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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从长城到金字塔
作者:何伟勇  发布日期:2010-04-06 02:00:00  浏览次数:23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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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在三十八年前,我在学堂的课本上,知道了埃及的金字塔。当时学的许多基础知识差不多都已还给老师了,但是这个三角形构成的金字塔图案还印象深刻在脑海里。那时,自己年纪还小。不曾想过此生会否有机会亲临拜访金字塔。它是那么古旧,那么简朴,那么神秘,又是那么遥远。
     大约在二十五年前,中国的经济复苏,文化复兴的时代已经到来。有一次,我从东北阿城参加完一个文学笔会返沪,途经北京时,特地下车了。那时,我已从军队复员回上海有五个年头了。但是一想起自己曾经是“钢铁长城”中的一员,就向往一睹古老长城的伟大风采。就在那一天,我来到八达岭脚下,当我站在烽火台上放眼瞭望时, 一种特有的自豪感悠然而生。进入眼帘的长城,是那么的雄伟,那种气势,那种古典,那种壮观,以至我以为长城的古迹是世界历史上最悠久的古代文物,最了不起的文化遗产。
    后来我知道,长城留存的时间长度,比不过金字塔遗存的时间长度,甚至不及一半。长城距今两千多年,金字塔距今快将五千年。虽然不及一半,但是长城和金字塔一样,都是悠久历史的象征,古代文明的画卷。有所不一样的是,相对年轻的古老中华文明延续下来了。而更为老到古远的埃及文明却中断了。要说久经时间考验,金字塔比长城更有资格。文明史的遗传基因也更应强大。可惜这种基因没有传宗接代。文明的脚步相反失去了方向。失踪的文明史当然比不过后来没有失踪的文明史。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结局呢?有没有自然因素?内外因素?人文因素?这些可以汇成的课题,当然是专家学者研究的课题。而不是旅游考古的话题。不过我对此依然很感兴趣。
    我相信,感兴趣的肯定不仅仅是我。要不然,为什么许多权威人士和旅游杂志都把金字塔和长城列为人生十大必去之地?长城我已经攀登过了,对于长城的历史也有所了解。于是我就想不枉此生,去埃及看看,看看那个地处大沙漠,有着尼罗河,紧靠地中海的北非国家。看看在这个国家土地上曾经有过灿烂文明的标志性建筑---金字塔。
    我的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如愿。到了2009年底,才如愿以偿。
    我是和露茜,杰妮,约翰在悉尼长城旅游公司的安排下结伴而行。所以我的本文标题就此联想发挥,说是从长城到金字塔,不仅是文字的对应,名称的对口,也是历史的对比,文明的对话。
    下面记述的就是这次考古之旅的几个难忘片段。

                                                (1)
 
