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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烟雨之局与套 第3部 第191章 枣红胶囊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23-08-15 12:31:23  浏览次数: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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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放下话筒后,又捂住自己下颌,慢腾腾踱到了窗前,引颈望去。

小花园青黛依然,蜂飞蝶舞,小桥流水,淙淙有声。只是那一片片飘散的落叶,增添了初冬的萧瑟。

望一歇,冯又踱回桌前,继续办公,那一迭迭的体检报告书,容不得他过多分心和伤感,需要他的签阅核准,然后变成无数个工作,感叹,欢笑或哭泣。这一迭迭签阅完后,就是召集各教授,专家和老医师,集中讨论诊断,找出最佳诊疗方案,进行医疗和疗后保健。

这就是每年度,厅局级以上领导体检的全部过程。

冯感到自己脑子有些发涨,思路开始阻滞,就放下了笔。

作为医学硕士,冯对自己的身体一向很注意。他知道,这是自己身体发出的疲惫信号,需要做暂短的休息。再说,今天预定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看看时间才五点多,冯信步跨出院长办,没有习惯性的往右拐向走廊,而是向左进了防火安全门。

门后,就是条小碎石铺陈,直通向小花园的小路。

其实,虽然咫尺天涯,冯却极少踱到这儿。

这与他所谓的“玩物丧志”人生观有关,也和他自敛注意自身形象有关。毛主和陶秘甚至冯书记,时看他工作枯燥得辛苦,拉他或劝他到此散散心,松松脑子,可总被冯婉言谢绝。不过,这种近似苦行僧的自敛,也给他带来预料中的种种好处。

总之,成为一院之长二年多以来。

还真没出现和流传过,有关冯生活与作风方面的段子和风凉话。

冯沿着小路慢悠悠的踱向前,跨过小桥禁止不住驻足,桥下,一泄寒波,碧澄清澈,杂色小鱼,游弋其间,唼喋有声,清晰可闻。鱼尾划出一圈圈涟漪,宛若一张硕大无朋的老唱片……

过了小桥。

浅草抚脚,茂叶遮面,虽有一股寒意弥漫,却空气清新,直泌肺腹。

冯站住,下意识的挥手,扩胸,然后闭上眼睛深呼吸。一轮清新的空气吸入腹中,直沉丹田,停停,再极缓慢的徐徐呼出。如此循环几次,冯觉得自己脑子清醒多了。睁开眼睛,四下瞧瞧,冯甚至后悔自己早该经常到这儿站站。

都说“工作是国家的,身体是自己的。”么!

一阵低低的聊谈,突然越过茂密的丛叶传来。

“×局,恭喜哟,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其他都是假的。”“你也不错么,快六十了。

就一个神经虚弱,这也算病?哎×副。给点经验怎么样?都在官场里混,你也一样忙忙碌碌,一样殚精竭虑,怎么就只点神经虚弱?知道冬胖不?”

“卫生局的么,冬胖怎么了?”

“人家比你更健康,体检出来据说连神经虚弱也没有,真不知这老小子吃些什么?”

“咱比不上他,咱那儿只有冰冷冷的钢板铁陀。卫生局长么,当然是大养大补,采阴补阳,身体想不好都难。”“屁!这老小子搞女人的劲儿可大了。上个星期天在帝王浴城碰到了他,我看一样脸色发白,走路轻飘飘的,哎是不是泄多了哇?”

冯听不下去,转身踏上回路。

这二个厅局级他认识,没想到人前正人君子,精明能干的×局×副,人后这么卑鄙肮脏?

冯像自己受了莫大侮辱似的,狠狠吐一口唾沫在地,又连忙伸出脚尖,仔细的踩擦,直到自己认为踩擦干净后,才快步跨过小桥,穿进防火安全门,进了院长办。屁股一落座,冯心里一动,帝王浴城?冬胖经常带着女人去那儿鬼混?好啊好!只是,这个帝王浴城,在哪儿呢?

