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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屋檐下 上海三部曲 第三部 第15章 网吧之夜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25-11-04 17:08:02  浏览次数:1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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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二老头在彩票店里,意外巧遇到劫匪后,一番惊险。

二亲家各怀心事儿,一路悻悻,一前一后,回到明丰苑。

他俩都没料到,家里早知道了,而且兴高采烈的等着哩。当下,大家高高兴兴的吃着饭,以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热情和真诚,议论着通报嘉奖和奖金,不提。

饭后,退休教师朝大屋呶呶嘴。

示意白何一起进去

可她忽儿改变了主意:“亲家呀,我们出去散散步,你们一起去的呀?”香妈和香爸老都笑到:“你们去,你们去,我们就在屋里歇歇。”

香妈还叮咛:

“亲家,这大初秋的,天黑得早,早一点回来。上海的晚风很厉害的呀。”

出了明丰苑,退休教师折向美食街,白何跟在后面。美食街正在扩大,靠左侧一溜儿新修的门面前头,是一幢破破烂烂的原上海模具研究所。

原研究所七层楼,

虽然破烂不堪,可仍依稀看得出原来的辉煌与风采。

研究所纵向的一大部份,被美食街后面的各式单位,大概是租赁或者瓜分了,只剩下这面临美食街的半边。去年在上海租房时,白何就一直注意到它。

因为,出明丰苑朝左行。

沿着美食街出去,左可到漳州公司,右可到欧尚。

而这落幕中的研究所,正横在美食街快出街口的必经之路。去年夏天有个早上,老俩口刚从亲家手里接了彤彤,嘎吱嘎吱的推着童车,沿着美食街晃晃悠悠的行进。

好像是有天帮助似的,

快要推到研究所时,白何停下脚步。

歪着脑袋打量着破烂不堪的研究所,退休教师在他身后催促:“走哇,今天是我们带全天,一晃悠就快10点钟了。”“莫催,我在打量。”

“打量什么?推到漳州公园玩玩,充其量个把钟头,又得往回赶的”

最后那个“呀”字还没出口,只听得前面那研究所传来一声巨响,顿时尘土飞扬,一片惊叫。原来,是那研究所年久失修的铁栏杆,突然掉了一载下来。

如果当时白何不停下,后果不堪设想。

可现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

以前破破烂烂的研究所楼房,位子没变,样式也没变,却变得簇新坚固,在上海的初秋之夜,散着一股透明干漆特有的清新味道。

研究所对面,

原来一直是用高大的围墙转着,

围墙里,是早己破落不堪,却常年有人守门的原上海特种螺丝厂。现在,成品字形的三辆吊车,高高耸立着,吊车下,六个呈口字形脚手架,初露风采……

“嘿,你看看,”

白何叫住二步远前面的老太太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多久修的,我们怎么一直不知道?”退休教师瞄瞄老头儿:“我们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哩。注意哈,我又开始唠叨了哟。”

“你说嘛。”

白何笑:

“我就知道出你又憋不住了,不唠叨唠叨,晚上又睡不着的哟。”老太太站下:“算你说对了,可你今天这事儿没做好。”白何赶上几步。

“你也知道,完全是歪打正着,我愿得吗?”

见老头儿知趣的赶上,老太太继续前走。

“那通报和奖金,香爸是不是也有份?”“风马牛不相及”白何不屑一顾:“出于二亲家关系,嘴上不能明说的。”“那个丁丁当当,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稳稳的走着,

夜风撩起她的鬓发,宛如数十个飘忽的黑精灵,围着她跳舞。

看得出,退休教师心情很好:“怎么又偏偏给你们遇着了?香爸打电话来后,香妈那个乱呵?”老太太朝向老头儿:“捏着手机,瞪着眼,围腰上沾着菜花,大呼小叫的,亲家亲家,可不得了呀,二老头子成劫匪了的呀……”

白何大笑,

是啊,怎么又偏偏给我们遇着了?

