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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苦莲(五)
作者:杨洛  发布日期:2012-05-15 02:00:00  浏览次数:1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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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从下社镇走出来的一位近代中国名人,竟然是名列中国十大土匪之一的乔日成。土匪出身的乔日成,带领着他那帮土匪喽啰们,拉起了—支队伍。被山西督军阎锡山收编后,摇身一变成为统治应县多年的小军阀,人们称之为“乔军”。随着乔日成的发迹,下社镇迎来了其有史来最辉煌的时代。纵贯下社镇的近十里的长街上,小贩云集,商铺林立,辐辏辘辘,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但这种繁华景象并没有持续几年,它被日寇入侵的铁蹄击碎了。
       被日寇围困了几个月之后,乔日成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奇迹般地突围了出去。他带领着残余的小股乔军逃到了内蒙,重新操起了打劫抢掠的老行当。日寇一攻入下社镇,就对那里的老百姓进行残忍至极、令人发指的屠戮。有机会能逃得出去的人们都借着长势正茂盛的庄稼的掩护,躲藏在大东河或者大西河的河堤内。
       王家的宅院位于丰寨村的最东头,墙外就是大片茂密的庄稼。唐桂莲与王国君此时已育有两个儿子。得知鬼子已攻入下社镇后,唐桂莲让王国君先带着大儿子跳过墙外,向大东河方向逃走了。唐桂莲之所以又在家里停留了一会儿,是因为她要忙着换上破旧的衣服,头上扎一块脏旧的毛巾,还要在脸上抹几把锅底灰。因为已有朝丰寨方向逃过来的人们说,最先被日寇攻入的前堡村有几位妇女被那禽兽不如的鬼子兵们轮奸后又用刺刀捅死了。
       然而,当唐桂莲“化妆”完毕之后,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二儿子来到墙边正要攀爬时,一个鬼子兵端着步枪遛达进了小巷,步枪末端装有明晃晃的刺刀。唐桂莲吓得脚跟子一软,就紧紧抱着二儿子瘫坐在了墙根下。那鬼子兵边走过来,边在脸上泛出了碜人的狞笑。突然那个鬼子兵把带着刺刀的步枪平端了起来,跑着向唐桂莲所在的位置刺了过来。唐桂莲下意识地一斜身子,鬼子兵的刺刀深深地刺进了她身旁的土墙。在绝境中强烈的求生本能,使得唐桂莲突然发出了惊人的爆发力。她竟然在怀里还抱有二儿子的情况下,猛然一跃而起,瞬间蹿过了近一人高的土墙,跳进了墙外的庄稼地里,然后没命地向着大东河方向狂奔而去。在几十年后,当唐桂莲为自己的后辈们讲述起这死里逃生的惊魂一刻时,她心有余悸之余,都为自己当时竟然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而惊诧不已。
       鬼子兵们在曾经繁华的下社镇发泄过野蛮的兽性之后,日寇的主力部队撤离了,局势渐渐平静了下来。然而,下社镇受到的打击却是致命的,它从此一蹶不振,百业凋敝、街市萧条。这里曾经有大批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尤以东北客商数量最多,他们经营着各类店铺。而此时,他们有的早已逃佚,再也不敢回到这个战火频仍的地方了。没能逃出去的客商在鬼子兵攻入镇里后、进行大肆劫掠时被杀害了。
       可是,就是在鬼子们在各个堡寨里烧杀掳掠之时,也有本地一些胆大的不法之徒,冒着死亡的危险在浑水摸鱼。他们在鬼子们大扫荡之后,又对空无一人的店铺及宅院进行了更彻底的再次洗劫。东北人留下的店铺是他们首选的盗抢目标,本地富户的宅院也难以幸免。有的人甚至在这次大劫难中大发横财,真有些“富贵险中求”的味道啊!但在那个纷乱的年代里,温顺柔弱、任人欺凌的老百姓能够保存性命就不错了,很少有人去理论所谓的是非黑白、道德良知。
       当王国君夫妇回到家中时,所见到的是一片狼籍的惨淡景象,甚至连书箱都被倒空后乱扔在了地上。王国君所收藏的卜筮之类的书籍,以及他读师范时购买的医药典籍都已不见了踪影。所幸的是,早在日寇围困下社镇时,王国君已经将那些细软钱财藏匿了起来,才免于落得家财被劫掠得精光的境地。后来,唐桂莲终于打听到,偷书者乃系本村一位粗通文墨的村民,于是她数次上门向其追讨回部分医药方面的书籍。对方声称其余的书籍被人们借来借去,已经流失了。但此人后来以打卦算命及当赤脚医生为生。
       经历了这一场生死浩劫,王国君一家人都能平安无恙地归来,不管怎么说,这都值得他们感到万分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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