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科学啊!你不得不相信。但是,又很明显,才买了车,却又不幸撞上了世界名车,把自己的车全赔进去不说,还把女婿女儿连同老俩口自己,都搞得灰溜溜的一气不振。
实在算是倒霉到了家。
这还很可能影响到小俩口的感情。
要知道。
自己的孩子是女儿。
女孩儿嘛,打不过老公,说不过老公,甚至,还不能扔了孩子,离家出走……扑!劳斯莱斯的车门一轻响,有人钻了出来。
春钱注意到。
从被撞到开门下车。
足足间隔了六七分钟。
足见对方的自信和狂傲。
想起十年前的宝马事件,早己烟消云散的国企司机大爷作风,恍若重现,春钱唯有苦笑感叹。瞟瞟后面,老伴儿和女儿,胆战心惊的站在自己身后。
三个嘻嘻哈哈的女同事?
早作鸟兽散。
女婿大约还呆在车里。
傻着眼呢。
二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也不看自己车的伤势,而是对直瞪着春钱:“想好没有?”春钱不吭声,这二位不过是马仔,真正的主儿还没出场。
“大爷。
还没想好不要紧。
随我们到车管所溜溜乍样?”
对方不热不冷,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面掏出手机作报警状。
毕竟跟了老头子几十年,迫于生存需要的老伴儿,长此以久,对车行业竟也混了个五成通。见对方报警有些慌乱。
没说的。
按正常交通事故处理。
交警一来,不但要赔钱,而且自身的处罚更重。
想想可怜的女婿女儿。
刚提到车还没顾得上高兴高兴,却先自被罚款扣分,记录在案,当岳母和老妈的,这心里真是不好过。
一急。
老伴儿开了口。
“小伙子,先别报警。
有事好商量。”
“大妈,就等你这句话。”年轻人收了手机:“请说。”老伴儿拉着女儿先走近,抖抖索索的看了被撞的车屁股,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可又望望老头子。
毕竟是小学老师。
好歹知道事情轻重。
明白自己这一说出口。
就是现金。
可是,自己对被撞的这辆车并不了解,正如对大街上跑的所有车辆,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样。说少了,被对方嘲弄。
说多了。
自己吃亏。
犹豫不决间。
年轻人牙缝中又蹦出一句。
“请说!”春钱抬起了右手:“年轻人,你的车保险没有?”“……”“如保了,我劝你先通知保险公司,剩下的事情好商量。
我们只是工薪家庭。
即便砸锅卖铁也没有办法。
我看你们也只是开车的。
大家都有难处呢。”
这话儿砸中了对方心坎,年轻人便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然后,再似笑非笑的瞧着春钱:“大爷,看来你是当家的,请说。”
“对!
我就是当家的。”
春钱自豪的一挺胸膛。
瞟瞟老伴儿和女儿。
吩咐到:“你们回车上呆着,我和这二个小伙子谈谈。”老伴儿就听话的带着女儿,重新返回迈腾。
上车后。
老伴儿对仍把着方向盘发呆的女婿,轻声安慰到。
“邱浩呀,没事儿的。
你爸正在和对方商谈呢。”
“妈,公了还是私了?”惊魂未定的邱浩,好像才回过神,一面问,一面在自己身上掏手机。“当然是私了。”
春姗呶着嘴唇回答。
虽然老公的驾驶技术太差。
可知道他也是为了自己。
“你干嘛?也通知保险公司?”
“我找我爸,让他找找人,能少一点是一点。”“你爸?从提车起就没看到他。”春姗终于埋怨到:“自己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吹空调吗?无灰无尘无风险,平平安安多舒服啊!”
这可是老婆第一次当着她父母。
公开表示对公公的不满。
邱浩呆住了。
事实上。
春钱和邱候的恩恩怨怨,春姗一直心知肚明,妨着和邱浩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佯装不知罢了。这也像天下所有弱势父母的孩子一样。
春姗在心里。
对自己父亲同样是一边倒的。
春钱公开捅了邱候一刀。
这事儿春姗原本并不知道。
给她透露这个消息是自己老妈。小学老师有自己的考虑,纸总包不住火,这事儿总会传到女儿耳朵,女儿会不会和女婿发生纠纷,并由此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等等等等?