他一下就想到了李副科。

自从自己嫌麻烦,答应冬胖直接找李副科要药后,冬胖和李副科的接触就很多了。

多得连毛主也感到嫉妒,多次对自己进言,要多加小心防范云云。我当然知道,这是毛主自己多心和想插一脚而己,所以,并没听她的。那么,是不是把李副科找来细细聊聊,问问,真正摸清冬胖的行踪?

冯的右手,慢慢伸向话筒。

可二根手指拎着话筒一瞬时,却猛然离开了。

不可!这事儿怎么可以让外人知道?还有,李副科这人,不善言谈,不擅交往,就知道整天收药,发药,性格有些阴郁么。不知怎的,冯总感到李副科有点阴郁。对!就是“阴郁”,这是一种不好的性格,而性格直接影响人的品质么。

第二天下午一点半,在冯主持下。

302体检评审小组,对前十天体检完毕的,正副部级·厅局级领导的体检报告,进了认真负责的评估。

在真正的内行的医院硕士兼一院之长的引导掌控下。

各位专定,教授和经验丰富的老医师。

争议不大的一致通过了,冯亲自签阅核准的几十份体检报告书。由于基本上是外行,院党委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和计生主任等一干院领导,尽管齐齐列席旁听,并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票发言权,却个个成了真正的哑巴。

至于负责评估记录和副记录的毛主陶秘。

更是大眼瞪小眼,一头雾水,插不上一句嘴。

评估顺利完成,大家以水代酒,举杯共庆,冯心里更有底了。回到院长办后,冯在电脑上顺利查到了帝王浴城。哦,原来是港澳的商业大佬,新近在市郊办的大型洗浴城。尽管冯自律甚严,可也知道所谓的洗浴城,大多都是藏污纳垢的情场地,这不正好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三天上午,冯刚走进院长办,毛主就叩门进来,送上一份红头通知。

“冯,市府办公厅。”冯接过瞄瞄,撕开看看,喜到:“好消息!市府同意新的分院可以试试了。”

那次,毛主参加了还是热心市民的王老先生和姚先生,关于302多增加分院的座谈。所以也喜到:“那太好了,设在什么地方?”冯把市府的批复意见书,递给了她:“先看看么,地点我们再提提。”毛主细细读了,高兴的吁口气:“以后再也不怕参加劳动了,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冯放下正在签阅的体检报告,拈起批复签批到:“马上发给各领导阅签。”

不到下班铃响,红头批复转一大圈子,依然回到了冯桌上。

冯看也不看,顺手就把它扔进了抽屉。

第二天正好是双休日,因为要带着院领导到各处选址,二年多来,冯第一次不参加劳动。院长即不参加,各科室·系·组的头儿和干部,如获大赦,奔走相告,喜不自禁。不待中午的下班铃一响,早脚底擦油,溜了个精光。

这边儿,冯领着一干领导,按照大家共同的意见和建议,转来转去,停停留留。

一直转到冬阳快落坡时,才有气无力的往回走。

尽管大家都知道冯是铁公鸡,可想想为了工作,跟着转了这么一整天,再怎么着也该吃顿便餐吧?以工会主席和计生主任为首,就开始对冯书记和毛主咕嘟咕噜的。其实,冯书记和毛主也和大家一样,不但累得精疲力竭,而且口干舌燥,一样也想歇歇,填填肚子。

冯书记觉得自己不好出面,就对毛主和陶秘使着眼色。

毛主想陶秘是第一次眼着出来,或许她说话比自己更管用,便对陶秘耳语。

于是,陶秘就轻叩着副驾座的椅背:“冯,好饿哟,六点都过了哦。”冯看看丰田面包离目标不远了,就恍然大悟的回答到:“哦,六点都过啦?这个,”见他还在犹豫不决,毛主笑叫起来:“真是只铁公鸡呀?冯,今天不休息吃点便餐,我们大家就罢工!”

