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时候距今已经非常久远了。久远得,像在内心的海滩上被层层白沙覆盖着的珍珠;久远得,像在幽室之中若明若暗的烛光下晃动的清影;久远得,恍若隔世。
在我波光粼粼的记忆之河里,那儿是源头。
那时的我,不懂得什么是忧伤,也不懂得什么是快乐。不记得曾经因何而笑,也不记得曾经因何而哭。所记得的,只是每当新的一天来临,我便发现眼前又添了新奇。懵懵懂懂的,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小世界。为了守护那小小的世界,我可以钻进大人们钻不进的菜窖,可以蹲在窗台上用老式的折叠窗板将自己围在中央,可以蹒跚地跑到院门口把着墙壁怯怯地向外张望。那时的我,不曾喜亦不曾悲。
新生多好呵,如出土的幼芽,似破晓的晨曦。自信,清纯。
从来不管谁的生命长短,从来不管谁已历过沧桑。我,不知道自己是新生的幼儿!
星星于我,是会跳跃的闪亮的精灵;天空于我,是会变色的老人的面孔;高耸的大树,时常俯下身和我打招呼;青石地上忙碌的蚂蚁,见到我并不躲闪......
已经非常久远了。早就远离了那雪峰之下清澄的源头。如今的我,已是一滴满是伤痕的水珠,混迹于泥沙翻滚的沧浪中,奔腾不息。早晚有一天,我终将归于大海,与这河流,相忘于无垠的汪洋。抑或,我会化作一粒晨露,蒸腾着随云飘荡,回到那皑皑的雪峰之上,再历一次清澄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