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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渐行渐远的老行当——剃 头
作者:王喜根  发布日期:2016-03-09 11:35:38  浏览次数: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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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上海最怕剃头,电轧刨一响,就像直升飞机螺旋桨在头上轰鸣,让人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况且电轧刨那么快,风驰电掣,我真担心耳朵被它刨掉,因此一坐到椅子上脑袋就左躲右闪,剃头师傅没法,只好一边哄我一边用手硬按着我的头,看准机会就推几下,常常累得满头是汗。

其时,扬州一带仍然流行手推,轧刨由剃头师傅平端着,一天推到晚,胳膊不抖不颤、节奏纹丝不乱,那才叫功夫。所以,剃头师傅就敢在店铺门口的对联上吹那个牛:“虽毫末技艺,乃顶上功夫”、“去垢涤污新面目,整容洁发识英雄”、“进店来乌头宰相,出门去白面书生”。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上海理发店夏天都用上电扇了,而扬州一些剃头店还保留着“土风扇”那老古董:顶棚上一溜边安装四至六个用马粪纸或白布制成的大扇面,每个约二尺宽三尺长,横排在剃头椅上方,用滑轮牵引,由一个小徒弟坐在门口一下一下拉绳子,清风徐来,让人倍觉凉爽。当上海流行吹风、烫发的时候,小地方的剃头师傅也不甘落后。电吹风不值几个钱,买得起,烫发机价格昂贵,就不敢问津了。好在家乡的剃头师傅聪明,请铁匠按特殊要求打几把火钳,剃头店里有现成的开水炉,烫发前将客人头发清洗-遍,略涂些凡士林、梳头油,待火钳在炉内烧热,剃头师傅拿过火钳小试一下温度,随着一阵阵白烟腾起,女宾秀发上便涌起了一层层“波浪”。

被人请上门去为胎儿剃胎毛是剃头师傅的荣幸。旧时剃胎毛仪式十分隆重,家中要点红烛、摆供品。剃头师傅以白酒代水为小儿润发,然后再剃。有的人家为小儿剃光头,认为胎毛剃光后,后来的头发长得更密更黑。而有的人家则把后脑勺或头顶心的一撮胎毛留下,剃成“桃形”,叫做“百岁毛”。剃头后小儿通常戴一顶红布做成的“和尚帽”,以期神佛护佑。至于剃头师傅的犒赏,不仅工钱加倍,而且家中供奉的果品也由剃头师傅带走。胎毛剃好后,母亲抱着小儿外出走一圈,名曰“出窝”,又叫“见世面”。

剃头师傅另外还有一手绝活:向阳取耳(掏耳朵)、捶背拿筋。虽然如今大家都知道,掏耳朵、剪鼻毛不科学、不卫生,是不良习惯,但耳朵痒起来也十分难受,只有掏几下才舒服。据说自明清以来,掏耳朵就是剃头师傅在剃头中的一个专项服务。通常剃好头、修好面,就是掏耳朵。剃头师傅工具很全,除了耳扒还有竹镊、小刮刀、鸭绒球等。有的客人耳屎粘在耳底,这不能轻易掏,万一伤了耳膜将害人家一辈子。此刻,剃头师傅会用长长的刮刀在耳底沿边刮一圈,轻轻地用竹镊子将大块耳屎夹出来。然后,用鸭绒球进去清扫一遍,那绒毛柔柔的、软软的,在耳洞内来回滚动,真是舒服极了。

接着便是捶背拿筋,随着各种节奏和清浊阴阳的脆响,剃头师傅两只拳头在客人肩背上哔哔剥剥地捶,随后找准肩胛上的两根“懒筋”一阵拿捏。有的客人不适应,往往被整得呲牙咧嘴,但挨“整”以后,只觉得格外轻松。此外,剃头师傅还有个本事——治落枕。不管谁睡觉落了枕,歪着脖子进去,剃头师傅把你脑袋搁在他躬起的大腿上,两手扶着下腭,轻轻两下,“咔叭”就扳正了。要不是这么神,剃头师傅哪敢斗胆宣称自己是半个跌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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