢,让你说对了。
可是,唉,我并不是不想锻炼啊,实在是没时间和没兴趣。还有任悦你瞧瞧,咱这么大个块头,往哪儿一站,都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威慑,还怕有人欺侮得了你?
当然,瞧见水刚这小子天天爬起来晨练,也曾心痒痒,手痒痒的。
那,咱要有时间也赶赶趟练练,包效果显著,令人吃惊。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灯光也越来越亮。吴刚睁大了眼睛,这可是个找人的关键时刻。等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可就眼花缭乱,吃力得很了。
这个,高高的个儿,不是。
那个,个儿高高,也不是。
哎,这个呢,好像有点像,不但个儿高高,而且笑起来很甜,对,就是她。“同志!”“嗯,有事儿吗?”“我好像认识你。”
“是吗?”
“那天晚上,我和一个说广东话的男同志,”
“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对方愤然变色,抬脚欲走。吴刚急了,一把拉住女孩儿:“你仔细看看,想想,一定认得我的。”
“放手,流氓,我喊了哟。”
两只手伸了过来:“干什么,敢对我的女人耍流氓,你不想活了啊?”
“哦,对不起对不起,看来我认错人了。真是对不起。”“哼哼,犯花痴!走吧。”护花使者一拉女孩儿:“我说过,进了这地方不要乱跑,要紧巴巴的跟着我,你偏不听。你看,幸亏我在。”
“我哪知道哇,我就先走了几步。鸣,你还爱我吗?”
“爱,当然爱,死了都要爱,走吧。”
吴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得羡慕嫉恨的瞧着这一对儿,悻悻地靠在墙壁上。直到这时,吴刚才发现自己接了一个极可能无法完成的任务。
人来人去,各自东西。
说不定敲了阿兵一笔的那女孩儿,早惊鸿一现,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一千块的赏金,是水中捞月呢。不知不觉,空旷的地下舞场里就布满了舞客。七点差五分,舒缓的音乐响起,是时下电影《舞恋》中的插曲《口弦声声响》。
“口弦声声响 / 阿哥阿妹爱 / 为什么亲人啊 / 你不在我身畔/ ……”
潮水般的窃窃私语,骤然消失,舞客们都双目放光的盯住了依然幽暗的舞池。
靠在墙头上的吴刚,仍然没找着目标。可他不死心,借着渐渐昏暗的灯光,睁大眼睛努力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女孩儿,期望奇迹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