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术气功名家孙大法传奇
第三章 游走新疆 横扫高手
中国大地,文化大革命风起云涌。青年孙大法,空有一身功夫,惹来麻烦,只好避走新疆。
新疆地处中国西北部,民风强悍。那里的少数民族,自有一套功夫,高手不少。孙大法面对高大力蛮的他们,并不心怯,常施怪招,令其甘拜下风。输者还喃喃自语:汉人什么怪动作都有,没见过……
一
六十年代中期,孙大法从镇江回到上海生活时,已武功有成,出落得结结实实的一个小伙子了。他的家就在闸北区的华盛路116弄84号,靠近闸北区公安分局旁边。
1968年,二十四岁的孙大法,就在闸北区教授摔跤,当起了武术教练。跟孙大法学摔跤的人很多,孙大法的名声也由此传播出去。
当时正值文革高潮,上海的武斗很厉害。中央文革领导小组张春桥、姚文元把持的上海“文攻武卫”组织,赫赫有名,控制着上海党政部门和社会各阶层。
“文攻武卫”总部第四分部就掌管闸北区。他们盯上了孙大法,要把他叫去,也要把社会上各种练功夫的闲杂人员召集起来,以“维护社会治安”之名,办学习班洗脑,还美名其曰:思想改造,提高认识。
“文攻武卫”里也有孙大法的学生。一位学生事先偷偷地告诉孙师傅,8月4日上海市就要采取行动,他看到了名单,内有孙师傅。
“我练我的功夫,我招惹谁了?” 孙大法搞不懂。
这是“无产阶级专政”时代,造反派説了算,造反派就是“法律”,谁也无可奈何!
几位学生就跟孙师傅商量,劝他离开上海避一避。于是,孙大法自个就偷偷跑回镇江老家。
但是,“文攻武卫”并没有放过他,街道居委会派人找到孙大法父亲的单位——上海牛奶公司,做他父亲的思想工作,要他把儿子找回来。父亲胆小,只好答应了他们。
他知道儿子是回老家了,就亲自到镇江去,对儿子说,在上海为他找了个很稳当的工作,让他回去。
一直在上海没有正式工作的孙大法,渴望有个单位,有个好工作。如今听父亲一説,以为真的有好工作,很高兴,不知父亲骗他,就跟着父亲走了。
到了上海火车站,就是当时闸北的老站,他们先没回家,父亲带着孙大法到西藏北路的红雁饭店坐下。“点个菜,吃点饭吧。”父亲轻轻地说。
孙大法见父亲一边吃一边流泪,便知道事情有点不妙。
父亲叹口气说:“上海的‘文攻武卫’已经找到单位要人了,要我停下工作,到镇江把你带来。你説我怎么办?”
孙大法无言。
“儿子啊,不要怪我,我要保住我的工作呀。” 父亲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孙大法惟有回家。他一边洗澡,父亲一边打电话,通知“文攻武卫”的人。孙大法刚洗完澡,换好衣服,他们的人就上门了。
父亲伤心地看着他们把儿子带走。
孙大法迈出家门的一刹那,还是回头看了父亲一眼。
孙大法他们被集中在闸北区的铁道医学院里,他被安排在四楼。整整一栋楼,从一层到十一层,全是这些办班洗脑的人。他们吃住都在楼里,不准回家,不准请假,也不准练功,要老老实实交代问题。
“这么多年青人在一起,是不是搞小集团?”
“聚众练武,居心何在?”
“练摔跤,目的是什么,想打架吗?想推翻无产阶级专政?”
看管人员气势汹汹,要他们说出来,写下来,非交代清楚不可。
在张春桥、姚文元的极左路线下,社会上的练武之人,都被看作扰乱他们的“社会治安”,挑战他们的“红色政权”。
那些日子,孙大法觉得很无奈,也很无聊。一个练武之人,手脚发痒,却要被迫动口而不能动手,整天坐着空谈“思想”,说那些口是心非违心大话,荒疏功法,荒废功力,可悲呀!