冯故作惊讶地回头,瞅瞅自己的院办主任。

“罢工?社会主义哪来的罢工?哦明白了,好吧好吧,停车休息吃饭吧。”

话音刚落,前面金碧辉煌的帝王浴城,就到了。进了浴城的餐饮部,一行人刚坐下,毛主就拉着陶秘,兴冲冲的拿着菜单开始点菜。领导们则故作清高,矜持的四下打望,小声议论着,一面叉着二根手指头,拈起小瓷杯喝免费茶水。

由于有了冯的默认或叫暗示,毛主点起菜来一点不含糊。

除了那些贵得离谱的所谓大菜,选词儿好听的和钱多的,指指点点,好像一帮亿万富翁旅行团,大驾光临。

那漂亮的点菜小姐看看不对,逐轻声问陶秘是哪个单位的?“302”陶秘骄傲的回答,并指指四下:“这是我们冯,冯书记……”小姐脸上浮起红晕,轻声到:“对不起,我去拿新菜谱,可以吗?”“当然可以!”不一会儿,点菜小姐引来了个高个儿的老者,满口的啦啦啦,离得老远就恭恭敬敬的抱起了双拳,一路招呼着过来。

“冯啦,冯书记啦,汪主席啦……”

满面烂笑,极尽谦恭,宛若儿子见了老子,徒弟见了师傅……

直到毛主揭开密底,除二冯,众领导才恍然大悟。原来,不管旧的新的,本地或是外来投资,凡是餐饮娱乐业,都必须在市卫生局登记体检。按照国家相关条例,领证经营。302是市卫生局的唯一大户,指定的体检发证医院。难怪这位高个儿老者,在东南亚享有盛名的商界大佬,会如此谦恭?

寒暄客套之余,冯仿佛无意的问一句:“我刚才好像看到冬局?”

大佬立刻连连点头,恭维到。

“不愧是医学硕士啦,冯眼力真好啦,冬局正好来此视察啦!都是朋友啦。”一扭头,点菜小姐早含笑跑去。片刻,西装革履的冬胖和一个着玫瑰红旗袍的高挑年轻女子,举着二只高脚水晶酒杯,稠红稠红的小半杯液体,在杯里晃晃悠悠,笑吟吟的姗姗而来。

冯在自己的酒杯上捂捂,首先站起来:“冬局,您好!”

“冯,你也好!”市卫生局局长春风满面:“来此看看责任么,没想你们也在,同乐同乐么。”

“这位是?”冯看看年轻女子,瞟向冬胖。冬胖哈哈一笑:“新朋友,新朋友!吕蓉,”他对女子介绍到:“这就是我常给你讲的,大名鼎鼎的医学硕士,302的一院之长,冯。”女子就对冯轻轻点头:“你好冯,初次见面。”

“你好!”冯彬彬有礼微微示意,他觉得此女仿佛有些面熟。

转过身,酒杯举向冬胖:“我代表302全,”

冬胖笑嘻嘻一挥手:“自己人,不必客气,来,碰一下。”可冯不干,笑:“你海量,我酒盲;再说,要喝也该喝我的。这杯里,可是正宗的五粮液,可你那杯里,红红的是饮料么?”冬胖哈哈一笑,扭头到:“吕蓉,酒杯。”年轻女子就把自己的酒杯递过来。

冬胖一滴不留,把自己杯中的葡萄酒,倒在她杯里,刚好一满杯。

再伸手接过冯的酒杯,把里面的五粮液一分为二。

看看,又倒掉一小半。然后,把只有一小半的酒杯端给冯,自己端起几乎一满杯的高脚水晶酒杯:“我这人呢,也就这点优点,喜欢帮助朋友。来,感情深,一口闷。”自己先端起,喝水般一饮而尽。冯只好皱起眉头,在大家欢笑和惊呼中,也一口饮尽。

可真是由于平时少于喝酒,那珍贵的正宗五粮液,溢出他嘴唇,流落到身上。

棕色驼绒毛的外套胸襟,立刻湿了一大片。狼狈不堪的冯,朝大家抱抱拳,匆忙在点菜小姐的引导下,朝洗手间跑去。

冬胖则豪情满怀,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冯大院,这可不是你在302么,现在知道本酒仙的厉害了吧?”

