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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架野人传奇 第十二章
作者:李晓亮  发布日期:2016-08-09 10:38:09  浏览次数: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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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工对这一带山林很熟悉,他知道钱大藏猎枪的大岩石,奋力向前,找到了这个地方。长工、钱大掀开岩缝的盖石板,将猎枪、弹、药等物品背在身上。这时,只见大院里无数火把顺着山间小道蜿蜒而上。钱小小惊恐地说:

“怎么办呢?他们追上来了。”

钱大牙缝里蹦出一个字:“逃。”

“我们逃到深山里去。”娟子说,“摆脱这群魔鬼。”我饱受了他们的欺凌,哪怕是喂了豺狼,也比落在他们手里强。”她望着自小生活的大院,落下屈辱的泪水。她看到大院的地道口火起,又说,“他们抓不着我们,就放火烧地道。”但她怎么相信,这些丧尽天良的当权人制造人间冤魂!

“呜呜”山顶上,传来豺狼的嘶鸣声,脚下的火把在向上移动。

钱小小浑身颤抖:“怎么办呢?上有豺狼,下也有‘豺狼’。我们该向何方?”

“上。”钱大咬着牙说,“上面的豺狼比下面的‘豺狼’友好。我上前,女人在中,长工压后,将刀竖起来。”他双手握刀,在前挥动着大刀。山林里有数对绿莹莹的光亮伴随着他们游动,那是豺狼们在寻找机会,捕食猎物。

可怜的两个女人什么时候在黑夜里闯过山路,在崎岖的山间小道,有时候,不是被石头绊倒,就是撞在树干上,或碰着岩石,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着,时时发出破裂的响声。她们倒下了,又爬起来,向山顶摸去。

他们身后的火把缓缓地向上移动。在深夜里,前头行走的兵丁畏缩不前,他们知道,跑得越快,死得快。不是吗?就在他们的上方,猛地窜出一个人来,大刀盖顶,脑袋落地。这是长工凭借熟悉的有利地形,突袭追杀的兵丁。他突杀一个,又追赶上钱大。

后面的兵丁在向前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火把集成团,一不小心,火把点燃了枯枝落叶,在初春干燥的季节里,一点就然,山林烧燃了。

这时,一部分兵丁向上逃窜,一部分兵丁向下撤离。

深夜里,山林燃烧的火焰,发出光来。山风顺势刮过,火借风势,半山腰的山林烧起来了。

在山顶的钱大一行,看到大火燃烧,照亮了半天空,森林里的禽兽纷纷逃窜。有十余火把在山道上,迅速往上移动。长工说:“是官兵们追上来了。”

钱大说:“你带两个女人往前走。我在这里断后。”

长工说:“这一带山林我很熟悉,过了这个山顶,再下一面缓坡,有一片开阔地。我们在那片开阔地里等你。”他带着娟子和钱小小要走。

娟子将食盒留了下来:“你吃点东西吧。”

“真难为你,还将食盒带上。”钱大只拿了一个油饼,他啃了一口,“你们还是带走吧。”他说着,在土铳里装上火药和铁子,“你们快走,他们已经临近了。再不走,就麻烦了。”他拿土铳对准脚下的十余火把,近点,再近点。已看见举火巴的兵丁们的嘴脸在火把光亮下晃动。他扣动了扳机,只听得“通”的一身响,火药和铁子似网一样,撒向兵丁。顿时,火把倒下一片。前面的兵丁倒下去了,丢下的火把,又把枯树叶点燃,后面的官兵在“妈呀,哎哟”地叫唤声中,惊慌失措。显然,没有死亡的兵丁,又受了伤,前面的山林燃起来了,后面的大火似火龙一样席卷而来。

钱大迅速撤离山顶,就在下缓坡地时,已赶上了长工和那两个女人。他们回头一看,只见山顶火光冲天,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就在身后。

山林里,虎啸狼嚎;鹿奔兔走,撞上他们的腿脚。

长工召唤着他们一行:“过了这个缓坡地带,越过开阔地,淌过一道涧峡,到山的对面,就逃离了火海。”

钱大催促着大家前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娟子自小在甲长家长大,是养着的家妓,缠上小脚,没有出过远门。这是为了活命,她跟随着长工一行,衣服被树枝撕破了,小脚被枯枝、尖石磨起了水泡。她行走艰难,歪倒在地上,幸好钱大赶了上来,一把拉起她,问道:

“怎么样?”

