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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吃榴梿的故事
作者:庄伟杰  发布日期:2017-01-18 12:24:37  浏览次数:2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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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榴梿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热带水果名,思绪的触须又延伸到首次吃榴梿也是首次认识榴梿的情景……

其实,我本来是不晓得有榴梿这种水果的,尽管我从小生长在亚热带气候区的中国东南沿海边,也吃过数十种花样味道等各有千秋的水果,唯独榴梿没听说过。80年代末期远赴南半球重新另一种方式的异国生活,由于是留学生加上流浪者,属于所谓的“他者”身份,有一种寄居漂泊之感,像那无根的浮萍随风顺水四处飘荡,这种不稳定性的生存状态,无形中似乎背负着一种沉甸甸的历史感和沧桑感,我数度顿生打道回府的念头。就在面临着去留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我结识的一位从东南亚举家迁移澳洲的华人同胞徐先生,他十分理解我当时的心态,希望我三思而后行,力争获得澳洲居留权。为了劝说我,他特地请我吃榴梿,这便是我第一次听说有榴梿这种水果。那时,我心里纳闷着,徐先生为何特别强调要请我吃榴梿呢?澳洲的水果种类不但繁多,每种水果的品类也多,颜色、大小、味道、形状不尽相似,而且十分便宜。吃水果简直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我有点不解其惑。这时,徐先生似乎看出我的表情,连忙解释说:“榴梿并非澳洲的土产,前些年在澳洲是吃不到的,从东南亚一带赴澳定居的华人渐多,加上进出口贸易方便,才出现在市场上,而且只有华人的杂货店里才能买得到。”徐兄边说边带我一齐驱车前往悉尼第二大华人聚居区——Cabramatta(卡拉玛达,华人通称卡市)。当我们走进一家华人超市门口,一股浓郁、强烈、殊异又有点怪怪的香味扑鼻而来,徐兄一闻,便说:“这家有卖榴梿。”我跟着进去。沿着那股古怪香味寻找,徐兄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瞧!这就是榴梿。”我循声一看,天啊!这就是榴梿?多难看呀——外形丑陋不堪,身上长满利刺,气味又那么古怪。我说:“这玩意儿怎么个吃法?”

徐先生却二话没说,用备好的旧报纸做外衬捧起三、五个榴梿,付完钱后带我找了一处清静的地方,说是边吃榴梿边聊天。

榴梿原是东南亚各国的果中之王,新(加坡)马(来亚)泰(国)一带尤多。马来人称之为Durian,意思是刺果。它的形状,有椭圆的、有浑圆的、有扁圆的,小的如木瓜或凤梨,约半公斤左右,大的则如小孩之头,重量在两公斤以上,其外壳生满尖刺,刺长尖锐而坚硬,不能用手抓拿,只能将其捧在手上,通常是提着其头部约一寸长的粗壮的梗,否则会刺伤手。作为一种热带落叶乔木,目前出产榴梿最多的当属马来亚和泰国。据说,榴梿乃以果核种植,需要近十年时间才能开花结果,其树身挺拔、高耸云天,除了椰子树外,它应该是热带最高大的树木,而且寿命最长,正常情况下一棵榴梿树可连续开花结果达五、六十年。它每年开花结果一至二次,成熟期有两次,分别在年中与年底;从开出小小的米黄色花朵到结成硕大的果实,前后需要三个月。大多数热带水果,都可在成熟之前,用人工采撷下来,让水果继续熟透,榴梿却与众不同,它不欢迎有人爬到树上去采摘,一旦熟透了自然瓜熟蒂落,所以在南洋一带,一般没有采榴梿的说法。传说榴梿甚通人性,天生有点贵气,用手去采,其肉将会半生不熟,闻起来不香吃起来不甜。在新马的华人中,很多人迷信榴梿是郑和下西洋时,在森林中撒下余留的一泡尿屎变成的,说难听点,榴梿壳内的肉,好比是一小堆的粪便,包裹在小舟一样的荚壳里。其肉质比木瓜的瓤还要柔软,由于外壳粗厚坚韧,即使自动从高高的树上掉落,也不会摔坏。

最让人好奇的是榴梿这种水果可以当作正餐来吃,或者以榴梿肉拌饭吃。在南洋有句俗语叫“榴梿出,沙笼脱,”意思是说,榴梿成熟了,为了买榴梿吃,没有钱可以当掉裤子换钱买榴梿,可见当地人嗜好吃榴梿的疯狂劲和痴迷状之一斑。令人刮目的是,榴梿的肉被吃之后,遗留下来的那个多刺的壳依然飘出一股香味,即便把它扔在地上或野外,其芳香气味仍久久不退,哪怕你把它吃到肚子里,味道还是无法掩藏,如果你吃下它,马上漱口刷牙,那股气味照样从呼吸中溢流而出……

我被徐先生的这番侃侃而谈所引诱,更被榴梿的有关传说所迷惑,顿时,榴梿的香味伴随着一阵清风强烈地袭来,我真有点垂涎三尺,很想立即尝一尝这种香味古怪奇异的热带水果。

徐先生知道我来劲了,信手捧起买来的榴梿准备打开。瞧那榴梿身上尖锐的刺,真不知该如何下手。徐先生却从容自如,左手用旧报纸按住榴梿,右手以一把尖刀,插入它的尾端,然后一撬,它的壳就在有纹路的地方裂开成几瓣。只见一团团椭圆形的肉整齐地置放于荚内,每个榴梿大约有四荚,每荚有四五团肉不等。我一看那黄黄的软软的肉团,有点畏,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徐兄见状,说尝了才知道它的妙处。眼见徐兄吃得津津有味,我禁不住大胆开口便吃,果然味道鲜、美、软、香、滑、甜,真乃人间奇异仙果。其肉有点像冰淇淋,一团又一团,食之甘饴,喉底噎香,撩人胃口,本人居然连吃了两个,方觉得过瘾。

在澳洲是没有榴梿这种果树的,在故国生长的环境里也没机会看到更不用说吃到这榴梿;在南洋这片出产榴梿的热土上,却呈现出恍惚迷离的神话色彩和充满梦幻般的传说。这是我对榴梿特别在意和颇感兴趣的缘由。难怪乎早年南来的华侨都迷信榴梿有一种魔力:华人移民一旦吃了榴梿,便留连忘归,定居南洋落地生根。据说许多南渡漂泊的华工,本想搏拼几年待淘金成功后就返回家乡,可是由于吃了榴梿,才下定决心留下来。这是神话或梦境,还是历史与现实?也许,这是早期漂泊海外的华人渴望富有、强大、发展的民族心理痕迹的曲折展示。

与榴梿巧遇于异域,莫非是一种缘。我说不准。头一回知道并真正尝到榴梿别有的滋味,如今回想起来应该感谢我的朋友徐先生。后来,他告诉我其真正用意是奉劝我争取在澳洲居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嘛。而请我吃榴梿是希望我能流连忘返,落地生根。可能因为这段奇缘,我终于顺利地获得了澳洲永久居留权(俗称“绿卡”)。但是我不可能永远留守,也不算归人,我是一个游子、一个匆匆的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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