冯一进男洗手间,瞅瞅无人,飞快地从衣兜里掏出个透明小塑盒,拈出里面嵌着的一支红色胶囊,扔进自己嘴里,喉咙一动,生生吞下了肚子……

饭后,大家便往回赶。

要知道此是离市中心1多里的市郊,天色己晚,还得抓紧时间回家呢。

冯背脊向后一贴,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闭上眼睛,想自己心事儿。

虽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见惯鲜血和呼叫。可今天,则是冯平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毫无疑问,从现在算起,冬胖活不过七天。事先溶解在自己酒杯里的催化胶囊,将最大限度的提升他的性欲,看来,那个叫吕蓉的年轻女子,今晚有得痛苦了。

强烈的性欲,胶囊里的催化剂,将最大限度消耗冬胖的身体。

可接下来的冬胖,只是略感身体不适而己。

原先潜伏在他身的病菌病毒,却将由此激活。因此,冬胖七天内,必定死于中风或脑溢血。如果连这也做不到的话,医院硕士就白叫了。至于自己,因为在洗手间吞了另一种胶囊。胶囊里的物质,对催化剂有抑制作用,刚好相克,就此完全抵消了致命的危险。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医学药物里的相生相克,就是这么奇妙,令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那工会汪主席,忽然拍着自己膝盖醒悟到:“我想起来了,是说怎么会这样熟嘛,原来那个吕蓉,是后勤拉李副科的老婆么!”大家听了面面相觑,不敢相信。毛主呆头呆脑的问:“李副科的老婆?怎么和冬胖在一起?谁都知道,冬胖是干什么吃的么?”

她这一问,众人哄堂大笑,冬胖是干什么吃的?这还用得着问么?

可是,李副科老婆,这不是送上门去让人玩弄?

出于一种意淫的醋酸,汪主席舔舔自己嘴唇:“吕蓉漂亮么,个子又高,李副科这小子,是不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哟?”王纪委也眼巴巴的笑到:“我看是。现在,以夫人开路往上爬,是时髦潮流么。拼爹不成,拼老婆,这是深化改革开放的创新么。”

计生青主接笑到。

“说得好!说得精彩!拼爹不成,拼老婆,”毛主扭扭头,喝到:“还有完没完?真是莫明其妙!”三人便相互瞅瞅,又咬牙切齿指指毛主后背,无可奈何的闭了嘴巴……

三人的无聊,第二天就传进了李副科耳朵,李副科气得咬牙切齿,终于逮到个机会。

把三头儿痛快淋漓的,连同其祖宗八代臭骂了一大顿,方出了一大口乌气。此是后话,暂后按下不表。

回到家后的冯,正依靠在沙发上沉思默想,居然接到了冬胖的电话:“冯,在哪儿呢?”“你好冬局,刚回家么。”冯老老实实的答到:“你还在帝王?”“是啊!反正是双休日,自己付钱消费么。”冬胖打着哈哈:“我是说,你来不来再看看?”

对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让冯感到好笑。

对方的邀请,更令冯警惕。

“算了算了,这么晚了么。再说,我对此不感兴趣。真是羡慕你啊,红光满面,一大杯五粮液,一饮而尽,身体那么好,想都想不到么。”冬胖到:“不来也可,但我有个请求,不知你冯同意不同意呢?”冯的心,往下一沉:“请说。”

“我打李副科的手机,不通,许是睡下了。这样吧,请你给他说说,请个假给我送二盒‘蓝色上药丸’来,不知行不行么?”

原来如此!