她说:“脚疼,走不动了。你们走吧!”

“大火马上翻过山顶,就烧到这面山坡,”钱大说,“我背着你走吧。”他肩上扛着土铳,一手拎着大刀,一手将女人搂着背在背后,前行。

长工拉扯着钱小小在前奔走。他们在黑暗里,穿越山林。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水边。这是一条山涧,水流湍急,轰轰隆隆的溪水声不绝于耳。正月的寒风刺骨,伴着水流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寒颤。涧水的两边山上虎狼哀号。

被大火驱赶的豺狼、虎豹哀叫着,跳进深涧,泅水到对面的山林中,与它们的同伴会合。

长工靠在一块岩石上,挡在钱小小前面,手持大刀,防止野兽的侵袭。钱大也将娟子背到岩石边,同长工一样举起大刀,眼看着豺狼涉水过涧。

大火越过了山顶,风卷着火龙,吞没了这面的山坡,熊熊的火光将山涧照得通亮。一只跳水而过的老虎在急流中挣扎。钱大看到石岩边一根粗大的树木,不知什么时候从上游打下来,在岩石边搁浅了。他用力将这根木头竖起来,横倒在涧水上。那只在急流中求生的老虎爬在木头上,钱大用力将木头一推,木头就顺到了对岸。老虎爬上岸边,但它没有走,而是坐在对岸上,看着钱大的一行人,长嚎一身,钻进了身后的林子。

大火逼近了,热浪袭人。一边是火,一边是水。

“怎么办呢?”钱小小没有见过这种境地,她急得哭了起来。娟子也跟着哭叫:“老天爷呀,这是要灭我们啊,该死的官府,放火烧山,丧尽天良。”

长工经常在山林里钻进钻出,闯溪流,习惯了山里的自然环境。他转过这块岩石,在水边的一个弯道里,有一个河滩。他招呼大家:“快过来,跟着我来到河滩上,躲避火灾。”

钱大一手拉扯着娟子,娟子牵着钱小小,跟随着钱大,小心翼翼地从水边走过,来到河滩之上。这个河套在一处山弯之地,由于长年累月大水的冲刷,积累了许多鹅卵石和大量的沙子,远离山林,濒临涧水,是一个安全地带。

大火迅速席卷了这面山坡,来到涧水边,因隔着宽阔的大水,火势渐渐小了。大火烧到了水边,没有可燃之物,也就渐渐熄灭了。只是山坡上的过火处,还有未烧尽的大树,在继续燃烧。长工收拢河滩上被水打来的浪木渣,就着几块大鹅卵石,架起柴禾。钱大将烧到河边,还在燃烧的残火引来,点燃堆在河滩中的柴禾,以此驱寒,得以渐时的休整,前面的路还长着哩!他们不知道要逃向何方,逃向何地,才是一个出头之日。

当河滩上的火堆燃烧起来之时,照得河滩一片通明。忽然,从水里传来扑通的声音。原来是逃避火灾,聚集在水边的野生动物,看到河滩上燃起大火,就奋不顾身地往水里跳,他们还要逃难。

长工看到水边,有数只红莹莹的眼睛。他悄悄地摸了过去,一手提起那红亮的眼睛的动物。原来是野兔跑到水边,不敢跳水,藏在沙窝里。长工提起一只摔在鹅卵石上,被摔的兔子只是四脚朝天,弹了弹,不能动弹。长工一连摔了六只兔子。他说:“是老天爷给我们送来的食物。”