那天他又拿起报纸“天天读”,头版大新闻“南京长江大桥剪彩通车”映入眼帘。以前的武汉长江大桥,是苏联人设计并监督建造的。而南京长江大桥,却是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施工,自己建造的。这很了不起,孙大法记住了这个日子:1968年10月1日。多少年后,孙大法对办学习班的情境模糊了,但这个日子却记住了。
学习班一办就是三、四个月。
文革中,办学习班挨整的现象极为普遍,须人人过关,这也是中国特色。幸运的人,熬过了关,不幸的人,就永远留在鬼门关。孙大法的师傅——济民道士,文革中说话稍不注意,就被打成反革命,整死了。
幸运的是,孙大法终于过了关,被放了出来。
他舒展着筋骨,看着蓝天白云,心情并不畅快。他为济民师傅的离世悲哀,也为自己的前途惘然。
当时上海、南京乃至全国各地,都在打派仗,搞武斗,所谓的文攻武卫,社会很乱。工厂企业,除了制造毛泽东头像,毛泽东书籍,红色纪念品之外,几乎都停产了。单位也不上班,许多人都在自制长矛、棍棒。晚上经常有人被打死,轻者也被打伤致残,治安很不好。
孙大法的母亲很不放心儿子,怕他卷入社会上的武斗。正好有个练武的朋友,在新疆支边建设,落户生产建设兵团,说那里也很多人玩摔跤,请孙大法也过去新疆玩玩。母亲赶紧让孙大法去走一趟,免得留在上海,留在江苏会惹是非。
二
离开上海,孙大法去了新疆。
那个年代出一趟远门,可不是轻松的事情。从上海到新疆首府乌鲁木齐,要在火车上的硬座上挤上三天四夜。孙大法在乌鲁木齐下了火车,还要坐三、四天的长途汽车,颠颠簸簸才到了南疆的阿克苏地区。
阿克苏地处天山南麓,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维吾尔族人居多,有“塞外江南”之美誉。孙大法的朋友就在那里。刚好有辆卡车运货到巴楚县,孙大法就和朋友一起跟车去了巴楚。
巴楚是山地和大戈壁滩,民风硬朗豪爽。那里有个教摔跤的人,叫阿依木,是个混血儿。父亲是俄罗斯人,母亲是维吾尔族。他小时候就就能抱起小牛、羊只。他的臂力很大,不是一般的大,“解放牌”汽车的轮胎足足80公斤,他一抓就举起来,往上一甩,就把轮胎扔到高高的卡车上。
阿依木是跟蒙古人和俄罗斯人学的摔跤,所以他教练的摔跤与汉人练的摔法有所不同,以大动作摔为主,再加上摔的技巧。蒙古人是个特别喜欢摔跤的民族,技巧也圆熟,阿依木从中得益,确是摔跤高手。
阿依木的学生,对孙大法的汉人式摔跤觉得有点奇怪,很想让自己的老师显显身手。于是他把老师请出来,要孙大法跟他摔。
孙大法觉得玩玩可以,可阿依木是少数民族,真要摔,怕会伤感情,惹火气翻脸。他很犹豫。
阿依木很自信,却非要让孙大法跟他过过招不可。他站在那里,个子很高,大约近一米九。看样子,他好像还有点瞧不起瘦削的孙大法哩。
说实在,孙大法心里也还是有点怵,因为他从来没有与少数民族摔过,加上人家的个头又这么高大。不过一想,也罢,权当活动活动筋骨吧。
比试的场地是个草坪,较松软,一跺脚,就会陷进两公分,当地人习惯了,可孙大法有点不适应。他告诫自己,不管怎么说,必须镇静、沉着气,聚精会神应对。他站稳,眼睛盯着对手,准备好“抢把位”。
做裁判的是个少数民族,一声吆喝,比武开始。
两个人上来,握过手,打过招呼,闪开两边,就开始“抢把”。
抢把,就是双方都根据自己的动作习惯,抢到得力有利的把位,展开攻守。也就是说,在三米之内,双方呈直角或圆弧,忽地冲上来,抓住对方,夺个先手,抢先进攻。
阿依木的个子,比孙大法高出一个头。他一上来,就抓住对方“胸把”,也叫“偏门把”,即抓住孙大法的胸部。抓住后,他就把孙大法往后一推,再往回一拉。
脚下的土很松软,给他一推一拉,孙大法的重心就晃了一下。孙大法感到对方手臂的力量的确很大,技巧也好,惟有采用“借把”。
借把,也叫借劲,借对方之力,还其人之道。
