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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我的外公
作者:张蓓  发布日期:2010-05-20 02:00:00  浏览次数: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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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我看见了外公,看到他吃力的推开大门,推着他的自行车穿过狭长的院子,向家门口走过来,我赶紧过去替他把门帘挑开。他一进屋,就跌倒在地上。我翻箱倒柜的给他找药,因为他有心脏病,我要找到那个救命的小药丸,使劲掰开他的嘴,药丸放到他的舌头下,不多久,他的眉头就舒展了,我当时真开心阿。。其实,我外公已经去世了多年了。醒了打电话给妈妈,她说。哦清明了,我一看,是啊,马上就清明了。妈妈说如果下次在梦见,就把枕头反过来睡觉,我说我不要反什么枕头,自己的亲人,我内心里多希望每晚都梦见他,因为,只有梦里才能相聚了。。

外公的家

我从小就住我姥姥家,我外公在我眼里就和我爸爸差不多了。看他年轻的照片,觉得他好像明星一样,目光炯炯,眉清目秀。和我姥姥结婚前,他们还见了面,一起看过电影呢。双方觉得都不错,才结婚了。他家很明显比我姥姥家有钱,结婚的时候搭喜宴的棚子,吃了好几天呢。可是结婚后,我姥姥就发现东西慢慢变少了,后来她的妯里才悄悄告诉她,家庭破落,兄弟姐妹多,坐吃山空,其实值钱的就是农村的地和城里的房子了。能有钱才怪呢,外公的爸爸爱问烟花柳巷,家里成天见不到人,为了不让他出去生事,索性叫他吸上了大烟。才40几岁就过世了。

外公的妈妈是个续弦,他的妈妈有四个孩子,前房里还有有2个。他的妈妈抽烟喝酒,每天做着黄包车出去收房租,收了钱 就去下馆子。看过一张他16岁,豆蔻年华时的照片,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梨树下,中山装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手叉到裤兜里,对折镜头庸兰的笑,眼神写的全是玩世不恭。后面是满树的盛开的梨花,前面是外公少年的流溢泛滥的青春。

北京解放了,家里的大嫂要分家。大嫂是家里的王熙凤,她爸爸是个什么法官。分家时大家都嘀咕说大嫂是个败家子,解放后 定成分,划出身的时候,大家都无比崇拜大嫂的高瞻远瞩。外公这家分了一个四合院,外加西门闹市区的2层楼店铺。解放战争打响,攻城大炮炸平了他的店铺。好在他哥哥开了家电影院,他去帮忙,学会了放电影。所以解放后,就一直在电影院工作。他的终生爱好是摄影,用他的老的海鸥照相机。

三反五反的时候,外公被政府叫去开了个会, 回来后,就搬家出来。老房子成了省委宿舍了。住进去了干部。
外公的妹妹是个厉害人物,文革后,自己跑到政府,把这个原来的房子找回来,卖了钱。分钱的时候,他妹妹把他叫走了,回来后,外公就有5000块钱。他妹妹说外公解放前该享受的都享受了,钱该给弟弟妹妹。

我家后来就住在湖边的一个小杂院子里,住了很久。那是个东屋,里外间,东屋外边有一间很小的房子,2个舅舅住,姥姥外公住东屋的外间,院子还有个小厨房间。这个外间有张黑色的麻将桌子,两把椅子,外公永远坐 在左边,因为左为上。

外公和我

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外公身上的毛病真是太多,我就随便罗列下,排名不分先后和主次。

他好吃懒做,贪图享受。早上总是出去吃早餐,从不再家里吃,吃饭就要喝酒。他脾气不好,自私自利,总是和姥姥拌嘴,他对姥姥的态度我很不赞成,有此家里的灯泡要换,他竟然让姥姥站到椅子上换,他自己不去。他自高自大,很是瞧不起人,说这个是什么剃头的,那个是什么戏子。
小小院子,一家春。 邻居有次给我门送来西瓜吃。我外公竟然说 哼, 不吃, 因为他说人家送来的是西瓜屁股。还有一次,我姥姥家的远亲来看我们, 走的时候,姥姥给人家带了点东西, 人家走后我外公竟然愤愤的说,哼,就是来享东西的。

他还因循守旧,强权统治,对于新鲜事物完全不接纳,他曾经举起剪刀剪了小姨刚买的新裤子。小舅舅和他有三年不说话。

他又是那么的重阳媚外,有时侯 非要喝咖啡。他买的的咖啡他都是和不相干的人喝,其目的是臭显摆!还有此我丢了钱,回家哭诉,我姥姥利马给我200作为补偿,外公也不甘示弱给我200。后来忘记为什么吵架,他竟然把他给我的钱又要了回去,真是小气的要命。他只许州官放火,在我们全家兴高采烈看电视的时候,他常常冲过来把电视的声音关小,小不要紧,小到我们都听不到,理由是他有心脏病,其实他自己听音响的时候,整个院子都闹地震。

他还特别爱干净,过世前,他住过医院,但每天都骑车回家,就是为了洗内衣内裤,说医院怎么不卫生。我每次给他开门,都气死了,说怎么又回来了,路上要有点事可怎么办,也不替我们想想。常常觉得外公是要芝麻不要西瓜的人。

我请愿多想想他的不好,他的小气,他的自私他的懦弱他的固执,他的不可理喻,因为我实在是非常的向他。多么向呢。 我是个怕死的人。。可是我一想死了可以见到他。我觉得死一点都不可怕了。

我很不爱吃药,我小的时候,要糊弄我持药,是个大工程,有此我妈妈搂着我,想把药灌下去,我的牙齿紧闭,她没有得逞,这个时候,外公竟然拿个牙刷过来要把我牙齿撬开,虽然没有得逞,可见他的机智灵活非同一般。他有时教训我,我生气了,不搭理他。我都听见他在我背后,小声的说,“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那个时候很爱在他和姥姥的床上顽,每次都要外公把我背回到我的小床上,我至今都记得他的瘦瘦的温暖的背。

舅舅工作了,有次给外公买好吃的熏鱼。我竟然情不自禁的,趁没有人注意,把一盘子鱼都吃掉了,那可是外公的下酒菜阿,外公知道了,什么也没有说,自己端了盘咸菜,喝了他的酒。

外公很会作饭, 过年的时候,厨房里摆满了他做的食物,最好吃的鸡但卷肉和青豆。我真的是吃的多,外公每次看我端着饭碗 都说,外甥狗, 吃饱了就走。

他的东西,衣服总是整整齐齐的,车子总是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总是摆着塑料花。

他走的那天是年29, 刚刚洗了澡,理发,新衣服。刚刚搬到了楼房,要装电视天线,看春节晚会。 大舅在楼上装天线,叫他去拿个什么螺丝。大舅等来等去,下来时发现了跌倒的他。慌了神的大舅赶紧叫来出租车,七手八脚送到医院....

其实不该这样的,其实不应该动我外公, 该解开他的领子,给他那个药丸, 这都是我后来读书看到的,他刚离开我的日子,我经常怀疑外公是被饿死的,他躺在冰冷的医院里,不吃东西,会饿的。也许他是冻死的,躺在冰库里,也许是医生误诊,也许是那些救他的人不得要领。我常常会怪很多人。当然我更怪我自己,因为当时我不在他身边。

外公就着么去了,只有梦里我才能见到他,只有梦里我才能把他救活.......
可是多么的遗憾, 他活着的时候,我怎么从来没有读懂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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