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冷刚也想到了由于严打,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就谢股而言,不外乎就是思想激进一点,开放一点,与所谓的“刑事犯罪活动”风马牛不相及的。
他也不可能由此发生什么意外吧?
赵股过来了。
“张书记已赶到市公安局去了,让我们也赶去。”,于是,三人又急切的窜出了办公室。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灯火通明,严峻肃穆。
身材魁梧的周局长等一干局领导,和闻讯赶到的省公安厅长,正听着张书记介绍小姑娘平时的工作和生活情况。
其时,这些情况都是来的路上,赵股和谢股提供的。
一路上张书记阴沉着脸,很少搭理旁人。
除了挤牙膏似的问问小姑娘相关情况,就是皱着眉头,恨恨的看着窗外。弄得开车的小司机不时偷偷的瞟他。
张书记即然如此。
谢股也就闭上了眼睛。
除了偶尔插上一二句,大多由赵股给他介绍。坐在最后一排的冷刚,感觉到了吉普车里沉重又沉闷的气氛,有些忐忑不安。
看看要到市局,张书记又发问。
“组织上把这事交给我,我又慎重交给了你俩,还再三打过招呼。现在,我想听听二位的意见,该谁负这个责任?”
没有回答。
只有沉重的呼吸。
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决不是件小事儿,谁也承担不起。现在,张书记介绍完后,领导们却不太满意。
毕竟张书记不知道其具体情况。
一些细节似是而非,一问三不知。
不得已,张书记只得对赵股点头:“你接着给领导们补充补充吧,尽量祥细一点。”,得到顶头上司的同意,赵股便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
冷刚本是属于敬未陪坐,只能默默的听着。
在他的28周岁全部生涯里,坐在眼前的领导,是他至今为止看到的最大官儿。官儿们一个比一个稳重成熟和头发斑白,神情一个比一个沉重严峻和拧着眉头。
冷刚忽然想到:幸亏小姑娘是省委第一书记的女儿。
要是她父母只是一介平民,各位领导还会如此吗?
他注意赵股的介绍,许多内容是她根本无法知道的,这就奇怪了,难道是谢股给她说的?二个股长平时老死不相往来,暗地里却互通有无,打得火热,这就真是令在感到不可思议了。
赵股情况介绍完了,谢股也作了几点补充。
领导们这才相互交换眼色,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屋里最高领导,也就是省公安厅长,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儿扫视大家一眼,开了口:“程书记正在领导全省严打工作的进一步布置和落实,没想到自己的亲身女儿倒先出了问题,同志们,我们失职啊,扪心自问,怎么对得起程书记?”
一片沉默。
“周局长的工作布置,我基本上赞成,但是,”
公安厅长严厉的皱起了眉头:“程序太复杂太慢,非常时期,要打破一切清规戒律,出成果出结果才是一切。因此,我建议加大力量,集中警力,调集民兵,就在今晚上,立即开始大搜捕。”
领导们都像听到了命令,坐直身子,竖起耳朵,全神贯注。
“在联合行动中,可以趁机解决许多遗留和疑难问题,这在我们执政多年的工作经验中,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此次严打,宗旨就是打击刑事犯罪分子。
方法就是从重从快,直捣巢穴,不给犯罪份了喘息逃避的机会。周局长,你看呢?”
周局长站起来:“坚决完成任务,请首长放心,我立即布置落实。”一扭身,仿佛这才想起张书记一行还在,逐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待他们四人走出局长办,来到院坝,就见一队队警察开始了集合登车。
行动确实迅速。
许是出于恐惧或别的什么原因,小司机把北京吉普开得飞快,时速达到了110码。也许真是公安厅长所说:“非常时期,要打破一切清规戒律。”
往日一看见超速车,就瞪圆了眼睛的交通警,此时居然视若无睹。
只顾忙着帮助白警服红领章拉网设卡,开始盘查行人。
时值晚上八点,秋风萧瑟,有雨点洒下,滴在路灯明亮的光晕中,散成一片片湿润的迷茫。
冷刚回到莲花校时,十三平方里亮着灯,欣然却不在。
冷刚先没进屋,而是站在走廊口,眺望着矗立在夜幕中的新楼房。
已是晚上九点多了,楼房里却还传来丁丁当当的声响,在秋夜里分外响遏行云。他知道,这是装饰工人在连夜加班。
要是换了别的事呢,夜里这样巨大的喧哗,怕早激起了老师们的众怒。
老师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对夜晚的响声特别敏感。
记得刚搬进十三平方,喜欢听音乐的冷刚,常常喜欢把收音机开到最大音量。听惯了的欣然也不以为常,只是时不时的提醒音量开小些。
结果有天晚上,欣然回来异常恼怒。
“要吗把你那个破收音机扔了,要吗把音量关到最小,二选一,说了就动。”
可冷刚却没动,他正在听民乐《春江花月夜》呢。冷不防被欣然一把抓了过去,锁进了抽屉……
瞅一会儿,冷刚惆怅的叹口气,有一种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的苦涩。进屋,
欣然依然不在,怪事,开着灯和门,人却不在,这婆子又是哪根神经短了路?
换了衣服鞋子,冷刚就习惯性的到厨房,一路过芳邻房门,却见老婆正在吴刚家里,亲亲热热拉着任悦老师的双手,说着悄悄话。
进了厨房,原本就不太亮的灯光,显得格外幽暗。
冷刚说:“我就猜到是你,吴预转,有什么新闻?”
吴大个正在烧开水,腾腾热气中,一张胖脸恍恍惚惚:“爹妈生的,没法。今天?嗨,差点弄到我头上来啦。”
冷刚捅开煤炉,瞅着通红的火苗窜了上来,放上锑锅倒上水。
“谁敢弄你?又在胡扯。你不弄别人就谢天谢地了。今天,你是从我们公司出去的,没回区局?”一面拿出盅盅,倒上醋,辣椒。
可一抓酱油瓶,空的。
只好无奈摇摇。
说:“把酱油给我倒点。”“柜子里,自己拿,连借也不说一声?冷诗人,你越来越摆显啦。”“哪比得上你?”
冷刚过去抓起瓶子摇摇,泄气道:“和我家一样,妈的,放盐巴算啦。”
“水管那柜子看看,保不准有。”
吴刚瞅瞅芳邻:“到哪去了,这么晚还没吃饭?”,冷刚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小姑娘死啦,唉,梦一样啊。”
吴刚吓一跳。
“嘿,大老爷儿们的,掉什么猫尿?小姑娘是谁?”
“我们宣教股的内勤,才十六岁啊。”,吴刚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省省吧,冷诗人,你对月伤情,对花落泪,这样活起多累哟。一个无名小姑娘死了,重要吗?”
冷刚叹口气。
在水刚家柜子里抓到酱油,倒倒,重新放进去。
正巧水刚端着脸盆进来,见了就笑:“好啊,我是说我家酱油怎么用得这样快,原来是你这个耗子哟。”
吴刚睃睃他,浮起明为嘲笑的神情。
“水管,当了专管员也不用这么节约吗,芳邻之间倒点用点不应该?没看到人家因为小姑娘死了,正伤心呢?”
水刚瞅瞅背过脸的冷刚,停止了玩笑。
“小姑娘死了,小姑娘是谁啊?”
吴刚鼻子哼哼:“冷诗人的小女同事,哎,冷刚,我觉得这事儿有点犯咕嘟啊,一个小女同事死了,你那么伤心;他妈的,你俩是不是有一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