令小学老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寻了一个带彤彤而女婿也不在场之机,拉着女儿手,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
当时,春姗听了大哭,哭后又愤愤地连连跺脚:“我知道,我以前就知道,这完全是邱处仗势欺侮我爸。嫌我爸没文化,没修养,只是个粗糙的公交司机。
我爸被他欺侮了几十年。
最后总爆发。
这不是我爸的错。”
老伴儿抹着眼泪。
“春姗,你公公要是告了公安,你爸就得坐牢,六十一的人啦,哪经得起折腾?”“他敢?他敢告公安,我就站出来揭发。”
慌得当妈的惊愕地上下打量着女儿。
“哎呀。
你莫不是?”
“哎呀,妈,你想到哪儿去啦?我是说揭发他欺侮我爸几十年。”
“死丫头,吓我一大跳。唉,那些就别说啦,都过去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是提醒你要多注意,不要影响了和邱浩的关系。明白不?”
老妈叹口气。
轻轻拍拍睡梦中的外孙女儿。
“这女人啊一生了孩子,一辈子也就算完啦。
如果和邱浩的关关系恶化,你怎么办?”
一直深爱着老公的的春姗,反倒扑嗤笑了:“妈也,你一天担心老爸,担心彤彤,担心我的,累不累哟?其实呀,茶几抽屉里的那一万块钱,我就知道是你们给的。
因为。
只有你们固定在×行存取款。
是不是你们给人家的营养费啊?
邱浩那呆子,还真以为是自己忘记的呢?嘻嘻!”
可饶是这样,毕竟那父母的恩怨和揪心,也并未没完全消除,而是默默的在她心底沉淀起来。所以,现在竟然无意中脱口而出。
这让邱浩和老妈,都十分惊讶。
可一直深爱着老婆的邱浩,只是呆呆却并没往深处想。
认为是因为自己撞车引起了春姗的不满。
抱谦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老伴儿马上接嘴到:“邱浩,没事儿,记住就是了。开车不急,慢慢来,啊?反正车主都是写的你名字,你爸平时不开的,慢慢学,有的是时间。”
邱浩感激的看看岳母。
“妈!
谢谢您!
我记住了。”收了手机。
这边厢,保险公司早己赶到,一位高个极漂亮可面无表情的女孩儿,把车主和春钱分开细细盘问一番,让二人在记录稿上签了字。
“基本情况我知道了。
可还有劳双方明天到公司理赔科来一趟。
请明天上午九点准时到。
谢谢!”说罢,转身上车走了。
其漠然与矜持,这让春钱感到很是不爽。因为,过去出车祸,一直是局里运管处包办,他对车祸后保险公司的介入和解决方式,毫不知情,更不习惯。
倒是那二个年轻人一改冷漠无情。
变得态度谦恭。
满面微笑
“谢谢小姐,我们一定准时到。”
待保险公司的理赔专员离开后,又迅速变脸:“大爷,走吧!”春钱舒一口气,根据他对车险的有限知识,看来,这天价修理费不用自己赔了。
就冲着这一点。
刚才那姑娘的态度冰冷。
也就不计较啦。
春钱抱起了双拳:“谢谢!真是个不撞不相识,年轻人,对不起了。”转身便走。谁知一年轻人一纵,拦在了他面前。
“你以为是让你回去?
跟我们到公司见老板去。”
春钱皱眉到。
“保险公司不是到了吗?我明天直接到它的理赔科不行?”
“到我们公司,见我们老板。”年轻人生气了,牙齿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蹦出:“要不,我们怎么解释?”
春钱明白了。
想想!