“真可怜!”娟子说,“它们也和我们一样,从火灾里刚逃生到水边,只是过不了水,没地可逃。”

钱大说:“不杀生了。我们也如同这些可怜的兔子一样,被逼得无路可走,也是穷途末日。”

长工提来了兔子,将火堆刨了一个坑,把几只兔子丢在火坑里,然后覆盖上柴禾。他说:“天赐之物,我们好好地美食一顿吧。”

“唉,可惜了。”娟子说,“我带来的食盒,在过山顶之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将食盒摔没了。那食盒里还有烧鸡,蒸鸭,猪肉哩。”

钱大从他衣袋里掏出一只烧鸡:“我这里还有一只,大家先分着吃些吧。”他向着火,烤了烤,然后,扯下一条腿,递给钱小小,又扯下一条腿,递给娟子,“你们两个女人先吃。”他自己扯下一只鸡翅,然后,将剩余的鸡块递给长工,“吃吧,先垫垫底。”

大家经过了半夜的紧张奔波,已疲惫不堪,有了香喷喷的烧鸡,狼吞虎咽起来,没有往日里的斯文。

火堆中的野兔烧出了一股毛腥气味,不一会儿,就有一股肉香味儿。长工在山里生活多年,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他拿起一根树枝,在火堆里,翻动着烧焦的兔子,并不断地在火堆上加柴禾。这河滩上有许多干枯的浪木渣柴,不烧白不烧,他说:“我们吃完了兔肉,明天一早到过火的山坡上,还能寻到烧熟的野羊,野鹿子,野山兔,野山鸡。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捡到烧得流油的老熊。”

钱小小说:“你做梦吧,它们不是已过水了,逃到对面的山林中去了吗?”

“你不知道。”长工说,“还有笨蛋的动物,找不着方向,葬身在大火之中。”

兔肉香了,在柴禾燃烧后的炭火中烧得流油。有一只兔子的肚皮烧破,“嘭”的一声炸响,接着又一只兔子的肚皮烤破,发出沉闷的响声。长工用一支树枝做成长长的筷子,将烤好的兔子夹了起来,剥离被烧焦的皮,露出香嫩的兔肉,再在炭火上烤了烤,滴下油脂。只听得滴下的油脂在炭火上,“嘶”的一声溜出火花。长工用一个小树枝做成签子,戳在烧好的兔子肉上,递给钱小小:“你先尝尝吧,又香又好吃。”

钱小小接了过去,撕了一条腿子,递给娟子:“吃吧。”

娟子接了过去,递给钱大:“吃吧。”

长工在剥第二个兔子烧焦的皮:“这个也好了。”

“你自己吃吧,”钱大说。他也跟着长工一样,用一个枯树枝当作筷子,夹起一只兔子,撕剥着烧焦的皮,鲜嫩的兔肉冒着清香的气味,用一根树枝穿过兔子,放在炭火上烤,“这只兔子肥哩!”

长工将烤好的兔子放在鹅卵石上,又动手剥一只烧焦的兔子皮。他说:“山里的野兔就是肥,吃的是大自然的草,喝的是山泉水,香甜。”

娟子说:“要是带点盐就好了。”

钱小小心有余悸地说:“现在还没有逃出危险之地,有兔肉吃不错了,还要吃出味道。”

“唉,别说了。我只是顺嘴说说。”娟子看了一眼满山的火花和身边哗哗啦啦的水声,伤感地说,“真不知道明日又怎样!”

钱大将一只剥好的兔子送给娟子:“吃吧,吃好了,养足精神,再说明日的话。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娟子接过了兔子肉,说:“今后,我只有指望你了。”她泪汪汪地看着他说,“这个世道太邪恶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钱大说,“我要不是逃命到神农架来,哪里认得你和长工呢?”

