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府尹接到传令兵送达湖北巡府的公文,巡府大人已驻扎在马桥街上,并有刑部、吏部官员到来,还有皇帝身边的太监督查此事。一并跟着巡府大人要情况。
巡府大人心中很明白,他在宜昌知府停留的时候,先后接到襄阳府尹的两次快报。第一个快报,说是已捕捉到了杀人逃犯父女两人及一从犯。第二个快报,说是关押的逃犯纵火烧了地道,并引发山林大火,一干人犯全部被烧死。巡府心生疑问,一干人犯手脚捆绑,还被铁丝穿锁肩胛骨,怎能放火自焚烧山。肯定是逃脱了人犯,府尹指示放火烧山,连官兵带人犯灭于火山之中。但是,人犯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皇上钦点,缉拿逃犯。反而让逃犯逃脱了,日后又生出事端,他巡府也是欺君之罪.......
这事必须上下隐瞒,而且还要做到不能有破绽。巡府指示襄阳府尹将烧死的尸体抬到临时驻扎地:马桥。让刑部、吏部等人验明正身,好向皇上交差。
府尹接到了巡府的指令,告诉管带只带上心腹的兵丁,让那些不可靠的兵丁全部留在这半山腰里,坚守巡山。于是,府尹和管带只领着十余名兵丁,抬上四具烧焦的尸体下山来。
马桥街同阳日相连,只隔一条河水,相距不过三十华里。襄阳府尹一行人不要半天的时光,就赶到了马桥。他们一行人跪拜了巡府大人和京城来的一行官员大人,相互见礼。巡府就按襄阳府尹上报的情况,作了全面的报告,并反复强调:
“杀人逃犯,在绝望之中,趁着看守官兵疏忽之时,纵火自焚,连同我们守军副官葬身火海,以身殉职。杀人犯纵火点燃的大火,引发了森林火灾,将一座山烧得精光。可见天理不容,杀人逃犯被烧成了焦炭。”
然后,由襄阳府尹作了必要的补充,他说:“下官亲自引导追凶,缉拿到杀人逃犯之时,由于看守失职,导致山林火灾。没有留下逃犯活口。山火发生之时,我们官兵奋勇扑救山林大火,又导致数十名官兵丧身火海,为朝廷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现已将烧死的逃犯的尸身带到,请勘验查证,也好对上差有一个交待。”
勘验尸首是刑部的事情。刑部的官员只好例行公事,让勘验官对四具烧焦的尸身进行勘验,只是做一个样子而已。他们也不知道杀人犯钱大等人的相貌特征,身体状况。只能勘验出是两男两女。就是有疑问,也只听襄阳府尹的说词。当然,他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家伙,有些事情是心知肚明,到现场去作一些调查,就能弄个水落石出。
这样,巡府大人和襄阳府尹在私下里就要紧锣密鼓地作一个手脚。襄阳府尹不能瞒着巡府大人,一旦东窗事发,谁人替他说话,承担一定的责任。他如实向巡府大人交待,这四具死尸是我们做了手脚,是替死鬼,冤屈魂。真正的杀人犯仍然逃在大山深处。本来已经将逃犯钱大脚铐手铐,铁丝穿肩胛,关押在地下室里,还派兵把守,哪知地下室里还有暗道。他们从暗道里跑了。”
巡府问:“锁住了,怎能脱身?”
府尹说:“说来话长,只因下官太相信人了,是原甲长家妓,让她去送饭。她发起善心,解脱了人犯。”
“唉!”巡府叹息,“我知道是你贪恋女色,误国事。这要让皇上得知,你全家死定,还要诛连九族。”
“怎么办呢?”府尹问。他转而又说,“请大人高抬贵手,想一个万全之策,将这事瞒过。”
“拿银子来。”巡府说,“你不是见着了吗?一大堆上差等着呢?明给银子,不妥。”
府尹笑了,他说:“这样话,就好说。我将金子做成土特产品,一斤黄金做成一个核桃模样。就说给他们一人送几颗核桃,作纪念,这不算行贿吧!”