冯乐得心花怒发,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仿佛迟疑不决的答到。

“这个么,这样,好吧,我试试。”没想到冬胖利令智昏,得意到:“他准来,他不敢不来,谢谢,再见!”“再见!”冯狐疑地慢慢放下话筒,脑子里盘旋着冬胖的话茬儿:李副科为什么准来?又为什么不敢不来?联想到吕蓉是他老婆,却陪待在冬胖身旁,冯不禁怀疑。

李副科和冬胖有某种利益上的勾搭。

并且,这种勾搭超出了李副科的某种需要,干脆就成为了他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保护?

门一响,老婆意外的领着女儿进来了。

冯瞅瞅墙上的大挂钟,迷惑不解的问:“冯芳,这么晚了还回来,出了什么事儿?”

女儿望他一眼没吭声,进了自己的小卧室。谢菁也没理他,端了洗脸水进女儿房。母女俩唠唠叨叨的好一阵子,才重新端着水盆出来。冯虽然坐着没动,可脑子却急切转动。刚才女儿失神的眼睛和泛黄的脸蛋,深深印在他脑海,让他暗自揣摩,忐忑不安。

瞅着紧闭房门的女儿小卧室。

冯陡然一惊,哎呀,莫非冯芳她?

这么一想,额上濡出冷汗,有些坐卧不安了。好在他修养好,坐得住,就咬牙控制着自己,表面若无其事的继续沉思默想,实则内心翻腾不己,备受剪熬。好容易待老婆搞好,疲乏的坐在自己对面,才慢腾腾睁开眼睛,仿佛无意的问到:“冯芳明天一早又要撒传单?”

谢菁摇头。

“那,这么晚了,怎么?”

“失恋了呗,回家疗伤。”冯惊得一哆嗦:“你说什么?失恋了?谁失恋了?冯芳还是你?”

创作员淡淡到:“当然是冯芳。”冯勃然大怒,一拍沙发嘭的声:“轻描淡写?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初二女儿早恋,你还这么若无其事,我看你也是整天浑浑噩噩,不可救药么。”

谢菁冷笑笑:“你先莫批评我,先问问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

冯默然了。

确实,不管女儿出生,成长或读书,自己都没为她费多大心血。倒是老婆,时时刻刻的呵护着女儿,一起成长,欢笑,痛苦或哭泣……好半天,冯喃喃到:“一个初二女生,陷入感情漩涡,是不是太早了点?这会害了她么。”

老婆很欧化的耸耸肩膀,

冷漠的回答。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只知道自己的事业,关心你那院长宝座。哼哼,大爱啊,大爱无疆!伟大的共产主义战士!你还知道害了自己的女儿?”冯垂下自己的脑袋,屋里静寂得骇人。“还有你那恩师,不是个善辈,挟权谋私,令人厌恶。”冯霍然抬头,怒目而视:“说我就是。关别人什么事情?张冠李戴,莫明其妙。”

创作员站了起来,替自己倒上一杯开水,慢慢呷着,一面说到。

“行!好一个不关别人的事情。冯大院,告诉你吧,起因就是在你的恩师身上。”

待她缓缓道来,冯不禁暗自捏紧了拳头。原来前不久,王组找胡部约谈后,胡部就恍如被人抽掉脊粱,整个儿都垮掉了。此事儿被林市长得知后,会同温书记将胡部召到市长办,关上门,并命严秘在外把着门,二人对胡部细细盘问,期望从他嘴里掏出点有用的东西。

然而,不知是胡部对王组作了什么保证?

还是他对二巨头有什么成见,就是王顾左右,今儿个天气,哈哈哈!