长工将晾好的兔子肉,递给钱小小:“这个正月,变化太大。刚过完新年,你们就来了,还带来官府的这么多人,给我和娟子拜晚年来了,真有趣。”

“还给你享福膏了。”娟子说,“你的大烟瘾,没有犯了?在这深山里,可是没有那个好东西哦。”

长工苦笑了笑:“也许是被刚才的烟熏了,吃饱了烟子,浑身有劲。”

“是大火烧身,要顾命。”钱小小撕扯着兔子肉吃。她接过长工的话头,“你哪里还顾得烟瘾发作啊!”她忽然惊讶,   

“你怎么抽那个东西,那是富家人家,官府人家专用之物?”

长工说:“不怕你笑话,是那帮龟孙子严刑拷打我,又装出慈悲心肠,说给我治痛,让我抽了几口,后来,接二连三让我抽,就染上了烟瘾。”

“真是丧尽天良的东西!”钱大说。

“只是短时间染上了。”钱小小说,“只要再不吸,咬着牙关,就能挺过去。”

长工说:“经历了这场大火的烧烤,又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应该已脱胎换骨了。”他说着,又在火堆上添加柴禾,河滩上的火光旺盛,照着溪流的水泛出红光,也照映在对面的山林中,惊得山林里的野兽在树林里来回走动。

他们四人边吃边聊。钱大和长工又在河滩上收集来许多干枯的树枝,慢慢地添加在火堆上,取暖。

夜深了,天上的寒星在眨巴着眼睛。它们看到了天下的苍生如此惨烈,官府如狼似虎,将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老百姓赶到大山里来,还不放过,火烧山林,生灵涂炭。悲惨啦!

星光伴着河滩上跳跃的火光,照耀着钱大一行四人东倒西歪地在河滩上向火而眠。

后半夜,月牙儿来到天上,洒向大地一派银辉。燃烧后的山坡上星星之火燎原,跳跃的火星与月光交织在一起,甚是凄凉!

月光在河滩上,一片落魄。只是火堆上的火苗放着红光,照在那四人潦倒不堪,相依为命!

溪流的水,澎湃之声不绝于耳。那边的山林黑压压的一片黑暗,只是许多野兽在林中走动。还有那老虎偶尔在黑森林里发出一声、两声吼叫,震动山谷,为人间鸣叫不平!

东方的一颗星星最为明亮,随着月牙儿西沉而升起。那是启明星开启了黎明之光,新的一天就到来了,穷苦人要为生命而奔波。

第一个醒来的是钱大。他在残存的火堆上加了许多干枯的树枝,来到河滩的水边,就着清冽的溪水,洗了洗脸,多少天来的奔波,在提心吊胆的日子中度过。

长工和两个女人在噼噼啪啪的柴禾燃烧声中惊醒。长工说:“天亮了。”

娟子指着长工一脸黑烟子,笑了笑说:“真像个花猫。”

钱小小瞄了她一眼,说:“你别笑他人了,看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子!”

“哈。哈。”娟子点了点钱小小的额头,“这个更像一个花狐狸,脸上黑一块白一块,额前的黑发变成黄色了。”

“哈。哈。我是一个花狐狸,你就是一个黑狐狸精。”钱小小打趣地说。

他们来到溪水边,对着透明的溪流,倒映着各自的身影,一个个被火燎得面目全非,衣衫残破。娟子用手试了试水,冰凉刺骨。她说:“就这么着吧,有什么好说呢?”

钱小小说:“留着吧,做个纪念。”

长工撩起一把水,擦了一把脸,说:”也好,已经没人看你们了,要花容月貌给谁看?”

