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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苦莲(九)
作者:杨洛  发布日期:2012-06-11 02:00:00  浏览次数:23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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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唐桂莲通过贩卖鸦片,解决了一家人的温饱问题。在无数次的来回倒腾中,她积攒了满满几大袋子的粟子。至少,王家大小可以暂时免于饥饿的威胁了。但在那个饥馑的年代里,盗匪的活动也很猖獗。家里明晃晃地放着几大袋子的粟子,很容易成为梁上君子们偷窃的目标。于是,唐桂莲将这些粟子寄存在了本村一家人家的窨子里,但就是那样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丰寨村里有几个泼皮无赖,专干些鸡鸣狗盗之事,他们不知从那里获悉了唐桂莲寄藏粟子的消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们将唐桂莲的粟子偷了个精光。为唐桂莲寄存粟子的那户人家,于次日凌晨发现窨子口上一片狼藉,而且窨子里的粟子也不翼而飞了,于是大清早就赶忙跑来王家向唐桂莲诉说此事。
       唐桂莲去查看了粟子失窃的现场,然后顺着路上溜下来的粟子粒一路向北追寻。她走过了乔街、新堡,然后来到了天王寺。然而到了天王寺,粟子粒就不见了,线索就此中断。唐桂莲不甘心一家人赖以活命的口粮就这样被偷了个精光,于是赶忙折回丰寨,去找本家的侄子王希顺。
       王希顺本来是王国君大哥的儿子。王国君的大哥共育有四个儿子,老大后来参加乔军在战场被打死了,老三后来当了土匪也被打死了。只有老二和老四幸存了下来,老二就是王希顺。王国君这一辈份上共有亲叔伯兄弟九人,王国君的哥哥排行老六,王国君排行老九。王家亲叔伯兄弟中的老七无子嗣,遂按当时的社会习俗,将王希顺过房给了老七“顶门子”。
       王希顺不像大哥及三弟那样的炮筒子性格,也不是四弟那样的老实疙瘩。他有勇有谋,遇事敢于担当。解放后,下社镇上两个供销社中的南供销社,曾经由他担任过主任。在统购统销的计划经济时代里,生活在北方小镇上的王希顺也算是个人物。
        当然,唐桂莲焦急地去找本家侄子王希顺、商量如何找到失窃的粟子时,王希顺还未料到自己未来竟会吃上“皇粮”。彼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在下社镇的街面上颇有能量的上进青年而已。听到二婶子唐桂莲的诉说,王希顺的心里也直犯愁。因为冷不丁地遇上这种事,对于谁来说,想弄出个真相来,也是好比海底捞针。
       王希顺果然没白结识各方各面的人,他终于打听到了,那天早上有本村的几位无良人士,将几袋粟子寄存在了李称贤家的窨子里。于是他拿定主意去李称贤家中探个虚实。
        在李称贤家的院子里,王希顺看到了被上了锁的窨子盖旁边,是遍地狼藉的景象,他更加深信不疑于自己所获得的消息的准确性。
        王希顺开口问李称贤:“这窨子里头是啥?”
        李称贤见王希顺没带着好头脸来到了他的院子里,心里就已明白,那些无良人士的偷窃行为已经败露了。但他仍然强作镇静地回答道:“里面啥也没有。”
       王希顺听出了李称贤语气里的虚怯感,于是更加强硬地说:“打开窨盖子,我看看!”
       李称贤嗫嚅道:“啥也没有,你是看啥了看。”
       王希顺厉声地喝道:“再不开锁,我就往烂砸了!”
李称贤见到王希顺声色俱厉的样子,心中发了虚,只好不情愿地、慢吞吞打开了窨子盖。王希顺爬到了窨子里去打探情况,当他踩到窨子底部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踩到了大堆的粟子里了。于是王希顺如释重负地爬上了窨子口,对李称贤说:“事情你也清楚,给我看好这粟子,一颗也不能丢。”然后径直去了二叔家里,通知二婶子唐桂莲道:“二婶子,粟子找到了,拉去吧。”
      唐桂莲的粟子失而复得,充分证明了动荡不安的中国旧社会里,宗族势力的作用。王国军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又因鸦片而败了家。他只顾着拿上家里的东西,去鸦片贩子那里折价换了大烟抽,他早顾不得一家老小还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了。王氏家族的其他成员都在嘘唏同情之余,自觉有义务去帮衬。特别是王希顺,他很同情于二叔家的变故,因此也常常去帮助解决二叔一家在生活上遇到的难题。
    宗族意识在当下的中国社会中,已被刻意地抹杀了,亦被淹没于喧嚣的时代拜金主义的潮流中了。但在曾经动荡不安的时期里,它曾是中国的乡民们自我保护的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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