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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在那丹桂飘香的时候(1--3)
作者:翟军  发布日期:2013-07-05 02:00:00  浏览次数:2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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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年九月,,爱民从插队三年的乡下招工进了城里.从农民变成了工人。那是一个地处湘西的小山城,小城四面环山,依山旁水,巫水和沅江在此相会。在城中心有座大桥飞架在巫水两岸,一条唯一大街从东沿着巫水向西走到了市中心往北拐,过了大桥沿着沅江往西北走,一直走到两边是悬崖峭壁山口,前后长度有二十多华里。整个小城就处在这狭长的地带之中。
  爱民乘坐的车刚好通过街区,街道两边大多房屋是黑瓦白墙,接瓦连椽紧密相连。在市中心有几栋瓦砖结构的有的地方已经灰泥脱落的两三层高的楼房。其中有银行邮电局和百货公司等。爱民隔着车窗带着喜悦的欢欣的心情,望着初秋的阳光明亮的街道和街道上的行人,心里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他兴奋想象着将要接触的人和新的工作生活环境。愈是接近目的地,爱民心情就是愈急切。
  “快到了吗?快到了吗?这些街道,店铺,这些车辆真讨厌。”过了市中心爱民这么想。到了大桥哪儿,桥头两边赶场人们刚刚散去,几个卖桔子柚子的担子还不肯离开。汽车开过后,地面上扬起一层灰尘,然后慢慢散开,桥上的行人躲避着。桥下边清澈平缓的江水波光闪闪,一条长长木排悠闲地缓慢地顺流而下,远处下游有一条机动船费力地,嘭嘭地喘息着逆流而上。
  过了大桥,沿着沅江又走了几里路,经过一座烟囱冒着黑烟的电厂,汽车拐进了一个路边有一条溪水的山沟,沟沿上开着许多黄的或紫红野菊花。虽然进入秋季,但山上的树和草已然郁郁葱葱,林子里不时地传来小鸟的啁啾。汽车转了几个弯,进了一个较宽敞的两边山脚被劈开了的裸露着岩石和泥土的平地。一些妇女和几个老头子在担土整地,稍远处,一个年轻的媳妇用她那高亢柔和的嗓音领唱着,其他五六人跟着合唱,夯石一上一下的有节奏地夯土。他们的那好听的号子声在山谷中回荡。
  汽车开上了山坡,爱民下车向一位过路的三十多岁带眼镜的女同志打听住处,那女的指着顺着山坡新建的楼房的最下边的那一栋,告诉他;那是单身宿舍,到那里去报到。报完到之后,司机帮他把行李搬进二楼的宿舍里就开车回去了。
  宿舍里的一切设施都是崭新的,在雪白的墙壁下摆了四张木床,靠近窗户摆了一张桌子。落日的余辉深深地映在地上和墙上,屋里热乎乎的,四处静悄悄的,爱民站在屋里发愣,一阵孤独袭上心来。爱民走过去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吹进屋里,山下边几座高大的厂房伫立阴影里。爱民解开行李,铺好床,昨晚由于兴奋没睡好和旅途的劳累,早已是眼饧目涩,困的睁不开眼睛了,躺下便睡着了……
 
(二)