“好。”巡府说,“这个法儿好,看似礼轻,分量重,还很体面。”
“就是怎么个送法,总共要多少金核桃?”府尹得到了巡府的肯定,受宠若惊。他问道,“如何分配呢?”
“这要掂量,掂量。”巡府沉思了一会,他吩咐,“太监是皇上身边的人,也是代皇帝监督一干办事的人。这个礼不能轻,给他二十颗核桃;刑部官员,吏部官员,按品位大小,一品大员,一人十五颗,就是三十颗;二品官员,一人十颗,共两人就是二十颗;三品以下,一人五颗,四人,就是二十颗。总共有多少颗?我的就不要了。”
府尹惊出一身冷汗,他立马算了出来,答道:“一共一百一十颗。就是一百一十斤黄金啊!”
那就是要近两千两黄金啦!他心里又盘算着,巡府说不要了,那就是要的更多,还要并比太监的多,少不了三十颗,天啦,总共一百四十颗!
巡府说:“你自作自受。你是要命,还是要黄金呢?自己看着办吧!”
“要命!”府伊说,“我立马分派下去,将全襄阳的金银匠集中起来,铸造金核桃。”
巡府严厉地说:“必须在三天之内,办好,送到。在他们离开湖北之前,要送到他们的手里。并且,要是十足的金核桃。若有掺杂的成分,我先砍下你的脑壳。”
“是。”府尹马不停蹄地去办理。他要拿出几十年以来收到的钱财,换身家性命。尽管如此,值!这些金银去得容易,来得更容易!把这档事应付过去了,再刮地皮呗!吃亏的是地主富豪绅士,受苦的是平民百姓。他也不伤一根毫毛,照样作威作福,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巡府行走在官场上久了,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一方面严令宜昌府派出衙役若干,调动宜昌军营的人马,秘密围守神农架与宜昌各县交界的进出山要道,凡是从山里出来的人,严加盘查,宁可错杀,不许放掉一个可疑的人。同时,给襄阳府补充兵员,从武昌大营调拨五百名官兵由襄阳府尹管辖,同宜昌府合围神农架,秘密搜山,绝不放过在逃人犯,就地杀掉!
巡府大人第二件事是将京城来的一干官员,引导在宜昌、武昌寻欢作乐,游山玩水,浏览风景名胜古迹,每时每刻,酒肉招待好,歌妓伺候好。四川巡府、河南巡抚因协助,战绩辉煌。湖北巡府理应做东,好好地一同款待同僚。上下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官差满心欢喜。
俗话说:“皇上不急,太监急。”太监过不惯这样花天酒地的生活。尽管有吃有喝,有女人陪着。太监干着急,一心要回到皇宫里去,还是伺候皇上要紧,同宫女们在一起开心。这种外放的日子,被妓女们撩拨的身心疲惫,非常难受,他要急着回京城。
正好襄阳府尹将第一批金核桃打造出来。湖北巡府就送给太监二十颗金核桃:
“公公大人有皇命在身,下官不能强留。湖北没有什么物产,襄阳府尹特意为公公大人准备了二十颗核桃,不成敬意,请笑纳!”
“核桃?”太监不屑一顾,他说,“我在皇宫里什么都有,还缺了几粒核桃?”
巡府大人将一颗核桃拿出来,放在太监的手心里,沉甸甸的核桃,金光灿灿。
太监会心地一笑:“有意思。有意思。”
巡府大人双手作揖:“请笑纳,请笑纳!”
“多谢,多谢!”太监收藏下了核桃,“我吃下了核桃,在皇帝面前,美言,美言!”
“有劳公公大人!”巡府一揖到地,送公公上马车,“恕我不远送!”
太监公公欢天喜地地走了。
四川、河南两地巡府也告辞。湖北巡府分别送给他们两颗金核桃,也皆大欢喜。
吏部、刑部官员难得到地方来一趟,就多留了一天,就多当了一天的上差,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他们心照不宣地得到湖北的土特产品:金核桃。个个喜气洋洋,满心欢喜地说:“湖北巡府大人前途无量,作事精明能干。会办事,能办事。真不愧为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一干上差们回到了京城,尽在皇帝跟前替湖北巡府唱赞歌。是啊,你得了这么重的礼物,这么金贵的土特产,能不为他人说好话吗?