这是天意,还是巧合?正当自己面对越来越有点嚣张的香爸,开始有了点忐忑不安,嗬嗬!看来,老太太也不尽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嘛!

“虽然打电话的警官,一再安慰和保证,可我这心里,总还有点不踏实。”

鸣!一辆锃亮的小车,擦着她身边掠过。

吓得白何死使儿将她一拉:“找死呵,怎么又走到马路中间去了?”这世界,真是一人一种习惯,改不了的。退休教师不管散步或走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自己就走到路中间去了。

经常险象环生,

白何担心后怕不己。

前些年在重庆,正面临退休的老太太,大约是考虑到退休后的业余生活,突然热爱上了自行车。不会骑?不要紧,有老头儿呢。

可怜白何一连大半个月,

双臂酸痛,眼睛泛涩,颈脖麻木,身子弯成弓形,走路打偏偏。

那是每天晚上一吃饭,就在老太太催促下,跑到江滨路租用自行车,他当陪练教和教练的成果。当然罗,付出总有回报。

老头儿得到的回报,

是老太太给买回来了,平时轻易舍不得买的卤猪肚。

要知道,那时的卤猪肚,在重庆大街小巷的各卤菜摊·店,可是卖到60元一斤。这不仅因为卤猪肚舍耗大,难洗净(主要是其腥味),更因为,在重庆,猪下水一直都很值钱,撑起了名闻天下的重庆名片——“重庆火锅”。

一方一俗,

在上海,猪下水们好像没这么得宠?

非但不得宠,卖不起钱,而且还仿佛成了人见人唾的“小三”,基本上从其大街小巷的卤摊·店上消失了。60元一斤的卤猪肚吃了,白何也更卖力了。

在老头儿卖力加卖命的教练陪练下,既将退休的老太太,也学会了自行车。

于是,一扎裤腿,雄纠纠气昂昂的上路了。

上路没几天,就把老头儿吓得不行。反复叮嘱,一再警告,老太太自己也连连在胸前划十字,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于有一天下午,事儿发生了。

不知不觉又骑到了马路中间的老太太

和一辆从弯道中冲出的公交大客车擦挂

要说,公交大客车己经发现马路中间的老太太,也迅速采取了紧急停车,可受惯力的支配,仍冲向前的。咣当一声,老太太连车带人倒地,老头儿嗷的惨叫一声冲了上去……

这桩责任明确的事故,

最后处理很狗血。

交通警各打三十大板,公交司机自掏腰包,陪了500块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夫费,一次性了结。可一不注意,老太太就又总是走到了马路中间。

“知道那高个儿警官是谁?”

白何漫不经心的摇摇头

“反正是警察呗,管他那么多。说真的,这上海的警察,动作可真是迅速,一打110,几分钟就到了,好像就在附近似的。”

“姓周,自报是上海市公安局的副局长。”

老太太笑笑揭密,

又说:“挺客气的,反正我跟他说了的,老头子协助公安破案,现在家里受到了威胁,不管大人孩子,以后要出了事情,都要找他。”

白何站站,这也正是自己担心的。

“哦,他怎么回答?”

“打了包票,大包大揽。不过,以后送件,你可要注意了,”老太太叮嘱到:“一定要,收件人亲自来拿才给的呀。”白何摇摇头:“这不可能,白驹和妙香不照样快件多?如果每件都要他俩自己拿,只有天天呆在家里了。”

老太太想想,点头。

“也是,可这次是个教训呀。劫匪还在潜逃,如果再出现,怎么办?”

“最保险和最好的办法,就是亲自送到收件人门外。”白何站住了,看看街对面霓虹闪闪的复旦软件园广场,下意识的掏掏腰包:“走,到那边去看看。”

可老太太不干了:

“要走,就到欧尚,我可知道你是想干什么的呀?”