  第二天清晨,当爱民醒来时,天已亮了。他洗漱完之后,去一里外的总厂食堂吃早餐。当他回到宿舍时,看到昨天那位司机在他门口溜达,爱民不解地疑惑地看着他,司机笑着说“昨天讲好的,忘了?”爱民摇着头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看我这记性,今天去沙弯呀。”
  爱民赶紧锁好门,跟着司机来到楼下。只听有人喊道“小民,加快步子。”爱民抬头一看是以前的一个老熟人,矮矮胖胖的司务长从驾驭楼里向他招手。爱民快步走过去,司务长指了指后边说“快上车。”爱民刚爬上车车就开动了。车厢里另外还有两个年青漂亮的女兵和一个脸上露着稚气小战士,小战士冲他笑了笑,把坐的木头箱子给他让了让。
  汽车出了城有十多华里,拐入一个十分平坦的周围都是稻田的土路上。田里边是一垄一垄刚收割后的稻茬和一堆一堆稻草垛。一群一群的麻雀在温暖的阳光下蹦蹦跳跳地找食吃。地里散发着土地和稻草的特有的气味。
  爱民望着熟悉的稻田,想起双抢后看水的那个夜晚;他和同学一起值班看水,夜深了,整个大地就像睡着了,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远处的飞山黑魆魆的像个怪物,树林和村庄笼罩在朦朦胧胧的音色的雾气中。我们扛着锄头顺着水渠慢慢的走着,哗哗的流水闪着银光。走累了,就躺在地头稻草堆里,只见头上是一轮明月,月色空明,好风如水,整个大地都是明煌煌的。附近稻田里的青蛙起劲的笛子般歌唱,远处树林的上空有一层银色雾在浮动……
  正当爱民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时,汽车已进了沙弯镇。车在狭窄的石板路上颠颠簸簸地前行,一些男人和女人站在或蹲在家门口端着碗吃早饭,还有些人已牵着牛下地了。爱民他们来到江边,司务长吆喝大家下了车。
  他们上了渡船,一个老船工招呼着大家坐好,开始向对岸划去。这一带地势平缓,江面很宽,灿烂的阳光已把江面上雾气驱散。司务长拍了一下爱民肩膀亲热地问道“来到这儿感觉还好吧?”爱民转过脸来回答道“噢,张叔叔,我廷好的。”司务长笑着说“你父亲不放心,昨天晚上来电话问你的情况呢,我说:老领导有我在这里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父亲对你真个是全心全意呀!”那两个女兵会意地一笑,爱民有点不好意地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司务长急忙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等你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后来司务长又问了些他们知青点的事,谁谁上那儿了,谁谁还留在那儿。正说着船已到了对岸。
  他们下了船,顺着岸边大青石中间的那条小路上了江堤,江岸上有几十棵盘根错节的树心已被岁月掏空了的老古树,风一吹过满树的绿叶哗啦啦象是在欢迎。江对岸是一片地势缓慢起伏,沟壑纵横草木茂盛的坡地,坡地上边是一片片果园,有几十户人家散落在各处。他们走下周围都是野花野草毛竹丛生的沟地,不时地听见路前边有野鸡咕咕的叫声,当你走近时它们又顺着竹林出溜溜地逃走了。
  走着走着前面飘来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半坡上有几户人家,房前房后一棵棵柚树上挂满了碗口大的金灿灿柚子,让人馋涎欲滴。这就是远近闻名的沙弯柚子呀!最后他们走进了一个有几座破旧房屋的场院,一只大黄狗窜了出来,瞪着凶狠眼睛,围着他们狂吠,两个女兵吓的叫唤着向后躲藏,爱民拣起一根树枝驱赶它,那黄狗一边后退一边叫的更凶了。
  “那一个?”一个沙哑声音问,随后从屋子里走出一个又黑又瘦的五十多岁的男人,司务长大声地喊道“刘队长,是我呀。”当队长看到来人时,对着那狗喝斥道“大黄滚回去!”那黄狗温顺地摇着尾巴走到墙脚趴下了。刘队长向前紧赶了几步一边与司务长热情地握手一边笑容可掬地问好,并拉着司务长向屋里让。
  大家落坐后,队长边到茶让烟边与司务长聊了起来。当队长看到桌子上放着两包东西时,笑着说道“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司务长放下茶杯说“那里,那里,一点白糖。你最近身体好点了吧?”队长叹了口气说“老毛病了,一到这季节就觉得憋的慌。”司务长关心地说道“那你就少操点心,别太劳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队长摇了摇头说“这一大家子人张着嘴要饭吃呢,人多事杂,那放的下喓。”接着问“你们这次来准备要多少桔子?要什么品种的?”司务长用手比划着说“还是去年的那种个大皮薄的无核蜜桔,又甜又香,我们首长吃了真是赞不绝口,给我弄上十几筐没问题吧?”队长哈哈一笑爽朗说“弄上一卡车也没问题啊!这样吧,咱们去桔园看看。”
  在队长的带领下,他们向桔园走去。这时正是天高云淡,灿烂的阳光照在身上热乎乎的,没走多久就出了一身汗。当他们爬到江边坡上那片桔园时,只见一棵棵不甚高的桔树,绿叶浓翠间果实累累,鲜亮明黄,耀人眼目。收拾的很干净的树下,随处可见堆积的金黄的果实。
  正走着,他们听到桔园深处传来一位姑娘的甜美徐缓的歌声,还听到其他几位姑娘跟着哼唱。爱民心想“这唱歌的姑娘一定很漂亮。”他们走进桔园,爱民首先看见那一位不甚漂亮的姑娘站在架在桔树的竹梯上,旁边树枝上挂着个小竹篮,一边采摘桔子一边动情地唱道:
  