阿依木一拉,孙大法就趁势把半个身体送给他,然后把左脚伸到他右侧,左腿迅速伸到他的右腿后方,右手臂对着他的颈部一横,往他身后一赶,一转身,他就坐倒在孙大法的左腿外侧。
阿依木爬起来,有点惘然。孙大法也来个深呼吸。互相对视着。裁判手一举,又来一声吆喝,第二回合开始。
阿依木又是抢把,还是一手抓住孙大法的胸部,另一只手去抓孙大法腹部的“前中心带”。摔跤都要在身上系捆一条腰带,这条带子就叫中心带。如抓腰后,就称“后中心带”。
孙大法透过被勒紧的中心带,依然感到阿依木的力气很大。
孙大法头一次使用过的动作,第二次就不能再用了,因为对手会拆把,拆解。这一霎那间,孙大法就想起了师傅以前跟自己讲过的一句话:“抢把”不如“借把”,“借把”不如“抖把”。
趁对方抓住自己,身体还未靠近贴身,孙大法同时也一只手抓住他的“偏门”,另一只手去抓住他的衣服袖子,往自己方向一抖动,阿依木的头就跟着抖动了两、三秒。
说时迟,那时快,孙大法马上用身体右部半身封住他的左侧,用右腿封抵对方左腿后方,贴紧,顺势用右手在其脸部眉毛处一抹。
这是一个“抹眉”动作。
只见孙大法对阿依木四十五度地向自己右腿外侧右后方一抹,他就四脚朝天倒在地下。
阿依木再次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握住孙大法的手,连声说,佩服,佩服!
孙大法绷紧的心也落下了。
第二天,阿依木把孙大法请到家里去,又是杀羊,又是烈酒,大肆款待,热情有加。毕竟是少数民族,真个是热情好客。
阿依木举着酒杯对孙大法说,你这个汉族朋友,好,我交上了。他还跪下,要拜孙大法为师。
孙大法也高兴,教了他几个擒拿动作,如送肘拿腕,接手拿腕,翻腕拿肩,扛别拿肘,扛别膝等。孙大法说,这些都非常实用,能防身自卫,都是特工人员所用的,很到位,能立竿见影。
孙大法还告诉阿依木,说自己练摔跤,所练的基本功是拧歪缸,抓沙袋,提石锁,举石担和抖铁链等,抖起铁链,能够溅起火花。
阿依木请教了孙大法的“抖把”,问,抖把在什么情况下可用?
孙大法告诉他,当互相抢把,都抓住对方的情况下,这个动作就很实用。你若差了半步,就用抖把,让对方至少有半至一秒的抖动,你就可以借此化为主动,趁机施展自己的拿手动作,控制对方。
“果然是高手!”阿依木听了很高兴,又举起酒杯,连敬孙大法三杯。
孙大法平常是不喝酒的,看见维族兄弟这么豪情,也一饮而尽。
阿苏克还有一个混血儿,叫彭中洋,二米高,站在孙大法面前就像座鐡塔。他想试试孙大法的功力,就用一根挑水的扁担顶着孙大法的肚脐,即所谓的小腹丹田处。
这扁担,可不像南方用薄竹做的,而是用树木做的,结实得很。
孙大法扎好弓步,不动,彭中洋就和另一个朋友两人用手推顶着扁担的一头,也不动。
孙大法运气,肚脐使劲往前一顶,就把他们两人推出一米远。
彭中洋父亲是兽医,许多人把牛、马、毛驴拉来治病。正好那里有一头牛,起码两百多斤。彭中洋还想试试孙大法,就把牛的单侧两腿捆好,把牛固定不动。牛站稳,本来就很难推动,腿再捆着,那就是真的要费“九牛二虎之力”了。
孙大法把扁担打横,用力一推,牛还是被推倒了。
他们就是这样闹着玩,而孙大法则显示出小腹下面丹田力气的无穷。
三
阿克苏城市中心,有个大十字马路口,旁边有个灯光球场,很多人在那里玩摔跤,有汉族的,也有维吾尔族的。
那天晚上,林场的几个南京知青朋友请孙大法在城里吃饭,喝了不少当地的玉米酒。乘着酒兴,他们就坐在球场边上聊天。
孙大法看着几个人在摔跤,就随口对朋友说,看,这几个摔跤的人,动作都不怎么样,都不是到位动作,完全是靠蛮力的。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刚好有个维吾尔族人,懂点汉语,他把孙大法的话跟那些正玩摔跤的维族人说了。其中有一个壮汉听了,气呼呼地走过来,指名道姓要跟孙大法比试摔跤。
孙大法觉得,是陪朋友来坐在那里休息的,天也这么晚了,不想动手。
那人以为孙大法胆怯,就放软话说,我们互相交流一下吧,不要害怕。
南京的朋友也觉得好玩,就起哄,摔吧,摔吧!