    圣诞节前夕, 我们经过泰国,乘上阿联酋航空公司的波音客机到达杜拜(bu bai )。到达杜拜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杜拜是个连接欧亚非三大洲的航空港中转站,也是阿联酋航空公司的大本营。这个航空港规模宏大,气派非凡。即便在天黑人静的深更,仍然有不少航班进进出出。我们办理完转机手续后,很想出关去溜溜,寻找一下这座发展速度惊人,却又面临金融危机的城市风貌。但是时间不允许此刻去杜拜观光。我们只能在豪华的机场大厅内等候去开罗的航班。根据日程安排,我们要在12月25日中午到达金字塔。从杜拜到开罗大概需要两个多小时航程。加上到达开罗后还有其它杂七杂八零碎事务,时间行程显得有点紧迫。
  好在一路都很顺利,只是在开罗机场出境时,我遇到了一点麻烦。这点麻烦也让我从一个侧面了解了这个国家。因为这是一个奇怪的麻烦,不妨写在这里。
   由于我持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去埃及的,在这次旅行团成员中,唯有我一个不是澳洲护照。于是奇怪的麻烦事情也因此发生。我被挡住出境。挡住的理由,我猜测他们有这样的疑问----在全部澳洲护照的团体中,为什么会掺和一本来自中国的护照?有没有偷渡的嫌疑?尽管偷渡到埃及去简直可以看作一种滑稽,但是,穿着黑色破旧制服的埃及海关人员还是把我的护照收了进去,说是要验证。验就验吧,不曾料到一验就是十来分钟不见回应。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机场的出镜处,实在不像一个国家首都级城市的国际机场出口处,破旧简陋得可以说不如中国的一般城市机场。再看看这种办事效率,我不由得想起了金字塔。这是一个在五千年前产生过金字塔的国家吗?看到其他人员都已在护照页面贴上落地签证后,出境在外面等侯。我有点急了,就去催问我的护照情况。不料另一位没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好像还是位有头衔的官员,用并不流畅的英语对我说,不要急,等一会儿就ok 。我有点想不明白了,难道说我在一个月前去中国驻悉尼领事馆更换新的护照有问题?难道说埃及驻悉尼领事馆发出的签证有问题?难道说澳洲移民局刚贴上去的五年签证有问题?除了这些问题我还会有什么问题呢?就在七想八想时,一位海关人员出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用食指和母指捏住我的护照一角,一本正经摇了摇说,大意是,你是中国人为什么不在中国办理签证?我答在澳洲已申请进入埃及签证。他又问,你在澳洲居住为什么不换澳洲护照? 我的天哪,这也是你要管的吗?我在心里愤愤不平地说。可是人在人家国土上,有理也要让三分。我只好和声悦色地问我赴埃及的签证有效吗?绝然想不到,他竟然问我签证在哪里?我随手翻给他看,他不置可否的笑了。我看着他笑得有点荒唐。在荒唐中似乎有着某种暗示,这是一种不便公开说的话语。可是我依然无动于衷。结果,他只能拍拍我的肩膀,算让我通过海关了。
    他笑的意味深长,让我莫名奇妙,也把我弄的哭笑不得。后来才晓得,这个出境处是开罗机场一个老旧的出口处。所以办事才显得非常不正经。同时也晓得,埃及是个盛行讨小费的国家,对中国游客而言,小费不是货币。他们只要一个产自中国的小小清凉油就可以让你万事大吉。所以,来到埃及,如果你遇到麻烦,或者不是麻烦的麻烦,送上这个小礼物,来帮助你排忧解难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不少游客甚至用它来和当地旅游纪念品作物物交换。
   我不知道现代埃及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本源于中国乡土医药文化的那种价值微薄的清凉油。可惜我没有带。如果我从中国来,我会带上一点,送一个当作礼物又如何?毕竟我们都是古老的国家。古国情调或许有某种相似,可惜我来自澳洲,澳洲哪有这种充满扑鼻古味,兼带原始智慧,由草料合成,散发出薄荷香气的小小清凉油呢。
 
                                               (2)   