也是。
这么贵的世界名车,无端被人撞了,自己不去,这二小伙子还真是说不清楚。
可这态度,他妈的,像命令犯人似的,你以为老子怕你呀?春钱拧拧眉头,忽然笑了,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不也这样?自己认为没啥,顶多就是口气生硬点。
可为什么每每总是让对方愤怒?
哦嗬!
现在终于找到答案啦。
年轻气盛,少不更事,天不怕地不怕啊!
“那这样行不,我先把家人送回去,然后再赶到?”春钱温和的问到:“你把公司的地址和联系电话给我吧。”
年轻人倒也干脆。
二人一咬耳朵。
再看看他。
其中一个说到。
“大爷,我看你也是条汉子,谅也不会不来。这样吧,下午一点,你到本市×××路××号,直接进来找我就行,我姓耿。”
春钱点头。
“行!
谢谢。”
各自分手。
迈腾回了水泥大道,慢腾腾从大道上驶过,一直驶到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口,才被栏杆拦住。保安探出头,很不耐烦的摇着手。
“停满了停满了。
到别处去。”
邱浩探头笑。
“业主哦!6——2!”
“哦,邱浩嘛,进进,请进!”保安点点电脑,谦恭的笑着捺起了栏杆,迈腾欢快的鸣叫一声,朝自己的车位驶去。
一直没说话的老伴儿。
此时喟然长叹。
“几十万都化作了砖头瓦块。
这才感到有一点物有所值。”
春姗则骄傲地看看开车的春钱:“这还是老爸看好的呢,当时哪想到要配车位啊?”于是,老伴儿也破天荒的当面表扬了老头子。
“你爸呢。
大多时候糊涂。
有时也清醒。”
春钱听了咧咧嘴巴。
瞟一眼副驾座上的女婿,不想,邱浩也正看着他。翁婿二人相一笑,那种男人之间特有的心照不宣,意味深长,不提。
下午一点。
春钱准时到了本市×××路××号。
向保安一打听。
就被领了进去。
这是一间外表有点像举世闻名的,英国伦敦唐宁街10号的办公大楼,在外看,只是一间不算宽泛的可供双人进出的普通房门。
进去后。
才看到整幢楼向纵深,高空及左右扩展。
一直占据着,足足三屋楼二十多间办公室。
春钱跟着保安进了三楼右拐第一间。
里面陈设简单,椅多桌少,有些零乱,约二十多平方的房间,后面还被隔出另一间小屋,上面挂着烫金房牌“吸烟室”。
春钱哦地一声。
原来这是间司机休息室嘛。
“耿天。
有人找。”
保安冲着里间么喝,转身走了。稍会儿,里间门被从里拉开,立刻,一股股烟雾飘了出来。春钱瞟到里面烟雾弥漫,似有好几条人影晃动。
门紧跟着关上。
耿天站在了他面前。
“大爷,挺守时呢,走吧。
我们老板正在等你。”
二人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过去,在最后一间门前停下。小耿小心的叩叩,然后轻轻推开房门,恭恭敬敬的报告:“老板,到了。”
“嗯。
进来吧。”
春钱就紧走几步。
跨了进去。
老板人不在,声音却从后面传来:“对不起,请稍坐坐。”春钱和耿天坐下。春钱注意到这是二间打通的大套间,摆设普通而时髦,眼下的高科技玩意儿,应有尽有。
桌上的大宽屏液晶电脑,一动不动。
墙角的超大幻灯幕没有收卷。
一排排数字在其上花花绿绿的跳耀变化。
一缕不知是从哪里发出的歌声,轻盈缭绕,细细听听,见鬼,怎么又是那该死的滴答?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她拍打着水花;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是不是还会牵挂他?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有几滴眼泪已落下……”
春钱有些心烦意乱的听着。
他就奇怪这讨厌的滴答,怎么处处都人喜欢听?
更奇怪自己。
为什么一听到滴答就特反感?
感到就像是在看一个将死的人,面对着白云蓝天,喃喃而不甘心地蠕动着自己嘴唇……墙动,一个走了出来。
春钱睁大了眼睛。
还咧咧嘴巴。
啊哈!
这不是那个春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