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殿祥出生时,既没有芝兰满屋,也没有红光冲天。这也许就注定了他一生中再怎么折腾、再怎么精明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杨殿祥出生时,其父亲杨元章在所居住的那个名为南河种的小镇的西堡,经营着一家挂着“五福成”字号的小饭馆。杨元章的妻子李氏为十里之外下社镇李堡人,乃清末武举之女。皆缘李武举在接到委任状要去南方上任的前夜,被仇家突袭杀害于自家门外,其女才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封建年代下嫁给秀才之子杨元章。李氏很显然传承其父干练强悍的作事风格。按一位日本心理学家所阐释的理论,父亲敦厚、母亲强悍是最有利于孩子成长的。这一点在杨殿祥的身上似乎得到了验证,母亲李氏无疑对他性格的形成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杨殿祥在母亲的熏陶下从小就机敏活络、聪慧果敢。
按照那个时代的社会习俗,杨元章拿着二儿子的八字找乡间的算命先生去卜问人生。算命先生指出若其向北发展可成就一番事业,若回归故里,则为劳苦一生的普通人。这番话竟然在冥冥之中成为杨殿祥难以摆脱的谶语。
地处雁门关外的应县向来多遭刀兵之灾,近代尤甚。进占应县的中外不同性质的军队有十多支,日寇就曾有两次久踞于此。杨殿祥六岁时,正逢村民记忆中日本鬼子第一次侵占应县。
鬼子进村时,杨街的成年人们都被吓得逃了出去,他们在长势正茁壮的庄稼的掩护下,藏身于三里河两岸。鬼子们则在村中的乐楼(戏台)上支起火灶,烧烤着从空无一人的农户里抓来的母鸡。孩子们在一旁围观时,鬼子们抓出糖来喊着“抗倒毛”招呼孩子们来吃。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鬼子们对孩子还是网开一面的。于是为躲藏在田野里饥肠辘辘的村民们送饭,是孩子们那几天主要的任务。由于杨殿祥胆子大,鬼点子多,遂成为这群孩子的组织者。
可是有一天,鬼子在四处巡游时发现了这个秘密。狡猾的鬼子兵鬼鬼祟祟地跟在了这群孩子们的身后,试图找出村民们的藏身之所。当然警觉的孩子们也发觉了身后有鬼子们在盯梢,他们顿时紧张了起来,有位胆小的甚至说话声里都带着哭腔了。因为孩子们都知道,凶残的鬼子们发现他们的亲人们后就会实行血腥的屠戮。杨殿祥意识到此时他们必须保持镇静。他喝止了那位胆小孩子的哭腔,然后把小伙伴们分成两组。其中一组负责送饭,他们在庄稼地里的土垄上行走时逐个地假装解手钻进地里,藉着青纱帐的掩护将饭送到村民那里。另一组则在杨殿祥的领导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互相打闹着、说笑着,吸引着鬼子兵们在田野里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村里。愚蠢的鬼子兵们竟然就这样被一群孩子们愚弄了。
转眼间,杨殿祥已经十几岁了。在那纷乱的年代里,在兵灾甚炽的雁北地区,普通老百姓即使读书也是没有什么指望的。尽管杨殿祥的祖父杨酥润在清末曾中过秀才,在南河种那个小镇上已是让人艳羡不已了。但功名情节在杨家再浓,也得先顾着谋生。于是,只读过几年私塾的杨殿祥,被他父亲送到了十里之外的下社镇一位亲戚开的布匹店里当学徒去了。
几年的布匹店学徒生涯似乎对杨殿祥的历练很大。下社镇地处由中原通往口外必经的一条商贸古道上,南来北往的客商在此或搭铺当座商、或进行贸易中转。杨殿祥在迎来送往之中练就了一番好口才,加上其过人的察言观色的天分,深得哪位当老板的远房亲戚的赞许,他直夸杨殿祥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也就是在这几年中,一个对杨殿祥一生有着极其重要影响的人走进了杨家人的视线,那就是他的姐夫鲍廷美。杨殿祥的二姐嫁给鲍廷美时,鲍家家境的窘迫在不太富裕的鲍堡村也是出了名的。但杨家看上了鲍廷美这个人,他身形伟岸、相貌堂堂、器宇轩昂、谈吐非凡。杨元章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小伙子是不会久居人下的,二女儿跟着他将来一定会过上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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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梦人生(一)
作者:杨洛 发布日期:2012-03-13 02:00:00 浏览次数:3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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