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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

悉尼那些事之22 刀马旦(9)
作者:梁军  发布日期:2024-07-15 15:25:54  浏览次数: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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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房,郑世秋坐在床边沙发上,手捧一杯凉水。

窗外数不尽的钠灯,蜿蜒层叠,橘黄色,暖暖的,模糊了黑夜与城市轮廓的边界。观光船、轮渡和海鸟歇了,城市之光倒立在海面,拓展了空间,两倍,三倍……一艘私家游艇,孤独地滑进落地窗的窗框,停下,摇晃。一个身影,在船尾,船上探照灯照着,白花花的,在漆黑中耀眼,腾空跃进水里,打乱波光的韵律。他一定很勇敢,整个海湾任由他驰骋;他一定很怯懦,左冲右突未离光束覆盖的空间;他一定是露阴癖,专门挑选靠近酒店窗外目之所及的海面作案。他阴谋得逞。

飞机起飞了,十个小时后落地北京。

5

京剧院搬离旧址,告别筒子楼。那块地,要为城市的发展贡献GDP。新址还没开始建,大家像没头苍蝇,一盘散沙,人心涣散。

郑世秋已经快两年没正式登台,只能跑堂会。买了京剧院原址的地产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个红白喜寿事,召集演员们唱几出,算是施舍,说好听点不忘旧情。年轻演员们,有的停薪留职到南方倒腾买卖,有的钻进影视圈混个脸儿熟,练功房沉寂许久。郑世秋其实还有演出机会,可以和同行们搭班跑码头。现代戏《蝶恋花》《东邻女》《药王庙传奇》《刑场上的婚礼》《映山红》,张口就来,吃饭不成问题。但不再是主92f7e3744a105a4a419dd87f5cbe615.jpg演,整个戏班不再围着“角儿”转,成了按规定的人物性格去唱,成了服务剧本和人物塑造的群演。这是奇耻大辱。她宁可在家赋闲。

张瀚墨成了实权派,西服不离身,腋下夹着公文包,里面塞着有心人孝敬的砖头大小的摩托罗拉大哥大,吃得脑满肠肥。这岁数的钻石王老五,不缺投怀送抱,隔三岔五的逢场作戏。对郑世秋,他痴心不改,经常试图私下联络感情。 

一室一厅的房子。墙上挂着郑世秋的大幅彩色剧照,在四白落地的墙面上突出耀眼。单人床的床单,素雅洁净。一面墙的书柜,简易的衣橱。坐在写字台前,台上摆放西洋古董座钟,发黄的表盘——百年侵蚀的痕迹,下摆“滴答滴答”左右摇摆着,不知疲倦。“铛铛铛……”自鸣钟敲响九下,钟声回荡在寂寥的空气中,悦耳清脆。

她手捧《 西厢记 》看得出神,哼唱着:“来时节画堂箫鼓鸣春昼,列着一对儿鸾交风友,那其间才受你说媒红,方吃你谢亲酒……”

 “咚咚咚”,急切的敲门声打断了“红娘”的唱腔。

张瀚墨嘴里喷着酒气,夹着包,敲门声夹着小心。

这房子是他帮着郑世秋借的,郑世秋不好拒绝他的到来,在厨房的折叠桌上摆上一杯茶。

“你又去喝酒了?”

“身不由己啊。请你了,你不赏脸。”

“我就是个唱戏的,你们聊的军国大事我也插不上嘴。”

“都拿自己当国家领导人。我有自知之明。这官位顶这了,后半生的人生目标只有——你也知道。”

“大晚上的,跑到我这就为了说这些?看来,这房子我是住不得了。”

“别别——别多心,没人催你,踏踏实实住着,”他瞄一眼厨房,提鼻子闻了闻,“又是鸡蛋挂面!你这样真不行,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将来没法和你师傅交代。”

“别净拿我师傅说事儿。你想干嘛吧?”

张瀚墨瞄了一眼单人床,欲言又止:“刚才酒桌上,他们开我玩笑,说我堂堂一局之长,苗而不秀,银样蜡枪头……”

郑世秋把脸一沉,一声不吭。

“说得好好的,我马上走,你快休息吧。”他仓皇起身,到了门口,又转身说,“我给你联系了几场演出,明天电话再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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