孙大法还是不大愿意,怕会闹翻脸,伤和气,心想,我就这么说句话,他们就急了,如果跟他们摔,把他们摔倒,他们肯定会不高兴。
那些人还是围着他,拉着他,磨来磨去:去吧,去吧,还是交流一下吧!他们就这样推推拉拉地硬把孙大法拽上球场。
没法子,孙大法只好把摔跤衣穿上了身。有了跟阿依木的过招,孙大法有了底气。
有个维族人站出来充当裁判。按着规矩,双方握手,然后闪开,开始较量。
维族人一下冲上来“抢把”,抓到摔跤衣得力之处的把位,即前后腰中心带,毫不费事地把孙大法拦腰抱住,轻轻一提一收,就把孙大法收到了与他身体贴近。
维族人个子比他高,手和腿也比他长,下半身力量也很好,腿也很有劲。孙大法虽有个支撑点,但前腰被他抱住一收,两脚就离开了地面。
这时,孙大法就运用摔跤的支点和力点,迅速侧身,让半身,左手拉,封紧对方右手臂,同时用自己右手臂环抱他的颈部,封紧,把一只右脚弯起来,用膝盖与小腿呈90度平行顶着他的小腹,形成一个三角点。
维族人左摔右摔,孙大法也随之左摆右摆。那三角支撑点牢牢的,他怎么都摔不倒孙大法。
纠纒了一阵,等消耗了能量,他要把孙大法放下来,准备换个动作的时候,孙大法看准时机,用支撑顶住他小腹的腿朝他右前方外侧一放,手臂把颈向右前方扭转,一挟,他就轰然倒下。
维族裁判把孙大法的手拉起来,表示赢了。
第二回合,他还是抱腰。他喜欢抱腰,习惯抱腰,可能抱腰是维吾尔族的特色吧。他抱腰的力量比上次更大更迅速,把整个身体贴近孙大法,面对面,收得紧紧的。
孙大法本来想,算了,他力气这么大,让个平手吧,皆大欢喜。但他把孙大法勒得紧紧的,却非要让孙大法慢慢倒下去不可。
这时,孙大法不想显得窝囊,就出手了。
他个子高,孙大法比他矮,手也比他短,正好将右手掌往上托推,托着他的下巴。另一只左手则拍放在他的眼部和头部,用左脚勾放在他的右腿后方并贴紧。孙大法往左外一扭,右手掌托住下腭,配合左手,往对方右下方向一扭,他的劲就发不出来了。
孙大法再一扭一转身,他又倒下去了。
孙大法第一回合是使用摔跤的正规动作取胜,第二回合是借用擒拿动作智取。
这个擒拿动作叫“狮子盘球”,一手托下巴,一手扭转头,向左后方扭转。其实,这是属于一个犯规动作,摔跤比赛里不可以扭头。但对这种少数民族,个子比自己高,力量比自己大,孙大发只能使出擒拿动作掰他的头,或抓头发往后拉,才能降服对手。
那维族汉子服输了,退出了,嘴里还在唠叨:这些汉族人,什么怪动作都有。
四
那时,新疆武斗也很厉害,也分成两派,一派称“三新”,一派叫“三族”。当地的红旗农场和林场是互为对立的两派,农场是保守派,林场是造反派,经常开打,晚上都互相偷袭对方,各有死伤。农场和林场都有孙大法的朋友,他当然不希望双方的朋友们无辜死伤在武斗中。
一个漆黑的夜晚,林场的基建队又要准备偷袭红旗农场了。孙大法正在林场,得知情况后很着急。
基建队一个练摔跤的朋友告诉孙大法,基建队不仅有长矛大刀,也有自制土炸弹,还有自制土枪枝。孙大法心想,红旗农场也有他教摔跤的学生和其他朋友,要是两边打起来了,怎么办呢?