白何只好涎着脸皮笑到:“是啊,今天好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通报嘉奖又是奖金的,给你老太太挣了光,就陪我到网吧坐坐吧。”

退休教师仍不同意

懒洋洋的打个呵欠:

“要去可以,你一个人去,我可真的不感兴趣,我回去玩平板算了。”白何大喜,举起双手对老太太拱了又拱:“谢谢,谢谢陈老师放我一马。那,”

一伸手:

“上网要钱的,暂定三个小时如何啊?”

老太太一甩手:“少来!上网要钱,地球人都知道,你不是每月留得有500块零花钱?自己掏腰包。”白何急眼了,一跺脚。

“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以前是500,可自从妙香怀上了二宝后,你说什么要响应上海亲家节源开流的伟大号召,减到每月250块了吗?三个月啦,亲爱的老太太,这社会,这地方,大上海,上海滩啊,每月250块零花钱够什么?”

“怎么不够?”

老太太一挺胸

左脚向后一退,右手捏住了左指头,白何一看不好,如果让老太太数落下去,今天上网吧就算黄啦,连忙打断她:“行行,够了好吧,只是,”

骨碌碌一转眼珠,

提高了嗓门儿:

“人家香爸,今天不是主动陪我出去了吗?”“嗯。”“他中午不是没吃饱吗?”老太太眼睛骨碌碌直转,大约是在回想今中午,香爸到底吃饱没有?

当然,无从得知。

只好:“唔。”

“从那个甄上海住的里弄出来后,我们不是又顺路去接彤彤吗?”老太太终于给老头子绕烦了,跺脚到:“哎,你直说吧,怎么了?”

“路上,香爸说肚子有点饿,掉议去吃碗面充填填肚子。我们就拐进了一家面铺,结果进错了,不是面铺,而是那种挺便宜的中式快餐。我想退出来,可香爸说来都来啦,”

老太太疑惑的看看老头儿,

想也不想的来一句:

“人家香爸现在是在作古玩生意,有钱了,是不是他主动买单了?”“他是想主动掏腰包,可我拦住了他,”白何忍住笑,绷着脸孔:“你知道,这种场合,”

老太太又疑惑的看看白何

低头想想,终于掏出了50块,递给了他。

然后,叹口气说:“我说老头子呀,你那么迷恋网络写作,结果累得死去活来,也没见你拿一分钱回家,你烦不烦啊?”“烦!”白何认真回答,只想老太太赶快回家,自己好过街。

“百分之百的付出,百分之一的收获,谁不烦?”

“可我不烦!”

退休教师意外的说:“早烦透了,现在不烦了,我悟出一个道理,别人是见了棺材才流泪,你是见了棺材泪不流。你看看,你现在和人家香爸相比,”

白何皱起眉头,

一扭身:“又来了?你烦不烦啊?”

“我才说,我早烦透了,现在不烦了。我是想给你一个建议,”“你回家吧,我过去了。”白何走二步,又停下,叮嘱到:“记着,别又走到路中间啦。老头子不在,没人提醒你的。”

“我说白何,让香爸带带你,”

老太太急切的告诉到:

“你们一起干,反正现在彤彤不需要时时守着了,你有时间,”这是白何第一次,听到老太太这样的提议,颇具新鲜呢,他站下了,眨巴着眼睛,看着老伴儿。

“一起干?你不是说?”

“那是过去,”

老太太笑了,拉拉自己衣角:“你去吧,晚上回来再商量。”扭头顺着美食街往回走了。白何没有马上过街,而是一直站着看着,他可是太了解老伴儿了。

可是,怪了!