林市长之所以要会同温书记一起聊,是考虑到从归口管理上,市委组织部属于温书记的指挥,自己不便多言,也不便让老搭档多心。而此时的温书记,更恼羞成怒。胡部本是自己属下一员大将,对自己也算忠心耿耿。胡部最经典的“业绩”,就是在自己布置下,大闹302,挑动副部级们围攻冯,给老搭档狠狠一击。

然而,胡部被王组约谈后。

不但不主动给自己汇报,而且处处躲着自己,早让他狐疑重重,生气不止。

现在,当着老搭档的面,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横竖垂着白发苍苍的脑袋瓜子,就是不开口,更让他愤怒不己。怎么着,见了王组一次,就以为自己得道要升天啦?瞧这老小子垂头丧气,沮丧万分,精气神儿灰飞烟灭的狗日样,装的么!莫想哄骗我呢。

逼到眼前的危机,让二老搭档空前团结,忐忑不安,四下打听。

可瞧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胡部,二人都感到有些无可奈何,都有种众叛亲离,未日来临之感。

最后,林市长拍了桌子:“好么,有事不通气,有事不商量。身为市委组织部长,可你的组织观念到哪去了?我看,”瞅瞅老搭档。这后面的话呢,当然该让市委书记来说,一给其面子,二是其份内事,事倍功半,两全其美么。

温书记心领神会,也一拍桌子。

“顽固不化,投井下石。我看,你这个市委组织部长,不要当了。先休息休息,反省反省。”

说罢,二巨头相互瞧瞧,又一齐盯住胡部,期望他抓住这最后机会,能开口说话。然而,二人失望了,胡部仿佛没听到一样,只是佝偻着身子,低头,闭眼,像一个没了生活来源,绝望到极点的孤魂野鬼。

于是,二巨头达成了一致,由市委办公室马上下达调职通知。

严秘闻声而进,迅速起草。

温书记抓起电话通知李秘,在电脑上接收,马上打制,再亲自拿过来签字执行。不到一个钟头,市委书记亲笔签字的红头文件,迅速发至市委市府各主管局,部门,委,处。宣布经市委办公室研究同意,原市委组织部胡部长,因身体原因,调任某主管局第五副局,负责文档文案清洁卫生等工作。

空出的市委组织部部长宝座。将斟情根据各干部的能力和表现选拔云云。

老子无端被撸掉了宝座,儿子自然深受影响。不到半天,噩耗就传到胡部儿子的学校。

原对胡部儿子顶礼膜拜,恭敬有加和众星捧月的同学和粉丝,顿作鸟兽散。受不了此侮辱的小胡同学,乱砸东西,哭哭笑笑,神经出现了危险的失常征兆,被学校紧急送往市精神病院。

闻讯赶到的冯芳,还没开口,就被小胡同学饱以老拳,再加上声怪喝:“滚!就是你老爸害了我。”

当然,初二女生冯芳怎么也没有想通。

一个是堂而皇之的市委组织部长,一个基层医院的院长,这其间怎么能划等号?

因此,你老爸倒了大霉,关我老爸什么事啊?纯粹是想毁了“这份宝贵初恋”而找的借口……

冯芳的表现,当即被常备不懈的老师,反映给了谢菁。正在文联开会的谢菁,马上请假赶到学校,连夜接回了女儿……

待老婆慢吞吞讲完,冯抱着自己的胳膊肘儿,斜靠在墙头上。

百思不得其解。

胡部不是温书记的大将么?说撸就撸掉了?这市委书记心狠手辣,说得出,作得出呢。还有恩师和温书记,为了躲避突袭的危险,暂时携起了手,表面上可以理解,可暗地里,谁知道二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是也这样对自己达成一致,那?

不过冯深信,恩师不会出卖自己,也就像自己不会出卖恩师一样。

这是一种神秘的心灵相通和高度默契。人,不管多强大可怕,心灵深处总是需要支柱的。

想到这儿,冯禁不住脱口而出:“这都是中央巡视组无事生非造成的。本来好好一个稳定团结局面,活活给王组搅得风生水起,一团缭乱。好了,现在你怀疑我,我怀疑你,弄得大家都无心工作,注意力全放在保自己过关上,这是进步呢还是倒退?”