    想像不到导游带领我们去看金字塔的路,是这样一条脏乱差的城市道路。我不知道从开罗通往金字塔的道路有几条,但是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条通往金字塔的路,实在是不像一条通向沐浴文明光辉之路。和去参拜金字塔这样古伟建筑的感受,落差真的甚大。以至疑问丛生:这是产生过金字塔的地方吗?这是埃及首都开罗吗?这是著名旅游胜地吗?
   开罗在我的知识里,印象比较深刻的是1943年11月在此召开的开罗会议。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丘吉尔,和中国蒋介石委员长在这里共同拟定了著名的《开罗宣言》。其中有台湾必须从日本手里归还中国的条文。就是这样一座我所知道的城市,怎么会如此落后?而更落后的是,在我看来埃及人不把金字塔当回事。如此名闻遐迩的旅游胜地,周边环境居然这样糟糕。我启开了摄像机的镜头,为的是记录文明的反差。从反差中对比历史的今昔。
    进入镜头的道路两侧,全是破败的住房。一路望去,住房不见有像样的屋顶,商店不见有明亮的门窗。偶尔看见几个不像样的店铺摊位,货物上也布满尘灰。更为惊讶的是,道路拥挤,全无章法。也不见交通灯的光亮,或者说根本不见交通灯的影子。马车,骆驼,行人混杂在一起,要让汽车在如此复杂的状态下行驶,可谓寸步难行。然而,就是在这种格局下,世界七大奇迹唯一的幸存者-----金字塔,渐渐的出现在眼前了。
  好像经过了盼望这道程序,又好像跨过了一道时间的长堤,当我终于来历经世故,饱经风霜的金字塔前,好像没有了激动,却有了激情。这是一种对悠久文化,古老文明发出浩叹的激情。这种激情似乎把刚才所见的不协调场景,也抛在九霄云外了。
  金字塔地处吉萨,所以也叫吉萨金字塔。安装的是胡夫法老的陵墓,所以也叫胡夫金字塔。考古学家断定这是在公元前2700年左右建造的伟大文物。至今将有五千年。可是五千年前,人类基本还处在原始状态,不要说美洲澳洲那些地方有没有人类存在都是个问题。就说那时的中国,有了三皇五帝,也只是处在传说时代,没有考古实物相佐证。那么,古埃及人是如何创造这个奇迹的呢?面对这个建筑史上的奇迹,真的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金字塔是神奇的,但是在我的眼里,它的神奇之处不在于它的古老,而在于的它的构造。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探讨这个金字塔的构造都是一个谜。它的基本数据并不难解,高度在140米左右,宽度在210米左右。难解的是,全部由重量轻则几吨,重则几十吨的石块堆砌而成。而且基座四方形,却构成了立体的三角造型,四面斜度对称,由大到小直达一个尖顶。“远远眺望似粮仓,近近仰视如城墙。”我的诗句当然不可能进行全部到位的概括。但其整体视觉效果在我眼里的优秀是显而易见的。
   须知,在那个年代是没有现代意义上的起重设备和运输工具的。建造这样浩大的工程,全靠人力操作。这种人力操作,没有一点科学智慧是不可想象的。即便有了智慧,涌现出来的众多问题也是无法想象的。究竟是外星人建造,还是古埃及人建造?疑问成堆。尽管,从外观上看,叠叠石块已经风化了不少,足以见证金字塔的漫长时间过程。也淡化了它的光洁美感。可是,当我为了一见内部的真面目,通过一个只能容纳两人平行,且须弯腰进入的通道,来到金字塔的内部中央,用眼睛抚摸它的石壁,发现石块之间的拼缝非常严密的时候。遥想当年的神奇建造,我真的觉得,除了神秘,还是神秘。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建造金字塔的后代今何在?
 
                                        (3)

    尼罗河的存在是美丽的。尼罗河的贡献是伟大的。
    来到埃及,不可能不到尼罗河去。去呼吸一下尼罗河的空气,去领略一下尼罗河的风光。
    尼罗河,对于不少中国人来讲,知道它的知名度,大概都来自于那部《尼罗河上的惨案》的电影。其实,从地理常识来说,这条发源于非洲中部,由南往北流向地中海的大河,人们也是应该了解的。之所以说应该,因为它是世界上最长的唯一的纵贯南北走向的大河流,约有6700公里。它和其他横穿东西走向的著名河流,如中国的长江黄河,美国的密西西比河,巴西的亚马逊河,比较不同之处在于,尼罗河流经许多国家。进入到埃及境内长度不足1500公里。然而,得天独厚,就靠这段距离的河流,给沙漠中的埃及国土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也孕育出了古埃及的耀眼文明。
   没有尼罗河,就没有今天的埃及,也没有埃及的古文明。尼罗河是埃及的母亲河,说得一点不错。
   离开金字塔的第二天,我们就从开罗乘坐飞机到达卢克索。开始了为其四天的尼罗河之游,
   卢克索是尼罗河畔的一座古城。史料记载,它在法老时代是埃及的首都。所以,神庙众多。实际上,从卢克索乘船一路向上游航行到阿斯旺这段数百公里间,尼罗河两岸的古迹一样四处遍地。
    那天坐在飞机上,从机窗里向外张望,天空晴朗。居高临下,朝地面看去,只见在满目无际的黄色沙漠中出现了一根绿色的飘带。我知道这根飘带就是尼罗河的风采。但是真实感受到尼罗河风采的是下了飞机,我们乘上巴士前往卢克索游轮停靠码头。然后在游船上欣赏尼罗河两岸风光的时候。
 先从码头上船。码头不怎么样规范,但游船设施非常不错。船的容量大概可以载一百多人。我们乘上的一首名叫“钻石”号游船。比叫“黄金”号的游船,似乎更高一级,但其实差不多。一到四层是船舱,有接待处,有小卖部,有酒吧,有饭厅,有两人一间的卧室。顶层是甲板,有泳池,有帐篷,有躺椅。有茶桌。从感觉不佳的开罗,来到船上,好像换了人间。
   当然,我们不可能一直在船上。尼罗河两岸的古迹还等待我们去欣赏。
   我们去了太阳神庙。那里有十个人不能围抱住的石柱,顶天立地。我们去了卢克索神庙,那里的一个刻满了象形文字的方尖碑,依然挺立。我们去了帝王谷,那里的墓地在沙漠山里沉睡了几千年。我们去了阿布辛贝勒,那个属于在古埃及历史地位上名声显赫的拉姆斯二世为自己建造的宏大神庙。这一路看去,一路的古迹,多得数不胜数。但大部分都是公元前法老时期的产物,到今天已成了废墟。而公元后的两千年,历史文化在这里几乎是空档。
   有这样的空档,想想不应该。好几次在游船上这么想,如果不断档,埃及的今天将会怎样?
   在历史的废墟堆里,我探望了这些曾经有过辉煌的“废物”。看过之后,便联想起中国的历史。一部没有中断的文明史,是值得中国人骄傲的。这个骄傲就在于,我们有过落后,但是,我们更有过辉煌。我们有过腐朽的时候,但我们更有过黄金的时代。
   而埃及似乎没有。法老时代结束了,它的文明也随之结束了。
 