  一绣一只船,
  船上张着帆, 
  里边的意思情郎你去猜……
  
  其他的姑娘有的在树上有的在地上正忙碌着说笑着。当她们看到来人后立即停止了歌唱和嘻笑,唱歌的姑娘脸上露出了羞赧之色。
  队长愉快向干活的姑娘们说道“妹子们快点干,活完了放你们的假。”一个小巧活泼可爱的姑娘高兴说“说话要算数喓,不许哄我们。”队长举手吓唬道“你这个妹子,我何时骗过你们啊?”队长想了想指着坡下说“你去那边叫上几个伢子过来,多带点竹筐,快点。”那小姑娘快步走了。
  爱民望着这七八个身材高佻气质不俗的姑娘,虽都是平常的衣裳,但穿在身上显的那么婷婷玉立。爱民心理产生出一种想了解接近她们的愿望。爱民走到一棵下向一个姑娘招呼道“你好,摘桔子呢?”那姑娘微笑了一下问道“你们从哪儿来?”爱民回答了她,接着问道“你们都是知青吧?家是哪里的?”旁边的其他姑娘也跟着聊了起来,不一会他们在一起就无拘无束了。她们热情地给爱民掰桔子吃。说话中爱民了解到她们老家是天津的,随父母来到这里。就这样他们热烈地说着笑着,忘了时间,忘了周围的其他人。直到司务长派人来叫时,爱民才不得不离开了那里……

(三)

  当爱民回到厂里时,天已完全黑了。他老远就看见单身宿舍的许多窗口已是灯火通明人影幢动,歌声笑声说话声从那儿传来。
  爱民兴冲冲地快步向宿舍走去。走廊上人来人往,水池子旁有五六个人在哗哗啦啦地洗东西。  
  每扇门都大开着,有的人在打牌,有人在谈笑,有一间屋里一个黑大个坐在床边地拉着手风琴,其他人围着他兴高采烈地唱着一首外国歌曲。爱民看到这一张张年青幸福快乐的脸,也被深深地感动了。
  
  爱民提着一网兜桔子走进屋里,只见满屋子烟气缭绕,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烟草味儿,张志远正和几个爱民不认识的人围在桌子旁吆三喝四地打纸牌。爱民将网兜向桌子上一放说道“伙计们吃桔子。”张志远手里拿着一把牌抬头看了一眼爱民说“跑哪去了?刚才周青还问到你呢,说怎么没看到你。”爱民问“周青住哪儿?”“上了楼梯左拐第二个门。”
  爱民来到楼上,推门看见周青在屋里忙着收拾箱子,床上摆满了东西。另外还有一个他所不认识的年轻秀丽的姑娘坐在凳子上洗衣裳,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窘的脸上红了,然后低下头扭捏了一会端着衣服出去了。
  看见爱民,周青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边让坐边问爱民上那儿去了,爱民笑嘻嘻地回答着。周青一撇嘴嗔怪地说“你好呗,不说一声就自个走了,还老同学呢!志远他们现在还生你的气呢。”爱民倍着笑脸说“实在对不起,父亲非让跟着他们单位的车来,我扭不过他。我承认错误好吧!”周青冷笑了一下说“光说说可不行,你得有实际行动。”爱民沉默一会说“要不这样,明天我请客。”周青笑了说“这还差不多。”说话间志远他们也来了,进门后没看爱民一眼。周青宣布说“爱民刚才说了明天请客。”这时志远他们好象故意没听见,过了一会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他们东拉西扯地聊了起来。爱民向门外扬了扬脸问道“她哪来的?”周青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说“怎么样,很不错吧?和咱们是临县的,芳名叫郝卫红。”志远看了看门口,脸上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笑着说:“你们发现了吗?她和一个人长的很象。”周青问“和谁?”“象不象咱们学校的吴晓梅?”爱民说“说起吴晓梅想起来就想笑。”爱民越想越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他们都噔着眼睛看着爱民,等着他说出下文,周青推了一下爱民说“什麽事快说呀!”爱民接着说道:“有一次县里组织知青会演,吴晓梅负责报幕,报完一次她就回到火盆烤烤火,那天咱们的一个同学也在那儿,大家知道他是个直性子人,忽听不知谁放了屁,就大声喊道:谁放的臭屁?半天没人吱声,这时吴晓梅羞羞达达地难为情地说:是我哒。”大家听后都大笑起来,周青笑的趴在被子上喘不过气来,指着爱民鼻子说“不是真的,是你编的。”爱民指天墩地急切地说“谁要是编的谁是小狗。”正说着,郝卫红从外面走进来难为着脸生气地说“都几点了!”爱民急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快十点了。赶紧说:对不起。他们就回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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