谢菁没吭声,只是睃睃自己老公。

现在,中央巡视组从台后走向台前,公开亮相,约谈巡视,了解情况。

普通老百姓和一般小干部,倒是高兴了,顺气了,举双手拥护。可又让另一些人提心吊胆。

惶惶不可终日。这些人,除了巡视组约谈的基本对象,还有他们背后的一大帮家属和亲朋好友。

这批人的数量,虽然只占了市民的很小比例,可其辐射的能量却是巨大的,足以引起整个社会的震荡。

市文联的创作员谢菁,也是这小比例中的一员。

确切的说,院长老公的生死沉浮,足以让她瞬间崩溃,生不如死。

在这之前的小创作员,享受的是中干待遇。总编大人不但特批创作假和创作室,而且平时一有采访机会,就尽量让谢菁前去。以致于引得众人不满:“凭什么?不就是人家老公是302的大院长么?”

可牢骚归牢骚。

平时里大家见了谢菁,仍热情招呼,亲切拥抱,相互吹捧,称兄道弟,有好的都让着她。小创作员自然心里明白,这都是拜了院长老公的福份。

可奇怪了。

自从中央巡视组公开活动后,不光总编大人躲着她,就连一般员,甚至包括文联的看门大爷,清洁工和伙食团厨师和洗碗大娘,都尽量躲着她。即或不得不见面,不得不打招呼,那做作的招呼和皮笑肉不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小创作员当然也明白。

这又得拜了中央巡视组的到来,大家都认为自己的院长老公,要倒大霉啦。

尽管巡视组的约谈对象,远不在区区一个医院院长,可大家都心照不宣,谁谁是谁谁的人?谁谁又是谁谁的亲信心腹?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最上面的倒了,下面一条线捆绑着的小蚂蚱。

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在这动荡不安的物质年代,谁不渴望有一双稳定的肩膀,供自己喘息倚靠?有一堵厚实的墙壁,让自己安然无恙?

所以,谢菁心里其实也沧海桑田,人情炎凉,纷乱如麻,怨气浓郁。

想来想去,怪来怪去,自然就怪到了林市长身上。

“巡视巡视,闹事闹事,仅是韵音的相同么?”冯还不解气,愤世嫉俗到:“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不巡视就要亡党亡国?不巡视就要倒退三十年?没这么严重嘛。”谢菁指指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什么?”“手机好像在响。”冯站起来,一把拎过外套。

果然,手机一直唱着“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哦!”

“谁?”冯警惕凑近自己耳朵,同时看看大挂钟,正好深夜12点,

于是,迅速按下了录音键:“你找谁么?”“小冯么,我是林地。”嗓音嘶嘶,像从牙缝中挤出。

冯对老婆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到:“恩师您好,请说!”“前下午你说的那几个病案,有什么进展?”冯楞楞,紧张的思忖着恩师的意思:“目前,还没有,么,”“要加快!”

恩师不紧不慢,恍若平时在市长办,面对属下布置工作。

“嗯,有些数据,改一改,似乎问题不大么。”

冯割然醒悟,爽快的答到:“没事儿,昨上午的专家教授和老医师评估会,己签字通过,原本全在我抽屉,毫无问题。那几个,嗯,你知道的,”“我知道,全是那人线上的干将。”“明下午,市委市府将召开年度第×次常委会,讨论明年的工作和人事安排,我想,”

“明上午十点正,我直接传到你桌面H保密文件夹。”

冯直截了当:“恩师,请多保重!”

“你也一样,再见!”“再见!”嗒!按上录音键,关了手机,扔在自己膝盖上,然后双手一伸,搭在沙发沿上,闭上眼睛:“你睡吧,看看冯芳,莫凉背感冒了。”可老婆,好半天没动。

终于,沙发垫一耸,谢菁起了身,抛下一句:“政治,真丑恶!”进了大卧室。

夜,万簌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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