那个年代并没有手机。农场是生产建设兵团式的,按准军事编制,农场就是一个团,生产队就是连。当时一个连队也才一部电话,还是放在连长、指导员的办公室里,还要通过场部总机转外线。电话都是连长、保守派控制着的,不可能打电话通知对方。而且晚上都有人值班,怕人家来偷袭。孙大法打不了电话,也出不去,怎么办?
孙大法琢磨着,就叫基建队的朋友小胡想法子去弄一匹马来。马也不容易弄,要有藉口,还要干部批准才行。
不过,小胡还是想法子弄来了马,孙大法就想骑马去通知对方。但外面有好几个岗哨,还有人巡逻,怎么出去?
情急之下,他问小胡有没有补鞋的锥子,或找个尖的洋钉来也行?
小胡说,有锥子,让我骑马去吧。孙大法说,不用了,还是我去。他拿了锥子,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孙大法骑着赤黑的马,周围乌灯黑火,不容易发现。但有好几个岗哨,还有人巡逻,不好办。
为了制止武斗,孙大法不知哪来的胆量,急中生智。快到防线时,他用锥子在马屁股上猛扎一下,马腾空而起,拼命冲过防线。孙大法顾不得那么多了,挥动锥子,接连冲过两道防线。
人在紧急情况下,一急,就爆发了能量,胆量徒然倍增。赤马四肢腾空,一直冲到了红旗农场。
孙大法气吁吁地告诉那些暂住在红旗农场的上海知青朋友和学摔跤的学生,叫他们赶快撤退,不要留在此地。并说,人家有备而来,有土制炸药,炸药是不长眼的。
红旗农场的造反派及上海知青朋友听了,都赶紧躲到了阿克苏卡坡上的石油运输公司附近的阿克苏第二中学里,那是当地造反派的大本营。他们避过了一场无谓的厮杀。
新疆乌鲁木齐市有个叫二宫的地方,也就是新疆铁路局和新疆第二建筑公司所在地,旁边是个石油新村。孙大法有几位练武术的朋友,就住在那里,叫他去玩。再三邀请下,他就跟着他们朋友的货车去了乌鲁木齐。
从乌市南门乘七路车到终点站,就到了石油新村。姓曹的朋友向孙大法介绍了一位河南开封人士,姓章,会武术,懂摔跤,学过少林拳。朋友建议,两人是否可交流切磋一下?他们欣然同意。
大家就在二宫附近的地方找了一个单位的仓库,仓库围墙很大,有块空地,正好比试交流。有很多人凑热闹,有建筑公司的人,有新疆第八钢铁厂的人,还有学生,看见两人拉开架势,都围着观看。
姓章的一上来,就抓住孙大法的左手。孙大法立即甩脱掉,也伸手去抓他。
姓章的又用手抓孙大法的右手,不让其靠近。他同时用脚去勾孙大法脚的外侧,勾了两次,没勾住。
孙大法来了个太极单鞭变化的动作,趁他迈步上前靠近自己,就来一个左手格挡往上并往外旋转手腕,转到他的右手臂肘部,将他的手肘四十五度地扭拉到自己身体的右前方,右手往他的右颈部来个“砍抹”,并踢他的左腿脚腕,使他一下子趴倒在地。
姓章的起来认输了,但还想要摔两次,三回两胜嘛!孙大法就说,算你赢吧,因为你是无意当中输的。他不干,好胜心强,非要再来不可。
第二回合,孙大法故意露个破绽,让他一脚。他的腿向着孙大法猛地踢过来。孙大法就趁势让他给踢倒,心想,这样,他有面子,大家都过得去,就是所谓的平手。
谁知他以为孙大法手法没他那么快,还是摔不过他的,于是嘴里喊着:“还有一次,再来!”他硬要摔第三次。
孙大法心想,人总会有赢有输的,行家也一样。少数民族输了就输了,认了,很干脆。你这么好胜,我让你,你还不知趣。这次我拚了命也要把你摔倒。
孙大法大喊一声:“好,再来!”