娟子对着清澈的水流,看到自己被烧焦的头发,满脸是黑灰尘和着油脂,忍不住笑了。她掬起水,往脸上抹,冰凉的溪水,刺激着娇嫩的肌肤。她咧嘴笑道:

“我就是要洗干净。谁人想看,就看。”

天,亮了。雾气罩着山涧,在不断地升腾。

不远处,传来“吱吱”的叫声。原来是数只被大火烧伤的豺狗聚在溪流边的一块岩石下挣扎。长工奔了过去,一只灰色的豺狗站起身来,向长工龇牙咧嘴,在守护着身边的那几只同伴。长工拢过身去,嘴里不断地发出“嘘,嘘”的声音,向它们示好。

涧水对岸的树林里发出一阵嘈杂声气来。那是一群豺狗发出疯狂的鸣叫声,有几只烈性的豺狗冲向溪水,要越过湍急的溪流,救助这边的同伙。

钱大端起土铳,向对岸瞄准。娟子和钱小小抱成一团,她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兽群,对岸黑压压一片。他们要是集团冲锋,不要说只是他们四人,就是四十个人,也要被它们撕扯成碎片。

豺狗是集体生活,成群结队,有几百只,有时几千只在一起。它们性情凶猛,针对某一个目标,群起而攻之;它们健硕而灵敏,分工又明确。如若攻击老虎,几十只豺狗一齐上,抱腿的抱腿,咬尾的咬尾,挖眼的挖眼,啃颈脖子的啃颈脖子,挖肚子的挖肚子。就是再凶狠的老虎,也难以招架。

长工向钱大招了招手,示意不要举起猎枪,免得激起豺狗的愤怒,就死无葬身之地。他慢慢地接近那几只瑟瑟发抖的豺狗,只见得那几只豺狗在昨晚被山林大火烧伤了腿子,皮肉外翻。这是昨晚,它们被卷在大火的边沿,烧伤了脚掌,未能逃离火场,退在水边避难。

豺狗发出“呜呜”声,抖动着身子,看到长工弯着身躯,并无恶意。安们安静下来。长工撕下身上穿的粗布,给一个受伤的豺狗包扎着脚掌。这只豺狗眼角滴出泪水来,它向对岸的同伙发出一声鸣叫,示意友好。长工说:“你这个畜牲,还通人性,知道友好。”

涧水对岸的豺狗群没有疯狂地鸣叫,只是在树林里,溪水边来回走动。惊得林中的鸟儿乱飞乱叫,虎、豹也不敢发出声来了。

长工呼叫着钱大:“我俩到过火林里去,寻一寻被烧死的老熊,还能充饥,又能弄一点熊油,为烧伤的畜牲疗伤。”

他转身对两个女人说,“别怕,就在河滩上,烧火取暖。”

娟子说:“我怕。”

钱小小说:“我也怕。”

“别怕,现在安全着。”长工说,“有豺狗护着,其它野兽不敢侵袭你们。”他自小生长在山里,多年来,在深山里摸爬滚打,基本熟悉野生动物的秉性。他又说:“豺狗,就是野狗一类,有着豺狼的本领和野性。只要同它们友好,它们就像家狗一样忠诚主人。我要将这群千百只豺狗当成自己的同盟军,发挥它们的有生力量,打击我们的敌人。”

钱大带着两个女人来到火堆边,添上干柴,加大火力,并将一把大刀给女儿:“小小,拿上它,防身。”

钱小小拿刀在手,似乎有了依靠,也有了胆量:“你们去吧。我们守着火堆。”

娟子用一根木棍拨弄着燃烧的柴禾:“我有这根木棒,也能防身。你们早去早来啊,一定要注意安全!”