                                                                     (4)
 
    亚历山大是埃及第二大城市。这次我们去埃及,在那里逗留了一天。这是一座位于地中海边的城市。城市的名字仿佛已经告诉我们,公元前3000年的古埃及文明由此中断。
    这是一个重要标志,亚历山大不是埃及人。属于古罗马一带的人种。虽然他也曾以法老自居,但毕竟不是同一个民族血统。从历史上看,亚历山大是一位在世界古代史上占有重要一席的君主。其他不说,就说全世界,尤其是西方世界以英文alexandria(亚历山大)命名的区域街道又有多少。他的老师是亚历士多德。可见我们对他的学问也不应该有所怀疑。对于他统治埃及的功过,以及是不是同性恋,则不是本文所要说的话题。但有一个遗迹,倒是对旅游者来说应该有所了解。这就是亚历山大灯塔。这也是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可惜,今天的游客已经不能看到这个遗迹的存在。我本想问问导游这段历史插曲,但还是没有开口。
    略微可以知道的是,公元以后的一千年,埃及受到古罗马帝国的侵占控制,法老时代的辉煌渐渐消失。再后来的一个一千年,埃及已归属于阿拉伯世界,古埃及固有的文明不复存在。今天的埃及人,如问他们的祖先是谁?我想他们一定很难回答。而我们中华民族,人人皆知我们的祖先是炎黄。我们是炎黄子孙。
  这就是历史延续的可贵之处。这个可贵之处的来源,我想起了长城,发动建造长城的秦始皇。他的“焚书坑儒”破坏了历史文化,但他的“书同文”政策,又为中华文化的延续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很难设想,假设中国的文字没有统一,我们的文化会不会象古埃及一样遗失,导致文明的中断?如果真是这样,我想我们的长城,也会为之逊色。从这点来说,秦始皇是一个了不起的君主。
  当然,不到埃及来,恐怕也想不起他来。
  
                                                           (5)
 
  这次埃及考古之旅结束,返回悉尼,即有不少朋友问我,此行收获如何?我不敢说有很多收获,但对这次的游程还是深感满意。这要谢谢长城旅游公司的精心策划。特别是,提供的酒店都是五星级,非常到位。提供的饮食也基本满意。原先,还担心喝的水是否有保证,自己竟从悉尼带上了矿泉水赴埃及。后来几乎用不着,反而成了负担。因为旅行期间,每天均有一瓶矿泉水供应。这是出乎我的意料。大概我对水特别在意,所以就说了这点感想。其实其他方面也是没有更多可挑剔的。我不是为长城旅游公司作广告,这家公司的老板 ,和我并不相识,我只是想说,各位今后想去埃及看看,不妨和我一样,也来一次《从长城到金字塔》。
                                                                 
该文发表在澳洲新报2010年3月6/7日和3月13/14日《新文苑》第418期,第4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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