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杂文评论

杂文评论

从哈金“伟大的中国小说”到“傅红文学奖”
作者:进生  发布日期:2011-06-06 02:00:00  浏览次数:2342
分享到:

       近來讀到署名哈金的一篇文章,談的是"偉大的中國小說"。雄赳赳的題目,自然氣昂昂地讀去。但我並不存想拾得作"偉大的中國小說"的秘訣,因為若相信有此等秘訣,為文豈不如魯迅當年指出的:“那是肉麻當有趣,妄將作官的關係,用到作文上去了"(引之〔作文秘訣〕)?讀完了哈金的文章,卻很是驚訝。驚訝的原因,並不在於那個話題的"偉大",文中哈金摹仿19世紀一個美國人給“偉大的美國小說”下的定義:“一部描述美國生活的長篇小說,它的描繪如此廣闊真實並富有同情心,使得每一個有感情有文化的美國人都不得不承認它似乎再現了自己所知道的某些東西。”而給出了:“偉大的中國小說應該是這樣的——一部關於中國人經驗的長篇小說,其中對人物和生活的描述如此深刻﹑豐富﹑真確並富有同情心﹐使得每一個有感情﹑有文化的中國人都能在故事中找到認同感” ——我把它稱作“哈金定義”。我覺得這兩種定義都非常誠懇﹑非常真摯,要求世俗認定的表述也都很委婉﹑寬松而且大度。但我驚訝的是,哈金認為這兩種定義只是﹕