最后,巡府大人到手的金核桃是二十六颗,本来是三十颗,就将四颗送给了四川、河南巡府。但是,还是比太监要多出六颗哩!
只是苦了襄阳府尹,出了这么多的黄金,还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哪一天,杀人逃犯出现在人群中,被皇上知道了。金子白出了,性命也难保!他只好将气出在带兵的官兵身上,令近千名官兵进剿神农架,就是布下天罗地网,也要将钱大一行人杀死在大森林里,让他们永世不得见天日!
他心疼的还是二千两黄金啊!
襄阳府尹亲点两名副官,带领兵丁两百余人,赶赴神农架,进山征剿。并严令保康县令、谷城县令派出衙役协助追捕杀人逃犯。管带领着三十余人的督察队员来回巡视,并由湖北巡府调动宜昌府的兴山县、秭归县、宜昌县防守搜捕围剿神农架的有关事宜。
在神农架阳日的半山腰里,甲长大院里新增加百余兵丁,每天巡逻被火烧过的山坡,就是不敢越过涧峡一步。山那边有成群豺狗的身影时隐时现在水边,兵丁们都在猜测:“那些人也许被老虎吃了,也可能让豺狼吞了,或许由豺狗撕扯掉了。”
但是,管带大人严令官兵们,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就算是让野兽们分吃了,也要拿回几块破衣衫,带回一点血迹,或者将刀、枪也要拣回来。野兽们不可能将大刀、土铳也吞吃了吧!
这就难住了官兵们,破衣衫,血迹可以做假。刀、土铳,是不能作假。他们只好硬着头皮 ,在涧水边搭桥,进对面的山坡,搜寻潜逃的两男两女。
百十人吃吃喝喝地上山顶,下山坡,来到涧水边,先是点燃鞭炮,轰赶飞禽走兽。然后,就着钱大他们搭的木桥,再加固几根烧焦的粗圆木,就是一座很结实的长木桥,并排能行走两人,官兵们操刀挺枪戟,燃炮竹,走过了咆哮的涧水,在偌大的森林里行走,穿梭。
人走过的地方,留下了痕迹。官兵们寻着树下,草倒伏过的地方,树枝被折断之处,往前搜索。军营的管带拿属下拷打,谁不卖力,谁就挨鞭子,或遭捆绑吊打。他和府尹下决心,采取所有的措施,动用所有的力量,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将钱大一行人杀死在深山里,以绝后患。
那天,钱大和长工越过涧水,带着两个女人,毫无目的,在森林里穿行,就是要走上山顶,逃离官兵的追剿。幸好是长工救治了那几只豺狗,群狗为了感恩,拦截官兵们的追杀,一路护送着他们四人。不然,在这原始森林里,有老虎、金钱豹、黑熊、豺狼、野猪等等凶猛异常的野兽,遇上哪一种野兽,四个人将是它们的美餐。
近千只豺狗是一个庞大的群体组织,具有很强的攻击力。它们分工明确,协助有力。再凶猛的野兽,遇上这支队伍,也要惧怕三分。它们本身是生长在山中,又是森林中的精灵,熟悉山地的地形地貌。钱大一行人在这群豺狗的引导下,在暗无天日的原始森林中,钻树林,攀岩壁。
只是苦了两个女人,一个自小生活在温室里,没有在野外出行。这就是娟子长年累月禁锢在甲长的家里,供人娱乐玩耍。她这才是脱了笼子的小鸟,忽然来到大森林里,感到新鲜。但是,一路逃亡,攀爬,身上的衣袄扯破了,脸上被树枝划出了道道血口。钱小小也不例外,在平原上生存,只是在野地里乞讨生活,捡野菜充饥。她是后来被迫送到襄阳府中,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娇惯了身子,一时在大山崎岖的山道中进行,现在走进了根本无路可寻的林子中,感到处处是陷进,步步是艰险。现在,他们一行四人过上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但是,山中的野菜多,野草多,树皮多。这些东西,在平原上,早已被饥民抢食光了。他们因祸得福,还能饱食野草,树皮。也尝到了山珍:熊掌。还能与野兽们同行,真是幸运极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命运在哪里?
