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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马洛雨夜访邻
作者:赵伟华  发布日期:2017-03-19 23:53:15  浏览次数: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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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洛这地方一下起雨来,六亲不认,水也浑,山也模糊,阴气十足的厉风直往人心怀里钻,仿佛也是让雨逼着似的。

zhao1.jpg这样的天气,坐在度假屋里看看玻璃窗外的云山雾罩,遐想波纹折皱的漫漫河面也就罢了,偏偏我们必须返城归家。天已晚,周末已结束,再多的活儿也得撂下,留待下次“度假”时来完成。明天,老公还得打工去。

“就五分钟,说声‘哈啰’就走!” 我就跟着念念叨叨的老公去了。

我们去邻居家,去潘德和潘太太那儿,去道“再见”。可绝不是要访问他们摆个龙门阵。

雨是小到停了,空气中植被、淤泥、水生物混合发出的气味特别的浓烈和新鲜,野花、杂草、灌木丛以及长错地儿的树木都水淋淋地矗立个满眼,还和靠得很近的水面互送秋波。天都黑了,它们可都亮着,亮得能让天上云层里露出的圆月看见。这是月盈的时刻,我们的内心容易满足,老公捏着月饼请老邻居尝尝。

门开了,我俩连同月饼一块儿不由分说给请了进去。我说过我的运动鞋湿了未干就为过河临时穿上现已黏在脚上脱不下,他们说直接进来不用管鞋。关键是老公爽爽脱了鞋跨上门里油亮的地板,我只好踩着湿腻腻的脏鞋尾随。这是一个整洁温暖的客厅。主人从加拿大来探亲的大女儿女婿也迎来握手;俩客人坐在了浅黄薄漆木桌子前,各自得到一玻璃杯山泉水,立即开始热情似火的寒暄,那女客立即全身火热将脚丫置于湿鞋里而不顾,大家嘻嘻哈哈说天谈地,一聊一个多小时,真把水边人家灯火摇曳、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意境,挪到了大洋洲太平洋边缘稍微凹进一些咸水的叫做马洛裂缝的小村舍里。

黄种人的我们和白种人的他们都侃了些什么?因为即兴,跳跃性的内容大致其下:

潘女:听说中国年轻人结婚、和谁结都由他们父母决定。

我:我四十年前下乡,村子里就是那样。可改革开放一来,就不那样。前几年我回去,好几个当年女伴都和不是父母订婚的那个成了家。

潘太太:你们结婚是父母做主吗?

我: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介绍的。介绍而已。

潘女:你们会给你们的儿子找女朋友吗?

我:他若找不到,我们会的。让他多一个选择。

潘太太:你儿子媳妇要来和你们一起住,你们愿意吗?

我老公:临时、短期的没问题。住得很近最好。

潘女:我去欧洲旅游时认识他。他加拿大人,我们就去了加拿大。你们怎么就能来澳洲?

我:毛泽东过世了,新领导人认为按老办法运行根本不可能,就开了国门,我们就走出来了。

潘女:还想回去吗?象我儿子,说不定就回澳洲去纽卡索大学学航海。他可是加拿大澳洲双方的人。

我老公:我当然想回中国,可没位置,回不去了。

潘德:你们已经工作的大儿子告诉过我,他很喜欢中国古典的东西,嘶…打算去中国学学呢,嘶…

这里必须交待一下,身躯庞大的潘德说出这番话可真不容易,几十年前他是电讯公司的线路工,工作时将建筑物里的石棉纤维吸进肺叶,如今七十来岁的他得从鼻孔里接出两根管子以便吸进立在角落的钢化瓶里的氧气。 谈笑继续着。      

潘女:中国现在很富,我妯娌就是香港人,在加拿大和香港都教英文,挣了很多钱。当然她干得也很辛苦。

我:富是富,而且仅用了三十来年……

潘女:哇喔!

我老公:也付了代价。象污染,空气、水、土壤……

潘德、潘女:都有,澳洲、加拿大。

我:很多底层的老百姓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卫星电视刚播的,中国南方一个很美的小村庄建了化工厂,然后,河水变颜色,草也黄了,岸边一颗几人才可合抱的古树突然死了,联想村民得的怪病和癌症,原来,污染是这样的!赶紧弄走了那家简陋的化工厂……

潘女:怎么能那样做呢?谁让他们那样做呢?

潘德:嘶…嘶…

我:你在医院搞管理,你们医院什么样的病人最多?

潘女:我们那地方不挨大城市。医院有二百四十张病床,一百五十个注册医生。正经儿病人还不算多,可来养老的就占了一大半。你知道那是很费钱的。政府一直在想奉老省钱的招儿。

我:中国报道说制定了法律,子女必须赡养父母……

潘太太:好,太好了!

潘德:听见没,子女必须照顾父母!嘶…

潘女:嘻嘻……

潘女婿一直在看书,尽管常以哼哈声参与太太娘家的话局,维此时书读得专注。

总之,饶有兴趣的“新”话题——以前没碰过的,连我俩口儿是怎样走到一起的理由——介绍人说男的是能挣钱的电脑工程师,女的脸还行——他们也哈哈乐了半天,十分享受地赞同。

尽管我们的英文脑子会为突然迷失的词语翻找替代字,有些不伦不类的交谈倒一路畅通,且宾主拥戴点基本一致,早盖过邻里常有的小龌龊。各自占据的优势:他们洒脱可同时兼拥两国;我们笃定子女可守护三辈——凭那骨子里血脉的流向,孩儿的孝道教育不可松。

雨停了个透彻,明月高悬,弱风中厉气尤弱。九点多钟,早过了晚饭时间,我们充实的饱腹感——也为年岁渐长不能及时消化小零食所赐,终从邻家脱身,万籁俱寂中他们也该歇息了。我们坐在两匹马达驱动的橡皮小舟里,舟底残留的积水又将我的鞋和脚浸成了泡菜。月夜中飘的感觉胜过以往,非常安逸,不冷不闷。我们稳稳飘向对岸绿人谷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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