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裡﹐養着千壽的草﹑萬年的花﹐抬頭能看見藍天﹐低頭腳畔有流動的雲影﹐---這可是曠古未有的精心設計﹐排卻了任何惡風苦雨。它闖了進來﹐三圈兒一飛四兜兒一轉﹐就跟透明的圍幛莽撞起來﹐這太沒有道理了吧﹖”
“也難怪﹐這鳥普通﹐麻雀也似的﹐怎識得好歹﹖”
“麻雀也似的﹖… 瞧眼圈那一抹月牙兒似的黑色﹐麻雀有嗎﹖這一抹抹得奇﹐是不是有一點不尋常﹖”
“這...是奇﹑奇得古怪﹐奇得邪乎。瞧﹐多少高貴有靈性的鳥﹐都樂意在您這兒過一輩子﹐享受美食聖水﹐也給庭院增輝。瞧那八哥﹐嘴多乖﹗
“....倒真叫不出它名來﹐草野之蟲﹐性子野難琢磨...”
“關吧﹐
“配個小籠子﹐給點水放點食﹐掛到外頭去--它不是就鍾意外邊﹖!”
“不﹐先關在園子裡。”
......
“遠遠看它﹐在籠子裡還安生﹔一走近﹐它就憤怒﹐拼命似的﹐籠子都被撞得晃蕩起來。你看....”
“慢慢磨它的銳氣;多少乖觉的,把自家的子孙全托付给老爷了,。。。”
“久了﹐不信馴服不了。”
“要不﹐真可惜了那一抹月牙兒似的黑色。”
......
“哎﹐那鳥兒沒了。”“飛了﹖”
“死了﹐”“死了﹖”
“給咬死了﹐今天一大早﹐我照例去看看﹐沒見鳥﹐心一驚﹐想﹐跑了﹖糟。走近一瞧﹐它歪在籠子一角﹐死了。
“我繞籠子一轉﹐一看﹐它那長長的尾巴不見了﹐---低頭地下﹐散着幾根羽毛。
“是被什麼東西從外面拽到籠子角落裡給咬死的。”
“什麼咬的﹖”
“......”
“我把它請出來﹐身子骨早硬了﹔底下角落裡壓着一灘血﹐也早凝了。翻轉身﹐才發現它的一根翅膀也被啃沒了。象是先被拽住玩兒丟了翅膀﹐掙扎着第二次又被咬住了尾巴﹐血流多了﹐痛昏過去﹐便沒醒過來﹔---許是夜裡的事﹐說不清。”
“笨﹗要是乖乖地蹲在籠子中央﹐任什麼拿它也沒辦法﹗喜歡瞎扑愣﹐這就要了自己的命﹗”
“說得一點沒錯。”
“家貓什麼不吃呢﹐倒也忘了。”
“沒想到......暗夜裡﹐也難照應。那貓﹐實在是只好貓。籠子﹐我已經洗了﹔別難過﹐那是它沒有福氣。”
這麻雀似的鳥兒﹐連帶眼圈處飛起的一抹月牙兒似的黑色﹐就這樣尋常地埋了﹖
15/3/2000 刊出在澳洲僑報<澳洲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