长工和钱大踏进了过火林里,一场大火将茂密的森林烧得干干净净。还未烧完的树木,还有星星火苗,在燃烧。烧完的树木,残存有余火,冒着淡淡的青烟。

长工在前,避开明火。钱大跟随在后,跳跃着前行。他们嗅着烧焦的肉味而去,就在一悬崖跟前,一只被烧死的老熊倚在岩石下,熊油流淌地面。长工说:

“这只笨熊在大火来时,靠近悬崖,但是,它不知道岩下面积有多年的枯枝败叶,一见火就燃烧。这畜牲就葬身在火海里了。我们还可以美食一顿大餐,吃熊肉。”他说着,在岩石下,寻找石缝,扯出一根青藤,将烧死的熊四腿扎住。他又攀到岩上,将一株只烧掉叶子的树枝扳断,就着随身的大刀,削了一下枝节,扔了下来:

“钱大,拿它当个抬杠吧。”

钱大背上猎枪,拣起树杠,说:“真有你的能耐。”

“这只是就地取材。”长工说,“同大山打交道,不练得几手手艺,如何生存?”他在岩根下,寻找着,在一片肥沃的土地里,拔起几株植物,似姜一样的根茎。

钱大说:“吃熊肉,还忘不了要一点佐料,野山姜也弄到手了。”

“他可不是生姜。”长工说,“是三七,专治跌打损伤的良药。我用它同熊油拌在一起,给那几只豺狗疗伤,疗效奇特。这就是我们民间用的药方。不然,在深山里哪里有医生和现成的草药治病呢?”

他俩说说笑笑,用木杠穿在用青藤捆住的熊腿中间,抬起来,走向沙滩。钱大在前,他说:“这只熊少说也有百拾斤重。”

长工说:“如若没有被烧焦,应该有两百多斤。”

太阳从东方出来了,驱散了山涧里的雾气。松鼠从岩石缝里钻了出来,惊恐地看着被烧焦的山地,已经没有供他们玩耍的树木森林,也就失去了生存之地。他们发出“吱吱”的哀叫声:“苍天啊,我们将向何方?哪里是我们的家园?”

钱大和长工抬着烧死的笨熊来到了河滩,将熊扔在鹅卵石上。长工执刀,将两只熊掌砍下来,埋到火堆里,继续烧。然后,将在流油的熊肚剖开,掏出肠肚等下水,扔到一边。白花花的熊油附在肥厚的胸腔两侧,他用大刀剜下一坨熊油,挑在大刀尖上,用火一烤,就滴下油脂,溅到火里,就燃烧。

 钱大从钱小小手里拿过大刀,砍下一条熊腿,交给她说:“放到火堆上烤熟,吃。”他又砍下一条熊腿,给娟子说:“你拿着它,烤吧。这是我们的早餐。”

两个女人,一个抱着一条肥肥的熊腿,向着火堆烧烤,滴下的熊油,在火堆上滋滋地燃烧,一股股肉香味散开来,飘在河滩的上空。

长工就着鹅卵石,将扯回的三七,用石头砸烂,红红的汁水染红了石头。他将烧化了的熊油就着石头,拌和着三七渣沫,又从身上撕下一块粗布,将三七拌熊油的药膏包上。“走。”他吩咐钱大,“搭搭帮手,给那几个豺狗疗伤。”他俩来到三只豺狗的跟前,给那只受伤最严重的已包扎脚掌的豺狗打开了布条,上好熊油三七膏,重新包扎。然后,又给另两只烧伤脚掌的豺狗包扎上熊油三七膏。并且,分别为三只豺狗的浑身烧伤捈上熊油三七膏。

长工说:“钱大,你去把熊的下水拿来,喂给它们吧。它们好记住你。”

“好哇!”钱大感到很新鲜,他用树枝挑起来被扔在一边的熊肠、熊肚。他用树枝缠好的熊肠递到豺狗跟前,说:“你们这些畜牲,记得我们的好啊!”

豺狗看到肥肥的熊肠、熊肚,争相吃起来。

长工说:“我们也去吃肉吧!吃饱了,要寻找一条过涧水的法儿,逃到山林里去。不然,官兵追杀过来了,还是死路一条。”

钱大一听到“官兵”二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怎么,害怕了?”长工说。

钱大说:“别提他们,我已经被官府人家害得家破人亡,还连累了你和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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