  ——富有極大的理想主義色彩﹐它的核心在於沒有人能寫成一部讓每一個人都能接受的書;
        ——因此,它其實只是一種設想..... 一種宏大的意識...一種偉大的文學信念......一種無法最終實現的理想。
  在哈金看來,這是天上的一顆夠不着的也是不存在的星星。但它假想的光芒能溫暖他的心,方便他用那星星燦爛的光芒去照亮塵世。於是他清晰地看到了﹕
    ——"偉大的中國小說"從未寫成,也不會寫成,就是〔紅樓夢〕也不可能得到每一個有感情﹑有文化的中國人的認同﹐至多是那個時代的小說的最高成就。
     哈金進而認為﹕
  ——沒有偉大的文學信念往往會給寫作造成重大失誤。魯迅....設想如果魯迅當時懷有"偉大的中國小說"意識,他就會把更多的時間用于寫小說,就會給我們留下比那些雜文更有意義的偉大作品......等等等等。
     哈金的論證很簡單,全在於他對"核心"——每一人都能接受”信條的崇拜。這真是極端的天真和有趣。搞了半天那定義,“核心”竟兀自依在那裡!摹仿了半天,是要把他發現的這“信條”恍然大悟地介紹給中國人!
      哈金真的太草率了。
      其實,無論是1868年的美國定義,還是哈金在21世紀搞的摹仿定義,只要把理解的“核心”極自然地放在它的描繪國人生活的——“如此廣闊真實並富有同情心” ——上,那偉大的“美國小說”﹑偉大的“中國小說”就都不是天上虛幻的星星, 因為定義裡的“每一個 有感情有文化的人都承認...(請允許我先把“都承認什麼”放一邊,分開來談)顯而易見是一種修辭方法﹐一種對“如此廣闊..”程度的世俗性的誇張,一種極而言之的強化表達(但未必是理想的表達),它不是“限定”詞,沒有非如此不可的意思。我可以舉李白的〔秋浦歌〕中的詩句來幫助說明這意思﹕“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那三千丈白髮也只是“愁緒”的極度誇張而已﹐滿世界是找不到"白髮三千丈"的﹐而精確地測量能找到的白髮發現都正好短了三千丈(小數忽略不計),你怎么說﹖奇的是“愁緒”依然如故,竟會不受白髮的具體長短影響,是你想要它多長它就有多長!——我願意"如此""類比定義中的 "它的描繪如此廣闊真實並富有同情心""每一個有感情有文化的美國人"之間的關係。如果再仔細推敲定義中“每一個....”那一句的"有文化有思想""它似乎再現""某些東西"等詞語,與其說語意清晰不如說很含蓄﹑圓滑﹐與其說達到了“心照不宣”的境界,還不如說這種表達寬厚仁慈得象一片遼闊而美麗的曠野,能引動並安置“一切()”願意在此安身的人們﹐從而絕妙地確保了它要滿足的"每一個...人”,難道不是這樣嗎﹖所以我說“偉大的小說”在世俗認定上的表述真的很委婉﹑寬松和大度。
  我看,是疏忽或虛無感使哈金誤解了“偉大的美國小說”的定義﹐不幸地﹐這種誤解又延續到了他自己對具體的"偉大的中國小說"的認識上。這便令人遺憾了。“羅卜青菜各人喜歡”,但把那樣的“信條”介紹給中國人﹐是形同開玩笑。更糟糕的是他還在“呼籲”﹕
   “ 作家們必須放棄歷史的完結感,必須建立起‘偉大的中國小說’仍待寫成的信念.如果沒有這種後有來者的心態,中國文學就真的沒指望了。”
  這呼籲比他對"核心"的解說更加糟糕,就不提荒唐了。
  為什麼已經寫出的"偉大的中國小說"﹐會給人"歷史的完結感"?會挫折人的志氣呢﹖會使"中國文學沒指望"?奇怪的"後有來者的心態"!讓我來打個帶點玩笑的比喻吧﹐當然宗旨也是不想傷"大雅"
"雞生蛋"的事。從未生過蛋的一隻新母雞﹐見不得真蛋﹐否則就會心理受刺激,形同結扎﹐從此絕育﹐漲紅了雞臉終生受了傷害。你相信嗎?就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不會有這麼過敏的雞吧﹖這可是比"雞瘟"還厲害,它會一勞永逸地使雞絕種的。若不談蛋的"先﹑後",只考慮在同一時點上的雞生蛋,營造了一個寬松環境,是不是所有的母雞都得同時下蛋才有信心,不受“歷史的完結感”影響呢?早產的可以算流產,那蛋自然不算,而過了生產期仍在“保胎”的是否又成了受害的“後來者”呢﹖——如果它就是沒有放棄“歷史的完結感”,它原來可是想生個"偉大的蛋"的啊!人類要怎樣的推心置腹,才能恢復這只最後的雞的伟大希望并能象沒事一樣生下她的"偉大的蛋"?
    整個的一堆糊塗問題,還滿象是在做學問。我舉這個例子,自己都覺得該向讀者致歉了,太辯証了吧﹖雞都能做到你生你的、我生我的,"咕咕﹑咕咕"的互相促進,中國的作家們,心胸寬廣思想"偉大",反而不如天下的母雞了!
    這種呼籲,一如鴉片,還是不抽的好。
    假如中國的作家們都有這種心態,推而廣之,中國人個個讚賞這種“後有來者的心態”,我想,沒指望的豈止是文學与"偉大的中國小說"﹐連中國也沒指望了。
     不妨再鄭重地舉個小小的例子,表明此等心態在文學与政治裡已經不是罕見之事。
     正在大陸炒得哄哄的[他改變了中國﹕江澤民傳]﹐由美國銀行家庫恩撰寫﹐因而有英文版和大陸版。國內版比較海外英文版刪除了5%的內容。涉及六。四﹑及南使館挨炸的相關內容就不用說了﹐然而涉及他的恩師汪道涵的提攜﹑趙紫陽當年提拔江澤民出任電子工業部副部長的事﹐那些“真實而富有同情心”的細節通通刪除了。這是當然的“後有來者”政客的心態。他不想讓這些“不夠偉大”的人在他前頭﹐既使是作為鋪墊也不行。看到這樣的兩種版本,該明白"沒指望"的是什麼了吧?古人說的好:"誇愚適增累,矜智道逾昏"。相反,可以"指望"的是,中國如今的政客們一定熟悉這種文人的思想﹕“一旦你決心寫‘偉大的小說’﹐你就會自然地尋找屬於自己的偉大的傳統﹐這時你的眼光和標準就不一樣了﹐....."(哈金語)哈哈﹐哈哈哈﹗我想,总还是“寫那些雜文”的魯迅往往說得妙﹗
    當然﹐懷揣着寫出"偉大的中國小說"的抱負,一定是不錯的﹐期盼無可指責。文思時﹐自覺地離"為官之道"遠點,這比小說"技藝"更重要,一定也于將來作品的"偉大"有益.現任波斯頓大學文學教授的華裔作家哈金先生——他在1999年以長篇小說〔等待〕獲美國的文學最高獎項全國圖書獎——他的"偉大的中國小說"定義,確沒讓人縮小了眼界,令人感慨也值得肯定。只是不要誤信了某類訣竅,那是南轅北轍,浪費雄心。
     今天,墨爾本華裔畫家傅紅先生,在自己的藝術創作成功的同時,注視着澳洲的華文文學的命運及其發展,出資並由《聯合月報》主辦"傅紅文學獎",實實在在地強化社會對澳洲華文文學創作的關注和支持,以期在澳洲形成一個激勵華文文學創作的亮點,一個持久的支托﹐並以獎金的形式表達對華文創作和作者的尊重和理解,其意義當然是遠遠超出了獎金的可以用來買書﹑可以充實作者﹑可以改善創作條件等等頗為實際坦誠的解說。
因哈金的"偉大的中國小說"一文及"傅紅文學獎"消息的觸動﹐我寫下此文﹐並想﹐“傅紅文學獎”或許也可以提出某種文學理念﹐樸實而且中肯,類似哈金的給出他的定義﹐多少也帶點亮出招牌的意思,以使文學理念同作品相輝映。假以時日﹐哈金大聲呼喚的“里程碑式的作品”﹑“重要作品”、“ 可以成為精神食糧的作品”——直至“偉大作品”﹐誰說就不會在該獎項下出現呢﹖
    搬動中國文字的文人,實在無須用“目空一切"的口氣。而"後有來者"是能真實地顯出"後生"的可畏,文學自然就有了指望.

聯合月報第一届<傅紅文學獎(杂文)參賽作品選>08/2005


上一篇:R級專利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