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儿有重大嫌疑,小夫人去查查也好,省得咱后院落老兜着颗定时炸弹。”
二爷突然问到:“我听三姨太说,宛儿是葛大瓢儿的女朋友哩。葛大瓢儿是条汉子,他的女朋友咋会是日本特务?没搞错吧?”
黑暗中瞧不见团副的脸孔,却听得见他抽搐了一下,说:“二爷呵,葛大瓢儿已死,找谁对质去?再则,你不觉得宛儿的生世有些奇怪哩?”
“奇什么怪?宛儿可是我亲手从人贩子手中买下的,我还不了解她?”
二爷好像有些烦躁,顿顿,又道:“到了咱桂府,手脚勤快,利利落落,忠心耿耿,是个苦孩子,好孩子哩。
唉,你们呀,这个党那个派的,看谁都可疑,谁都是敌人。依我说哩,这世上,除了小鬼子,就没有什么敌人,都是自个儿找的。”
团副只好打住,他知道二爷烦心。
二爷最听不得就是对桂府的老少爷儿们和娘儿们,说一句坏话。天呀,他要是知道了宛儿利用色相,把几个团丁全掌握在了自已手心,还不一掌拍了她?
光凭这,团副就认定宛儿不是好东西。即便不是“天皇花”,窑子里的姑娘恶性未改,把风流事儿做到了一身正气的桂二爷家里,也是欺君与大僻之罪了。
二爷目光如炬,嘴巴一动:“呶,出来啦。”
只见那窗棂在悄无声息的推开,黑影纵了出来,复蹲下,那窗棂又悄然无声的被推拢。
黑影蛇一般重新擦着暗角溜了回来,到了自已房间,从本来就是打开的窗棂轻轻一下纵了进去。少倾,里面发出了隐隐约约的女人呼息声……
“明儿个告诉你表妹,在咱桂府不要来这一套。”
二爷毫不犹豫的说:“要这样,就恕我不留客了。”,“好的。”团副只得答应,也不赞成小夫人这样习惯性的就地侦察侦察。
了解特工规律性的人,自然理解;外人呢,肯定起反感,再说,好像也没这个必要吧。
怎么不见人家宛儿也这样鬼鬼祟祟来一通?也许,宛儿也这样来过,自已不知道罢啦。
团副突然想起那一夜,自已偶然碰见那张凑在窗畔,往里偷窥的脸,是不是哑巴的?现在他有点怀疑了。
毕竟哑巴与世无争,无人结怨,总不能人人都可疑啊?
要不,真成了二爷嘲讽的“看谁都可疑,谁都是敌人。”,然而,柴进的女佣曾明确告诉他,宛儿,有重大“天皇花”嫌疑,但是……
“时间到了,走吧。”二爷拉下了头罩,领先纵出窗口。
大地一片死寂,罪孽让黑暗深深屏蔽。街上空无一人,不时响起小鬼子巡逻队的脚步声。
二爷和团副踩着房顶疾行如风,犹见一团红灿越来越近,那是死灰复燃的“怡红院”正在营业。
上次经二人联手给予重创,窑子差点儿就人去楼空,灰飞烟灭。
事后,松尾大张牙舞爪旗鼓的追查一番,最后,只得将几个牢笼里的死刑犯,宪兵队捕获的破坏份子提了出来。往其嘴巴里打了木塞,胸前挂上画了大红勾的“凶手”纸板,公开游街示众后枪毙了事。
事实上,松尾到现场一瞄,就知道杀手是武林中高人。
如此凶狠快捷的断颈手法,岂非能一般人所为?不过,实在是事情太多,而且毕竟也是猜测,顾不上了,就拉了几个替死鬼拦事。
松尾原本是想这惹祸包散了就算啦,待有空再想办法。
不料,小鬼子个个雄性激素燥动得很。不过三四天功夫,居然就有小鬼子偷偷溜出军营,到百姓家强虏硬抢花姑娘,哭嚎遍地。
惹得桂二爷一帮乡绅怒火中烧,联名上告,要求抓凶惩处云云。
如此,松尾只得迅速同意窑子重新开场,这“怡红院”就又越来越红火了。
现在,二人站在房角处看去,黑漆漆的天空下,“怡红院”灯火通明,淫声荡语,不绝于耳。二爷平生最恨这窑洞,忍不住恨恨的唾骂:“妈拉个巴子,大东亚圣战,圣战成了窑子,本爷毁了它。”
团副怕他一时性起,一举掌一踢脚,那又是一场杀戮,坏了此行的本来目的,乃劝道:“二爷,毁了容易。可毕竟是良家姐妹,被逼良为娼,玉石俱焚不是个好办法,咱们还是走吧。”
二爷跺脚道:“就是就是,不是看了这些中国娘儿们,本爷早建一个毁一个了。就看你小鬼子有多少人来凑死?唉,走吧!”