没有老头儿在身边的老太太,居然一直顺着美食街,悠悠闲闲的向前走。

有好几次眼看她就要跨下人行道,走到了大街上,却又突然停住,然后修正修正,继续向前走。这让老头儿搔搔自己脑顶,迷惑不解。

奇怪,和我在一起,走着说着就走到了大街中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老伴儿越来越远的背影,溶进了越来越浓郁的暮色,白何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的某个傍晚。对了,是第一次送她到学校报到。

那时,她刚从师范学校毕业。

被分配到重庆近郊的区重点莲光小学教小学语文

自己挑着担子,左边是她的换洗衣服杂七杂八什么的,右边是一大堆书,挑在肩膀上严重的不比称。下了公交车,还得再走上10几分钟,才把她送到了学校宿舍。

郊区的公交车收班很早,

自己送到后,稍坐坐就离开了。

她又送出来。那时花开,青春浪漫,二人都不过二十多岁,青春芳华,如胶如漆,又重新沿着来路往回走,直看差不多了,自己才劝她回宿舍。

那时,也正是初秋。

金黄色的阳光还没褪尽,月亮却斜在了东边。

郊区的路,不宽且蜿蜒,二边都是茂密的树林夹涌,阳光月光同时洒在树林里,缭缭绕绕,袅袅婷婷,自己也就是这样站着,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慢慢被云雾暮色吞没……

哦哦,一眨眼,三十多年就过去啦!

往事,如烟如梦啊!

老头儿揉揉自己眼睛,转身过街,进复旦软件园,走进了网吧。对这个老板舅舅的朋友,网吧姑娘和小伙,虽然有好几个月都没来了,可都记忆犹新,热情招呼。

“白大爷,晚上好。”

“白大爷,这么久没来上网,旅游去了呀?”

“白大爷,经理在,我帮你叫去。”白何微笑着,一一点头致意,暗想,幸亏这些年轻人都还在,如果换了人,怕自己都认不到了哟。

他刚在前台站下

收银姑娘便双手直摆

“白大爷,不用不用,您老先上机的呀。网吧才换了机子,提了网速的呀。小曾,”收银姑娘左右瞧瞧,叫到:“过来”一个年轻小伙不出声的,从幽暗中出现。

“小桃,啥子事儿?”

姑娘指指白何:“引白大爷到软座。”

又补上一句:“老板的朋友,快去。”“要得。”小伙子答应着,然后,笑嘻嘻的看着白何:“白大爷,请跟我来。”“要得。”白何诙谐的应到:“走啥。”

小伙子高兴得一跳:

“白大爷,原来你也是重庆人嗦?”

“是啥,我也是重庆崽儿哈。”一老一小穿过幽暗,进了所谓的软座,也就是小包房。看来,那个邱总的侄儿网吧老板,对这网吧重新装修过。

原来靠内侧这一溜儿

全隔成了仅够一人进出的小包房,增加了网客的私秘性。

可是,增加了成本,想必收费也贵?看着网管小伙在摆弄电脑,白何问到:“小伙子,这儿比外面贵吧?”“当然,私秘天地嘛。外面10元一小时,这儿20元一小时。”

白何听得有些心惊,

就琢磨着要到外面。

可老板闻声进来了:“白大爷,你好,好久没来了的呀?出去全国旅游了呀?”“回重庆去了,刚来不久。我看,你的生意好呢。”

一老一少热情握手,

然后,双方又相互打量打量。

三个月不见,小老板显得更左右逢源,也更像他舅舅邱总了。再想想上次在欧尚,和他的不打不相识,白何愉快的笑了。

对白大爷就在外面上网的请求

小老板也笑了:

“白大爷,放心上网,全免费的呀。谁让你是我舅舅的好朋友呀?”白何也就顺其自然的坐下来。先掏出自己断断续续记在本子上的创作大纲,劈里啪拉的打在了文档上。

然后,整整齐齐打上了题目《上海你好》

并打上“20××年9月23日上海·明丰苑”

