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群半大男女孩子七嘴八舌，天马行空。辉歪着头问我：“小辣，你呢？”“我想和我老爸一样，当车间主任。”我毫不犹豫，还使劲儿扬扬小脑袋：“让好多人围着我打转”

辉摇摇头。

脸上有种嘲弄的神色。

我不服气，狠狠地挥手，跺脚：“那你，说嘛，以后想做什么？”“老师”辉毫不犹豫，还特加上一句：“中学老师，授业解惑，诲人不倦，明白吗？”

可我们。

相互挤挤眼睛。

都不怀好意地嘎嘎嘎的大笑起来，辉，没像平时跟着笑，而是眯缝着眼睛，像不认识般打量打量我们，忽然提高了嗓门儿。

“知道不？就像我爸那样，始为讲台，终为讲台。听我妈讲，我爸教书教得好极啦，家里墙头上贴着好多奖状，只是，后来成了右派……”

我们不笑了。

都眨巴着眼睛看他。

我觉得当时的辉，脸孔严肃认真得令人害怕，真有点人小鬼大。于是，作了多年的邻居后，我第一次知道了，辉的早逝父亲，原来是中学老师，还是个右派……

终于有一天。

趁玩伴们都不在。

辉忽然问我：“小辣，我挺喜欢你的，你呢？”我迷惑不解的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喜欢是什么意思？我们天天在一起玩儿，就喜欢？如果不在一起玩儿，你就不喜欢我了呀？”

辉，忽然像卡住了自己喉咙。

憋红了半边儿脸颊。

牙疼似的哼哼着：“你？唉，小辣，你都15岁啦。”“上月初刚满，我爸妈还特地给我煮了长寿面吃的哩。”我没心没肺，得意洋洋的回答：“我不晓得，这关喜不喜欢什么事儿？”

回到家里。

老妈第一次细细地瞅着我。

然后，鬼鬼祟祟的关上门，再小心谨慎地靠近我，吞吞吐吐的：“小辣，那辉，刚才，平时，比如，没对你做什么，说什么吧？”

我奇怪的偏偏脑袋。

“没呀！辉只说过，他喜欢我。”

老妈像大祸临头，脸色陡变，抖着双手，差点儿跳将起来……这事儿过去没几天，己快20岁的辉，突然带回了个漂亮女孩儿。直把他的老姐寡母，喜得在自己的18个平方米里，活像一对儿啄到肥肥小虫子的大小母鸡，咯咯咯的欢叫着窜进窜出。

芳邻们自然好奇。

少不了都断断续续的探问。

一老一少母女俩就骄傲的宣布，女孩儿是辉的女朋友！女孩儿的爸妈，是三代红彤彤的贫农，公社的大队长和会计……

我虽然仍旧懵懵懂懂。

却也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加无味。

此后我和辉，以及辉的女朋友，仍然往来无虞。二年后，辉的爱情无疾而终。正当芳邻们为辉惋惜时，辉又引回来了一个，不久，又一个，又一个。

接着。

又是多个比前任更高更苗条的漂亮女孩儿。

人前人后，女孩儿们都像棉花糖腻着辉。我和一帮小屁孩儿们，则瘪着嘴巴，垂着眼皮，人前背后的对那些女孩儿们，评头论足，拈过拿错，但却从来不埋怨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