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到悉尼一位文壇耆宿的文字,說“幽默”是遠較“才氣”更難達到的智慧境界,這種“才華”是與生俱來的本事,後天修練不來、模仿不來、挖掘不來的。這話磁石般讓我不由得也跟着“幽默”地深思了一回。我不敢排斥或小看天生在母亲肚子里就成了“幽默”的胚胎的尚未展示的智慧特性,但从本人的后天经验悟出“幽默”的“才華”也是可以作為“旁人的禮物”接受的,我就有過不止一回的不劳而获的尴尬。
六年前寫過一篇人物速寫﹕【速寫林別卓】,刊出在墨尔本大洋报的《大洋廣場》上,常翻看華文報刊的老讀者或許還會有印象。當年寫這篇“速寫”,原只想在說大實話的前提下,若有若無地語帶譏諷,試用文字作“人物勾描”以便“立此存照”。不料该文發表後牽連出的一些事情卻讓我很覺有趣,独自把玩了六年,而且现在还想同“幽默”门当户对地联姻。現在寫下來與諸君共享,只想博诸君莞尔地“幽默”一笑,以及想摆脱掉“自慰”的嫌疑,但绝无挑战“幽默坯胎”的雄心雌胆。
〔速寫〕一文,兩三年前新洲作協舉辦我的“作品討論會”時,是我“精選”出來想與同道文友“溫故知新”的一篇,卻不料在提交澳洲日报報刊編輯審閱時,回說﹕“??攻擊他人的文章不能登。”而遭擱置。其實,當年刊發在[大洋廣場〕後,我同林布先生(別卓君)有過交流,該文得到他本人的贊賞,認為我在“表揚他”。我呢看他脸相忠厚也是有那么一點這個意思,实话实说,诸君不信可以粗略盘点前文,该有些可圈可点的文字佐证“我的心”的。我同林布先生該算“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对此还有他人可以作證。當年大洋報的主編上海人阿木先生(不是阿木林先生)便是先我知道林別卓先生的快樂反響的一個。他倒没有啧啧称奇,只是电话里告慰我的声音听来有点惋惜,也是在可惜《广场》少了一股本可以燃起的狼烟。我也不想掠人之美,該解釋成是林別卓公在“幽默”了,他是“四兩撥千斤”“技巧”地回應了阿木老編的詢問。这我也不敢低估此人的价值判断标准;但“进生是在表扬我“此话我是同林通话时听他本人说的,當時就別提我心裡有多溫暖了﹕尋“常”不見,知“音“難求;普天之下知此公者竟莫如我。只是,要經常“表揚”他委實有難度,常有違我本人對歷史真相的理解、對一個人本應有的“良知”“正義”感和對“人性”的認知;對他這樣一個“特定歷史的產物”,在尚能理解的時候,依仗着此君也能理解并善待的哲理“凡存在的都是合理的“大纲,逮住機會偶一為之地表扬可能不為過。所以在“作品討論會”前的“精品回放”時該《速写林别卓》一文遭編輯断然一拒,且断语严峻,我也只是背地裡嘟噥幾句,有点迷茫,完全沒有象明星淑女剎那被拍了几点“露光”照似的懊喪;反而深悟這世道,只要你敢多事,她就有趣,“POSE”了得。瞧,“被攻擊者”林別卓本人快樂、編輯卻為他惡之,使我面臨了一重“幽默”的收穫加一重“﹖﹖攻擊”的指責,夭折了一篇短文的第二回光鮮露臉,自然也就少了引动粉丝的机会。但因是“重放”被拒,引起的“驚訝”遠不如有過的另“一次”帶來的“幽默“感受的惨烈—但那一次因同林别卓完全不搭界,反倒更证明”幽默”在实人生里除了“娘胎”还是宽广得“别有洞天”的。这里为了紧扣“速写林”的主题,只得割爱了。
今天,在“幽默“的蛊惑下聯想到自己這样的一篇千字文,重提起来还能“幽”儿“默”之,沒能給诸如林別卓类“此生足矣”真踏實的歡喜,我心也是肉长的,心中不免約略難安。我的这种幽默的困惑並非因“世道幽默”或想效法“生性幽默”:我在这里只是想确证,“幽默”是一定可以通过观察世界从实人生里“挖掘”出來的。我还想说,如此认定一定能免去那些不能用“胎盘”向世界提供这类稀缺人才的母亲们忽然的眼红或不当地自愧不如。先天不足后天也是可以“守株待兔“的。
15/06/2007 选自进生《域外的歌》第三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