这是他的写作习惯,喜欢在一本新书题目侧边,记下开笔的年月日和地点,最后修改完后,又在其后,记下完笔的年月日和地点。

题目下,是小说类型和内容简介。

再下面,是目录。然后插入页码,一部小说文档就建好了。

现在,白何二眼紧盯着本子,双手在键盘上熟悉的敲击,把本上所写的第一章节,开始录入文档。白何把章节定得很大,基本上都定在一万字出头。

这样做,主要是方便计算数字。

如果一本长篇小说写了六十章节,全书总字数也就是60万字。

然后呢,一部60万字左右的长篇小说,要设三条主线,三条主线齐头并进,相互交替,互相穿插,设置各卡点和小高潮,把三条主线有机的联在一起,最后达到最高潮,也就完成了基本的间架结构。

剩下的,

就是内容的构思和故事情节的推进了。

白何打的是五笔,经常练习着,因而速度也还一般,一万字连构思,修改和形成基本可读性文字,一般要用7个半小时。

很显然,

这样坐在网吧的软包里打字,是决对不行的。

虽说是朋友的侄儿,小伙子也十分客气和大方,可人家毕竟是在做生意。这装饰,人工和租金等等,都是需要钱的。自己坐一天,免费可以,第二天,厚着脸皮也行,可好事不过三吧?

那好,照规定缴费吧。

可缴得起吗?就是连半费也付不起的。

所以,大约打了半个多钟头,录入了二千多字,白何就停下,开始上网。平时将就香爸的wifi,用平板也可以上网,但网速不行。

现在,嗬!

简直是在乘火箭,呼呼呼的一点就来。

打开自己的QQ,先回了各网站编辑和相关网友,再查看自己在平板上设定的,各网站发文后的更新章节。现在,最令白何感到头疼的,就是有的适合自己作品风格的网站,没有定时自动发布功能。

或者是有却不断出问题,

一不注意就很容易忽视,让自己的全勤更新漏更或少更。

这样,一个月辛辛苦苦的更新,就白忙了。不过,这次白何却感到满意,还没有一个网站出现问题。一番巡查下来,白何在心里计算着自己这个月的收入。

在四个小说网站分别发文,

如果都顺利的话,应该有1200块全勤奖的收入。

这其中,有着很大的风险。因为,白何手里的小说,都是这二年多陆续写出的。真正能在网站签约赚钱的,也就三本书,都是都市言情,军事历史和悬疑推理。

要对付四个中文网站,

只好和其他作者一样,

采取同一本书,改个书名,换了主人公姓名,保留主要故事情节等办法,在不同的网站重复发表。这本是时下各小说网站和作者公开的秘密。

许多高稿费的大神们,都是靠着这些方法活着。

混在网络江湖,露脸摔胳膊肘儿,呼风唤雨的。

可白何的运气不算好,往往都是提心吊胆,勤勤苦苦更新大半月,结果功亏一篑。真是赚钱辛苦,辛苦赚钱……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刚才老伴儿的提议,和香爸一起干?

哈,没想到老太太还有如此心思?

自己呢,可是从来没这样想过。

白何突然瞪圆了眼睛,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女老板的邀请信。他还记得,邀请信上提到的最后期限,是这个月月底。今天是23号,离月底也就还有7天。

然而,

他却实在记不起,自己把邀请信放在哪儿了?

记忆中是装在大红包里的,自己也拿上了楼的,可是,哇呀,白何老头儿,你现在记忆怎么越来越差了啊?我看你就如老太太所说,属于老年痴呆前期的呀……

白何放下鼠标,

双手敲着自己脑门,竭力回想着,就是回想不起来。

无奈,重新抓鼠标,这时,页面上可爱的小企鹅,忽然开始闪动,有网友要和自己聊天了。白何看看,不情愿的点点小企鹅。

他对网上聊天,交友什么的,一向不感兴趣和很少回应。

现在呢,主要是担心漏过了哪个网站的大编。

时下,中文小说网站的生存竞争十分激烈。支撑着各中文网站的,是作者和点击量。作者的故事越奇特,就越吸引读者,读者越多,点击量就越大。

点击量越大,

作者和网站的收入就越高。

如此循环不断,才能支撑一个小说网站,每月庞大的费用开支。可是,毕竟能编奇特故事的作者并不多,活跃在时下各中文网站的,大多都是吃瓜作者。

于是,各小说网站都使尽了十八般功夫。

暗里和公开,相互挖作者。

这就是,白何虽不喜欢网上聊天,可凡是有新短信息和网友聊天,却不敢轻易放过的缘故。点开,是二个申请加为好友的信息,白驹毫不犹豫,都点了同意。

嗒!嗒!

