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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温泉泡澡
作者:李涵  发布日期:2017-05-10 20:35:40  浏览次数: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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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我十几岁时就去过,那时是远离故乡的穷大学生,都是走路去,沿嘉陵江边的小路,看滔滔滚滚的江水奔流不息,感受震撼人心的力量。和同学说说笑笑,十几里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

     进门沿斜坡而下,到处都是绿,绿树、绿竹、绿草坪。庙宇不开门,只有它门前的一对石狮威风凛凛地蹲在那里,常有人站到旁边照相。温泉水从纵横的小沟沿小路和草坪流过,蹲下来摸摸,暖暖的。离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水池,上面有仿古式的弯曲小桥,水里养着热带鱼,这里就成了一景。

 温泉在缙云山脚,依公路的走势,就着斜到嘉陵江的山坡的一片绿树,温泉公园就在山和水间修建。从石级往下走,就到嘉陵江边, 这么美的自然风貌,引来不少游人。里面最吸引人的是游泳池。

 过去,温泉有三个游泳池,一个我们称它为大池,是可以用于比赛的,设有跳水台。我从来没有进去过,因不会游泳,不敢进这深的池,只站在栏杆外看看,那里有好多人在跳“冰棍”,满池笑声。后来听说这里要作为国家游泳队的训练用池,即不再让游人进去;从此那里便成为无人之地,不知什么时候谁进去训练过。下一串台阶,修有两个小池,一个较深,温泉冒着烟哗哗地从上面的入口流进再从下面的出口流出,应该说是相对干净的。很多人都喜欢进这个三角形的池;冬天,空气寒冷,水面诱人的热气,弥漫整个游泳池,只要下到水里,就不会觉得冷了。仅管在里面“煮饺子”,大家却喜笑颜开、兴高采烈,温泉每天都很热闹。

 旁边一个儿童池,在里面玩的孩子不少。这个池我带女儿去过,还有一次“惊险”的经历。我脚下一滑,摔倒在水里;一紧张,竟忘了这是儿童戏水池,只觉得身体浮浮沉沉,喝了不少水,心想这次要交待了。女儿伸手拉我,我拼命推开她,怕把她也淹死。突然我在池底坐了起来,看看周围,哎呀,怎么这么浅的水,还不及十岁孩子的腰高,不好意思起来。这事被家人、朋友笑过很多次,现在想起来还乐个不休。

那年回国,听说温泉大变了,它被改建成高级旅馆,还修造了二十几个功能各异的泡水池。怀念当年的乐趣,心血来潮随即和女儿一家去了那里。

门口刻有“温泉”的石碑尚在,也不要求买门票。进到里面,景物全非。绿色依旧,却没有几个游人。那有弯弯小桥的池塘没有了,到处温暖的小水沟和草坪也没有了。庙宇仍然破旧,不过好像正在修葺。往江下面去的路口修了一道门,那是去旅社的门,闲人不得入内。好在我们是来泡温泉的,不在乎这些,尽自往前走。一路的花和树,却再也找不到过去的三个游泳池。路的尽头就是温泉的入口,门前有人热情指点,先得去买票,这才知道票价不菲,可泳衣还得买,为此,我们几个花掉了以千计的钱。

服务倒是很周到,门口有人指引,大厅里有人恭敬的接待,换了衣服进去,毛巾、可乐随便享用。去第一个池,服务的小姑娘看见我们走来便往水里洒玫瑰花瓣,红红的花瓣飘在水面,香味随着温泉的热气蒸腾,让人有些陶醉,真浪漫啊;打算照张像,却说不准许。这个池有三十多度,刚进去觉得很热,过一会就习惯了;我们半躺在热呼呼的水中,任身体浮浮沉沉、飘飘荡荡,玫瑰绕在水面,香气令人神怡。周围种着各种灌木,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却有身处热带雨林之感。耳际响起轻柔的音乐,似有似无,飘飘渺渺,如来自天际,抬头寻找,看不见喇叭藏在哪里。闭目享受乐声悠扬,水波荡漾,有些恍恍然起来;我在哪里,是否飘上仙岛,是否听到仙乐。女儿推了我一下,才从梦幻中醒来。泡够了,小姑娘笑盈盈地送鞋、毛巾,引领我们去下一个池。总之,每个池差不多都是三十多度,可功能各异。有“按摩”脚底的,有“按摩”腰的,有旋转的水“按摩”全身的。最值得一提的是鱼池,那个池只有二十多度,泡惯了近四十度的水,刚进去还觉得有些冷,池里很多热带鱼,温度不能高。我们刚坐定,鱼儿就围上来,在全身到处戳;据说,他们在吃人身上的死皮,帮助清洁皮肤,弄得大家全身痒痒,扭动不停,几个人的笑声也稀稀拉拉响起。

从池中出来,我们躺在傍边的躺椅上,服务员赶快送来毛巾。喝口饮料,感到特别舒服。我想起杜甫的诗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呜呼,何时见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国家发展到今天,“天下寒士”在这种地方已看不到,但边远山区不能说没有吧;以如此昂贵的方式来利用温泉,如果杜甫尚在,他将怎么写一首诗?

二十多个池是泡不完的,老人在水中承受不了那么久;我们边泡、边走;累了,在池边的躺椅上躺躺,这样走走、泡泡,花去了三、四个小时。这段时间,里面的人很少,好些池只有我们几个,再也没有过去那热闹劲,我怀念起以前的温泉来了。换了衣服,被请上楼房,二楼上有软软的躺椅,服务员送来点心、水果,透过落地玻璃窗享受河对面陡峭山崖上的一片碧绿。半山腰一条小路,有人背着背篓艰难地朝山间灰色农房一步一步跋涉,正好和这边的高级玻璃房相对。本来很享受的,现在却有些不安,不能无动于衷地面对在山坡小路上艰难行进的农民。

离开时,回头观看绿树掩映的所在,觉得精神特别好,可心里却找不到快乐,这样的地方,那些工作一生的退休人员可否有能力去一次?绝大多数国家的主人怎“享受”得起这样的消费?   

回家,大家都很沉闷,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我们决定,以后再也不去泡这种温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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