这面山坡密林深处,枯枝败叶,藤蔓交织。钱大一行不能同豺狗们相比,它们在林中跳跃,攀爬,灵活自如,如屡平川。他们艰难地钻在树林中,扒开交错的灌木,用大刀砍断缠绕的树藤。两个男人一边开道,一边要照顾两个女人,行动进行缓慢。他们已经听到了官兵们的吆喝声,爆竹驱赶野兽的轰鸣声;他们没有丧身虎口,但是,随着官兵的追赶,死亡在步步逼近。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忽然,一道悬崖横在眼前,崖根下,数株桦树耸立。岩壁如刀削,直上云天。半壁上生长的灌木,松柏苍翠,在风中招展摇头。它们似乎在告诉钱大他们:断岩绝壁,无路可寻,退回去吧!
豺狗们很灵巧地攀爬上陡峭的石壁,惊得绝壁上的老鹰“啪啪”展翅而飞;搅得猿猴“吱吱”怪叫,慌乱地窜上松柏树枝上,然后抓住千年的葛藤,荡秋千,飞越桦树枝头,消失在莽莽的原始林中。
长工看到了一线希望,他身背大刀,爬上高大的桦树上,看到山坡下的树林子不停地晃动,也听到了呐喊吆喝之声。那是官兵们在丛林中搜山,离这座峭壁不到一华里。他攀上十余米高的桦树冠顶上,抓住了猴子丢下的葛藤,学着猴子的样,荡秋千,一下子就荡到了半岩上,在一棵苍劲的松树上落脚。这是一个岩缝隙,有六、七平方米见方,形成一个岩坎。在这个岩坎上,长年落下的树叶和尘土,养育了松树、柏树,使其根系发达,牢牢地抓在山岩上。然后,他砍下从岩顶上垂下的粗壮葛藤,一根一根打成结,有十多米长。长工将葛藤的一端系在松树上,放下结好的葛藤,正好到石岩底下。他喊道:“你们一个一个顺着葛藤爬上来。”
钱大抓着粗壮的葛藤,扯了扯,说:“结实。钱小小,上。”
钱小小看到半岩上的长工,似一只猫子大小伏在松树边上。她抓住葛藤,浑身就发抖:
“我怕。娟子先上吧!”
这时,山坡的下方林子里,官兵听到半岩上有人声,透过树枝缝隙,看到石崖的半岩上伏着一个人。那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目标,带兵的副官喊道:
“冲向前方的悬崖下,杀死一人,赏金条两根。不,另赏金砖五块。”
兵丁们被激发了士气,喊杀声一片,震撼山林。
长工在岩壁上,焦急地喊道:“快上呀,官兵们已追杀过来了。”
“好。我上。”娟子抓住葛藤往上爬,钱大抱住她的身子往上送。然后,他叫她踩在他的肩膀上,踩在他的头顶上,娟子爬了上去。钱大回过身来,对女儿说:
“小小,就是这样,使劲抓着葛藤,脚踏着石壁,一把一把往上爬。”
长工在上一边喊道:“加油!”一边在上收扯藤子,很快将娟子拉扯上去了,教她站在岩坎里面,也教她伸手抓住从岩上垂落下来的葛藤。
钱小小颤抖着抓住了葛藤,爬了一步,就颤抖着,掉了下来。钱大说:“抓住,往上爬。”他抱起钱小小,往上送,并用青藤的末端将她腰系牢,说:“保险了。抓住藤子,往上爬。钱小小已经听到了官兵们的呐喊声,她只好紧紧地抓住藤子,一步一步往上攀援。
豺狗早已到了岩顶,在嘘嘘地叫着。苍鹰在悬崖的上空盘旋,有时飞到岩壁跟前,看一看它的老窝是否还在;有时一个俯冲,到涧底,它惊奇,在这早春的天气里,来了这么多不速之客,突然打破了这里的安宁!