页面上现出了白何从没看到过的二个网名,“我是局座”和“婉蓉”。

白何先点开“我是局座”,“你好,我是芭堤雅!请说。”对方嗒嗒嗒的回答,“你好,我是局座!看了你的大作‘滴血的盖尸布’,不胜佩服,交个朋友好吗?”

“你是局座大人,我是一介平民小女子,不在一个档次,”

白驹婉言谢绝,可对方却一再诚恳的要求,自我介绍。

他也是一个网络写手,成绩一直不佳,想拜师学艺,找点奶粉钱云云。白何寒暄和客气一番,又想借口拒绝,终耐不住对方一再要求,只好答应,有空相互学习,现在实在是有点忙,离开了。

虚拟世界,飘散渺茫。

各种网名,奇奇怪怪,不用当真的。

以白何这个年纪和阅历,自然更不会当回事儿。当然,更重要的是,白何从和对方简短的聊天中,判断是个男的,这让他大倒胃口。

和所有躲藏在虚似世界里的雄性一样。

老头儿也希望能逢着一个“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还盼望“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或者是自己文章的崇拜者,当然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现实的无奈,流落的年华,不老的本能。

让多少雄性隔着网络时空,梦呓般的抒发着被生活压抑在自己的希望啊!

纵然年过花甲,热情浪漫不减。接着,他又点开了“婉蓉”,眼前一亮,一个清纯小姑娘,双手捧着自己的脸腮,呆萌的看着自己,“你好,你是芭堤雅呀?我是婉蓉,喜欢读你的小说,交个朋友好吗?”

白何手指一动:

“可以呀,你多大?看你网上资料,自暴117岁了,天山童佬呀?”

“嘻嘻,你猜!还有,天山童佬是谁呀?也是你写的书吗?”白何有些兴奋了,瞧,在武侠,穿越和总裁丫环并行的网络时代,还有人居然不知道天山童佬?应该是个才入世的初中女生。

“天龙八步,天山缥缈峰灵鹫宫,逍遥派,无崖子和李秋水,知道吧?”

“不知道!哦,我知道,李秋水我认识,是我同学兼闺密。芭堤雅,你也认识她哦?”

白何哭笑不得,看来,自己猜对了,真是个朦胧昏沌,才跨进大千世界的小女初中生:“我不认识,婉蓉,你一定很喜欢琼瑶小说吧?”

“哎呀,芭堤雅,你怎么知道?我又没给你讲过呀?”

小女生惊奇极了,

送过来三个摇晃的窗口:“对,所以我的网名叫婉蓉呀,琼瑶那些小说,我全看过,比现在网上那些什么穿越,总裁,丫环的胡编乱造,好看多了。我背几本给你听,窗外,幸运草,六个梦,”

白何手指,连连敲击:

“拜托!打住打住,婉蓉,你17了吧,读初几呀?”

一面愤世嫉俗,琼瑶大侠,瞧你写些什么玩意儿,害人不浅啊!幸亏你知趣封了笔,要再继续言情,我看新一代就全毁啦。

“芭堤雅,你真聪明,你一下就猜到了……”

“那你,喜欢我哪本书呢?”

白何有些得意,手指头敲在键盘上,感觉很愉悦:“我可没胡编乱造哟。”小女生先送过来一个吐着舌头的动漫女孩,然后,嗒嗒嗒!

“一样,可比那些编得好看,我喜欢你的‘青春日记’,好看,好看,好好看哦。可你没有117岁吧?怎么一下写回上个世纪去啦?你是听你老爸老妈讲的,对吧?”