姓章的喜欢抓手,孙大法就故意把手肘送给他。他的右手抓住孙大法的左手腕,他的左手抓住孙大法的右肘弯关节。他不知道孙大法是故意的,他上勾了。因为这个姿势,孙大法可以用肘去旋转,用肘划圆弧由里往上朝外推他的手,很好推。
只见孙大法一推,肘向前一挑划一圈,他的左手就离开孙大法的右手臂肘关节。孙大法的左手腕往里一翻,右手速粘抓他的右手掌心的“劳宫”穴位,控制着他的手腕,同时双手扣抓他手心往下一压,往后退一步,他就跪倒在地。
因为人的手腕骨头的转动有一定的限度,一超出这个限度,人就就受不了,就会顺势趴下。
姓章的嚷道,哦,这个动作没见过嘛!
孙大法说,咱们只摔三跤,如果你还想再来,那这一跤算我输了。
他连说:“不,不,不!”表示心服口服。
他们又交上了好朋友。
姓章的很高兴地数着自己的习武经历,说,在开封老家,他练石锁,练石担子,练托举石头、磨盘,他能够扛起两大麻袋绿豆走十几米远呢!
要知道,绿豆比大米重,大米是两百斤一麻袋,而两大麻袋绿豆,至少好几百斤重,还能走十几米,这腿该多有劲,这力量该有多大。想想,如果腿没劲,没有足够的支撑力,是不可能扛几百斤走十几米的。
但你有再大的力量,孙大法也有办法化解。姓章的确实很佩服孙大法,拿手腕“粘抓”掌心的“劳宫”穴位,这个动作他从没见过。这是拿腕的小动作。
这当然啦,因为孙大法学的都是名家,动作自然与众不同。这个动作,一般都很少见,连少林拳也很少用这动作嘛。
孙大法走到哪里,都能以武会友,心平气和地广交朋友,不管是汉族的还是少数民族的,都是朋友。跟人比武,他总是谦让三分,点到为止。他深知,跑江湖的人,要少结冤家。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少个冤家少堵墙。这是他做人的宗旨。
在吴承恩的《西游记》里,天篷元帅猪八戒的家乡,就在“高老庄”。新疆阿克苏地区有个温宿县,那里有个地方也叫高老庄,据说就是《西游记》里的高老庄。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值班连的几位上海知青朋友,就请孙大法星期天去高老庄玩玩。
高老庄在山上,地方很小,有个小庙而已,是陈旧的泥土建筑,附近还有些少数民族居住。他们一行悠悠闲,到处走走、看看。
慢慢地走到农一师温宿甘草膏厂后面的坡地上,有位维吾尔族人的一辆“永久牌”自行车就停放在路边。车的一个铃铛不知怎么弄丢了,那维族人正在那里生气。那个年代,上百元的自行车也算是奢侈品,丢了个铃铛,就是破财了。
维族人左看右看,怀疑是孙大法的那几个朋友拿了,就冲上来要他们交出来。
他们说,我们没拿呀,可能是别的小孩调皮摘走了吧。
他不相信,双方就纠缠不清,动手推来推出。
那几位朋友是四团的鲍子、二团的张德龙、丁长胜,都是学练摔跤的,当然不甘示弱,双方火气一大,就打了起来。
孙大法本来不想惹事,想劝开平息。但双方已混战一场,哪能劝得开?!