长工在悬崖上,将一根葛藤系在另一棵松柏上,一头系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快速地向上提拉正在艰难地往上攀爬的钱小小。
金色的阳光照在山岩上,风和日丽。艳阳洒在娇小的钱小小身上。她似一只美丽的狐狸,在岩的半壁上荡来荡去,只是被官兵们追杀得无路可逃,绝处逢生,在逃命啊!哪有闲情逸致欣赏壮丽的大好风光!
终于成功了。钱小小被长工提拉上去了,她一头扑在长工怀里,惊喜地落下两行热泪。长工解下在她腰上的藤子,赶快丢下来:“钱大,快上。”他将钱小小推给娟子,“你照顾一下。”
娟子将钱小小拉过,拥抱在一起,在逃生的路上,相依为命!命运之途漫长,生死难卜,这时在一起,说不定,眨眼之间,就生离死别了。
娟子扯住了另一根葛藤,缠在钱小小的腰间,说:“这样保险了。别往岩下看,往天空上看,望蓝天白云。”
官兵们已接近到了陡崖跟前,并向上放箭。
钱大身背大刀,肩挎土铳、火药袋、铁子袋。他抓住粗壮的葛藤,一把一把往上攀登。他只听得耳边飞来射箭,“拍”地打在石壁上,落下岩底。
官兵纷纷乱喊:“射下他,射杀他。”
一支箭射在他左胳膊上,他一只右手紧紧抓住了藤子,在岩壁上摆荡。他已经成了官兵们的活靶子。
“爹呀!”半壁上的钱小小看到了这惊人一幕,哭出了声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就在这时,只见岩底下,一只猛虎吼叫一声,冲向官兵。它就是被钱大、长工在山林起火的那夜,帮助它过涧水的那只老虎。它这几日,在这面山林里潜伏着,伴随着钱大一行,暗暗地保护他们,当看到官兵们在苦苦地追杀着钱大,它终于按奈不住怒火,冲向射箭的兵丁,一下就扑倒了一个兵丁,又咬断了一个兵丁的胳膊。然后,它又向一个兵丁扑来,咬住了脖子。
突然来袭的老虎,打乱了官兵们的阵脚。带兵的副官正在后压阵,看到跳出来的猛虎,心里一惊,但是一看官兵们人多势众,他拉满了弦,一箭射向老虎。
老虎身上中了一箭,它扔掉了咬穿后颈脖的兵丁,又叼起另一名兵丁,慌乱地冲向林子一侧。
钱大在石壁上,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乐得哈哈大笑:“狗官们,还不如野兽。畜牲还通人性,豺狗不放过你们,老虎也咬死你们,活该!”他忍着左臂的伤痛,用嘴咬着箭尾,使劲一甩头颅,将剪拔了出来,吐下山岩。顿时,一股殷红的血从胳膊上流了下来。他奋力地向上攀爬。
长工和两个女人合力在半岩上用力扯拉。
这时,岩上的豺狗看到老虎负箭而逃。岩底下的官兵们威胁着半壁上的钱大一行人。它们顺着悬崖两侧的岩柏、葛藤,往岩下滑落。
兵丁们看到了成群的豺狗正从岩顶下来,他们知道这个物种的厉害。有些兵丁尝试过它们的围攻的技俩,亲眼目睹兵丁被它们撕咬的惨状。于是,几个兵丁发一声喊:
“快跑。豺狗来了。”
他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撒腿就向山下跑去,也顾不得交错的树枝阻挡,划破手脸,撕破衣服。
带兵的副官还在举箭向半岩上射去。
钱大在长工们的拉扯下,已上到了半岩坎上。娟子一看到钱大左手臂鲜血淋漓,她撕下自身衣衫的下摆替他包扎伤口。
钱大退到岩坎边,倚着岩壁,让长工将土铳上满火药和铁子。他平端着枪,将枪杆搁在松树枝上,作一个依托,然后,朝着岩下的副官扣动搬机。只听得“呯”的一声闷响,火药带着铁子向岩下的副官射去,只听得副官“妈呀”一声,身中铁子,鲜血直流。他丢下手中的弓箭,跟随着兵丁们,向山下逃窜。这一回,他们又死伤了四名兵丁,副官也身负伤痛,败下山去。
豺狗听到沉闷的枪声,看到岩底升起浓烟,带着火药味,掉头向岩顶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