白何微微一笑,

《青春日记》,

是自己几年前初入网络写的,以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九十年代未,自己和老房的小伙伴们生活经历为主线,加以整个社会发展的细节功能,提炼成的第一部35万字的长篇小说。

当时在天涯文学上连载,

就获得编辑和读者一致好评,

也让白何第一次靠写网文,拿到了不多的稿费。

当时发表的书名是《那一片绚烂的云霞》,后来才改成了《青春日记》。当时,曾有好几个出版商,主动通过QQ与白何接洽,明确表示要卖下版权出版。

可是,洽谈下来。

几个出版商的说法虽然不同,可要求一致。

居然都是要求作者在该书现在基础上,按出版商的要求,进行大幅度的修改,并先后发来了修改提纲。白何一看,只好摇头。

五个不同的修改提纲

都是要求把书中一些敏感的叙述和描写,换成避重就轻和歌咏式的平铺直抒。

这样一来,原文的内涵和味道,就从一群社会底层平民少年少男生活的视觉,变成了一个忧国忧民,替×分忧的知识分子感受。

这样,作品高度和境界虽然拔高。

可改写的难度太大,观察角度不同,白何也没有这种生活,思来想去,只好算了。

以白何现在的眼光看来,《那一片绚烂的云霞》的确是粗糙了一些,故事结构,发展情节,生活细节和人物个性塑造,包括文笔,都值得商榷和修改。

可是,它原滋原味。

多一字嫌多,少一嫌少,不能更改。

它描写了在那些苦难残酷的岁月里,城市底层小人物的真正生活,简直称得上是自己最重要的回忆录,因此,一直保存至今,以《青春日记》书名,在各网站发表。

问题是,

《青春日记》又受到许多读者的欢迎。

而且,还创造了令白何迷惑不解的奇迹——点击量不大,可收藏量却基本和点击量持平。这说明,类似这种原滋原味的原创,在时下盗墓,穿越和总裁丫环成风的网文时代,一样有着拥趸和市场。

这不,小女生来啦!

“啊哈,谢谢你!”

老头儿和所有艰辛写作的作者一样,听到读者的夸奖后,心里甜滋滋的,矜持且礼貌的感谢,“我对所有喜欢我原创的读者,都心存感激,再次谢谢你。”

“嘻嘻,真逗,芭堤雅,堤雅芭,我看你的简介,不过就比我大几岁,怎么就像个老头儿,这么礼貌客气的呀?”

“哈哈,芭堤雅就是个老头儿呀!一个永远年轻的老头儿!”

一老一少,就此聊上了。

白何不知不觉瞄瞄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吓一大跳,差10分12点。也就是说,从自己19点25进来坐下到现在,己经过了4个半小时,若软座上网规定缴费,就得掏90块钱的现金。

“对不起,小婉蓉,我得下了,老妈在吵电费自己缴啦。”

白何迅速敲击键盘,眼角却四下瞟瞟,看有服务生催促没有?

“好吧,我也下啦,老妈也在吵啦。”小女生送了个双手叉腰,恶狠狠的动漫老太太,“芭堤雅姐姐,再见!”“不忙。”老头儿手指头飞快的闪动。

“因为在上学,我不常上网的,保持联系。”

“我爱泡在网上,只要你Q我,我就会出现的呀。”

小女生也迅速回答,然后窗口晃晃,下了线。白何迅速关了机子,取出U盘,浑身轻松的哼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

白何刚起身

一个服务男生就出现在门口

“先生,不,白大爷,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服务?”老头儿楞楞,怎么,网吧里还有服务?“是的,比如,买小吃,叫外卖和租被子,”“哦,谢谢,不需要。”