一些维族人也围了上来,还有人去喊“救兵”。几个朋友见势不妙,就拉着孙大法赶快走。两三个维族人就跟着不放,盯着他们。
他们退走到红旗坡农场的园林队时,跨过了一条小河。维族人原本远远地跟着的,但其中一个维族人急了,拿出一把匕首,就冲了上来。
孙大法让朋友们先走,他来断后,挡着维族人。
维族人性急,挥动匕首冲上前,孙大法也没法劝说,只好来“空手夺匕首”。
他先往左方一闪,左手推开对方的右肘关节,右手速抓拿对方的右手腕,同时扭转对方右手臂,左脚踢向对方左后踝,一脚就把维族人踹到小河里。
好在水不深,维族人湿漉漉地爬了起来,还不肯罢休。
维族人越来越多,围攻上来。
当地少数民族与汉族关系一直都比较紧张,互不信任,一丁点儿小事,就会闹翻了脸。本地维族人较多,可能也有点歧视外来的汉人。
红旗坡农场保卫科一个姓黄的干部闻讯赶来。一看,维族来了几百号人,情势不妙,赶紧调解。为避免事情越闹越大,姓黄的干部就派保卫科人员把孙大法和那位动刀子的维族人,一起送到阿克苏地区工人纠察队去。
文革时期,各地政府机关都由解放军宣传队和工人纠察队联合进驻,掌控局面。阿克苏地区的工纠队,是由当地的礆化厂派出的,厂里百分之七十都是上海人。
民族纠纷事关重大,为平息事态,工纠队就把孙大法和那位维族人都关了起来,蹲了两天。鲍子、张德龙、丁长胜他们每天都来看孙大法,送些吃的东西来。纠察队里也多是上海人,与那几位朋友互相认识,所以对孙大法也挺关照。
纠察队把维族人好好训了一顿,让他写检讨,承认错误,今后不再歧视汉人。之后,纠察队就把两个人都放了,说,汉族和少数民族都是一家人,都是好兄弟,大家要搞好民族团结。两人握手而各自离去。
孙大法就此告别了阿克苏。他在当地结识了一位姓杨的青年,是开货车的司机。孙大法就搭他的顺风车去哈密市。
小杨告诉孙大法,哈密那里有个矿石场,场里有个练蒙古式摔跤的人。他老家在内蒙古,后来到哈密石矿场工作,摔跤功夫练得很好,要不要认识一下?
孙大法说,好哇,广交朋友嘛!
到了哈密市,孙大法就住在小杨家里。小杨就把那蒙古族人找来,让他们进行摔跤比试。
生长在大草原的蒙古人,以摔跤为乐,男人都以摔跤逞威武。这位蒙族高手很自信,愿意打赌,如果他输了,就买张哈密到上海的火车票给孙大法。比试结果,当然还是孙大法赢了。他道谢了蒙族人,就用这张火车票返回上海。
可以说,孙大法第一次到新疆,是躲避风头,自己偷偷摸摸去的。几年之后,当他第二次重临新疆,却是大模大样去的。这一次,功夫教练孙大法,在上海风头正劲,人家正儿八经地邀请他去新疆。
当时,有很多上海、南京的支边青年,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工作,年轻气盛,也爱好练功强身。他们也听闻老家孙大法的大名,便通过关系找到上海武术界人士,还有镇江、南京练武术摔跤的朋友,盛情邀请孙大法到新疆去指导。
上次孙大法从上海到新疆,颠簸了几天的火车。这回,孙大法却是乘飞机去,半天多就到了。邀请方包机票,还包吃包住,真是贵宾待遇了。
在武术界朋友安排下,孙大法飞到了新疆,在南疆阿克苏地区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作巡回交流。
农一师有二十多个团,每个团都不能拉下,因为各团的知青都盼望着一睹孙师傅的风采,希望能跟他学几招。除了兵团,附近还有地方的农场和林场,他们也趁此机会观摩孙大法的功夫。
每个团,每个农场、林场,都推举本地摔跤好手与孙大法比试。三个月的时间里,当地大约有数十位功夫高手与孙大法交手过招,有知青,也有维吾尔族人,不管是谁,全都被孙大法一一摔倒了。当然,他们都以能与孙大法“过手”为荣,在实战中学习嘛!
在当地习武者眼中,孙大法俨如一位英雄,一位高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