二人嗖的腾身而起,往左一拐,就是宪兵队司令部了。
上次被雷霆劈断的铁杆,又给竖了起来。膏药旗掛在上面,因为无风,有气无力的垂着,像一只硕大而被折断了的翅膀。
瞅准了松尾的办公室位置,二人轻轻落在瓦片上。
二爷就着瓦缝向下瞅瞅,手指一用力,挤开了二条五公分宽的椽子,突然骂了一句:“妈拉个巴子的松尾,还设了埋伏哩,你看。”
团副趴下瞅去,果然在房架的四角,都蹲着重机枪。
枪口透过粗大的屋椽子,成交叉型的瞄准着下面各个角落。团副再细细瞅去,终于发现一根细铁丝将四挺重机枪的板机连在一起,一动,就一齐扫射;
而弹带则沿着椽子通畅的连向另一间屋,团副轻轻一纵,沿着弹带摸到另一间屋,是弹药室。团副说:“二爷,你稍等。”
逐从椽子口挤下,轻轻落在下一层椽子上,迅速将所有的弹带头一颗子弹卸去。
二爷也钻了进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团副有条不乱的操作,也不帮忙。团副眨眼道:“二爷,松尾这独门暗器虽然厉害,这样一来,就只有干瞪眼,哽嗓门儿啦。”
二人下了屋,蹲在黑暗里一阵细瞅,团副领头便朝里室闯去,却呯的被狠狠弹了回来。
“二爷注意,有高压电!”
团副跌得鼻青脸肿,仍不忘提醒
“退后。”
二爷将他一拍:“看我的,你让开。”,一步窜上去,双手一拉,只见黑暗中电光闪闪,缠满了二爷全身,像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火人。
二爷没做声,而是狠劲儿一拉,呼,铁门被拉开了:“快,跳进去。”
团副有些犹豫,毕竟刚才的强大电流,让他还没回过神来。“跳进去,没事儿。”二爷拉着铁门岿然不动,双目烔烔,平静的说:“我说了没事儿 ,一定就没事儿,跳吧。”
团副吸一口气,猛然朝里一纵,果然无事儿。
双脚一着地,喜得差点儿大叫起来:一部九二式发报机就放在桌子上,桌子下,是生铁铸的大保险柜,与同是铁的桌子焊在一块……
人影一纵,二爷也进来了,并顺手拉上大铁门。
这样,松尾用整块生铁重新焊了一遍的里室密室,任千伏高压电保卫着,就被二爷攻破了。
直到此时,团副才真正看到了桂二爷有多神奇。
首先是那大保险柜,团副倒是迫切地想打开。可绕着它又听又看又旋的,就是打不开。二爷笑笑,问:“咋?想打开它?”
“没钥匙和密码,这鬼家伙,坚硬得很呢。”团副摸着自已腮帮,边回答二爷边思忖着办法。
二爷轻轻拍拍团副肩头:“小伙,别急,有我呢。”,说罢,握住旋把几扭扭,吱嘎!那硕大的保险柜应声而开,喜得团副差点儿给二爷跪下,喊活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