老头儿有些不自然了,

眨巴着眼睛看看对方“

“老板在吗”“老板打过招呼,白大爷可以免费通宵上网的。”“谢谢。”这正是白何想听到话,笑笑出了门。大厅一片幽暗,还有少数几台电脑前,坐着清一色的男生。

嗬,还有一个中年男。

人人头戴耳机,个个眼睛放光。

直直地盯着32寸闪闪发光的大屏幕,如鱼得水,如醉如痴。侧边的软座,却全亮着灯,从半虚掩(网吧规定,不能全部关完,据说是公安的要求)的门后,可以听见一片劈里啪拉的敲击键盘声,时不时还夹着吼叫。

“站住,阿拉看侬往哪儿跑的呀?弄啊真额伐切力额哦。侬乖乖的受死的呀。”

“白动(别动),清倒切的(早晨),你个坷拉蛋(小石头,让俺给拾捣拾捣),中不中咯(收拾,修理)。”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老头儿在心里哼着,慢吞吞的边走边欣赏。

文人大多好奇

因此,白何尽量想把这深夜网吧一景,收录于自己记忆,以便定文取舍呢。

“哦呀,过二勿过三。拼死吃河豚的呀。小赤佬,侬搞个什么名堂的呀?”一声女孩儿的大声呵斥,从一间半掩的房门后传出。怎么,这女声听起来有些熟悉?

白何停停

紧跟着,一个男生的辩解,也响彻云霄。

“大车轮挖拉。哦。弄个种女宁撒么古,估计弄额菊花啊已经是滥菊花了。侬么什么么?阿拉知道的呀,”轰,炸雷在白何耳边炸响,这男生的声音,简直是太熟悉了,听了就忘不了。

白何停下,

然后一拐走几步到了那门前,朝里探探脑袋。

可是不行,那女孩儿坐在外面,刚好把男生拦住。白何仍一下就认了出来,这不是彩票店里的那个小姑娘丁丁吗?啊哈哈,你那劫匪男友刚逃掉,就又有了新男友了哇?

可是不对,

白何凭直觉认为里面那个男生,一定就是那个今下午跑掉了的当当。

他悄悄举起一根指头,想把门再推开一点,可跟在后面的男服务生,低声制止了他:“白大爷,这不行的呀。”几乎与此同时,丁丁大约急了,伸手去抓男生手中的鼠标,那男生就恼怒的一扭头,白何迅速扭头转身离开,因为他看清楚了,正是那个小劫匪当当。

有了下午的教训,白何不动声色出了网吧。

来到了外面走廊。

除顶楼还有灯光(影院在上面)四下一片窸窸窣窣的衣角响动声和脚步声,各业态正在打烊,客人们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离开……白何拨通退休教师的手机,响着,无人接听,大概是睡着了。

老头子又准备拨香爸的手机,

可想想下午的情景,慢慢停下。

最好是不麻烦亲家,再说,人家香爸现在在做生意,早出晚归的,真叫醒他,不想来,不好,来了,或许麻烦更大?白何真恨自己马虎。

下午在甄上海家里,

在丁丁店里的时候,

就该记下那个周副局长的手机号码,现在,咳,怎么办?又眼看着小坏蛋逃掉?还通报嘉奖和奖金呢,真又眼睁睁的让他跑掉了,自己心里也有愧的呀。

可是,这时的老头儿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想想刚才看到丁丁当当那俩小无猜,亲亲热热的样子。

再想想如果自己报案,110闻讯赶来,把当当铐上押走后,惊愕且落幕的丁丁小姑娘,白何直摇头。说实在的,这个叫当当的小劫匪,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过刚满20吧?

嘴唇上连男人引为骄傲的小胡子,都只才长出了稀稀落落半圈儿。

太年轻了啊!给警察这一抓进去,等着他的必将是国法的严惩,叮当入狱,一辈子就算完啦……可是,小狗日的,什么都可以学,你却偏偏不学好,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这个社会还不乱了套?

我们老百姓的生活,还有什么保障?

不行!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这得怪你自己不学好,就怪不得我老头子了呀。白何断然转身,重新进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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