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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校的女婿们 第四十三章 袅婷事件 三
作者:谢奇书  发布日期:2015-05-23 10:56:06  浏览次数:1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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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腾腾捋着自己被秋风吹乱的云发,微微偏昂着的洁白颈脖,轻弯如弓的纤细胳膊肘,这模样,永远雕刻在了冷刚的脑海。

三十年后,冷刚再次来到这凉阶。

这儿早已物是人非两休休,此地已经扩建为一大幢三十二屋的高楼大厦,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两鬓斑白的落魂文人冷刚,在曾经宛约的凉阶残片上,放下一束玫瑰,洒下二滴热泪,踯躅着隐入了茫茫人海。

当冷刚和袅婷离开春花文化馆时,已是傍晚时分。

暮霭浮沉,氤氲懒散,秋风沿树影踏步而至,落叶萧萧,恍若一片片轻盈的忧伤。

袅婷带着冷刚一跳上电车,络腮胡子司机就叫了起来:“师傅,来得正好,救命啊!”,袅婷笑着啐他:“又是和嫂子吵嘴了吧?你呀,嫂子说东,你就跟着朝东;说西,你就往西跑就是,犟什么犟啊?”

“这次不是向东朝西的小儿科,而是关于私房钱的大是大非了。”

嘎!

络腮胡子拉住手刹,弯腰站起,正色的哀求道:“师傅,真是的。能不能替我走这最后一趟?我好早点回家跪榻板,洗刷洗刷自个儿,分辨清楚。”

“行,你去吧。”

袅婷也干脆,一屁股就坐进了还散发着余温的驾驶员座,把住了方向盘。

“去吧,对嫂子态度好些,诚恳些,听到没有?”“听到了!”络腮胡子大喜,拉开小窗门就往下窜,临跳时回身弯腰一抱拳:“谢谢妈!”

扑!

片刻就没了身影。

未班车照例人满为患,虽然已经是11月中旬,车厢中却热气腾腾,热得烫人。冷刚双手趴在驾驶室外的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瞧着袅婷熟练的行车,停站,开关门和么喝。

仿佛这一溜两列庞大的公交电车,就像那些妙言趣语,华采文珠,被她捏在笔尖恣意书写一样。

一个女孩儿挤了上来。

“哎,开车的,开下门,我要下。”

“小姑娘,这儿没站,到站停车。”袅婷目视着前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再等等,前面不远处就有个车站。”

“我不,我就要马上下,你开不开门?”

女孩儿大声的嚷嚷着,还把驾驶室边的栏杆,摇得哗哗直响。

“这儿没有站,破坏公物走不脱哟。”袅婷目不斜视,依然熟练的手脚并用。“开车的,你真不开?”“废话!”

“我告诉你,我男朋友也在车上,你再不开,莫哭哇。”

哗哗哗哗,栏杆被摇得直响。

“废话!前面拐弯就是车站,你忙什么忙啊?”,“让让!让让!”冷刚侧侧身,一个半大小子挤进了驾驶室,手一扬,砰,响遏行云。

只见随着枪声袅婷向前一扑,重重扑倒在方向盘上。

一股呛人的火药味,在车厢里面浓浓的散开。

还不等冷刚和众人回过神,半大小子一头撞向窗口,跳下车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悲剧瞬间铸成,全车大乱。

急驶着的电车因无人驾驶,像脱了靶的枪弹,朝路旁疯狂撞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袅婷挣扎着抬起了头。

在猛冲进去的冷刚协助下,吃力的抓住方向盘,扭正了车头,一踩刹车,停住了庞大的电车。“袅婷袅婷,你怎么了?”冷刚抱住了她。

猛然一惊,赫然看到她右脑门正中有一个弹洞,鲜血正泊泊涌出。

“哎呀,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快让乘客们下车。”这是袅婷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说罢,重新颓然扑倒在方向盘上……

面对自己驾驶员的不幸遭遇,整个市电车公司都震惊和愤怒了。

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公交车车头都拉起了挽联“严惩凶手!哀悼袅婷!”,那泼墨淋成的黑色大字,远远看去,那么的惊心动魄,悚目惊心。

每辆车在驶过袅婷因公殉职的地方,都鸣响喇叭默哀。

一时,观者如潮,泣声震天,整个城市都轰动了。

公安机关迅速行动,终于在事发后的第三天下午,抓住了凶手,公审后绳之以法,以平民愤。这便是本市轰动一时“82.11.28”袅婷事件。

白云苍狗。

天上人间。

斯人已去,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大病一场的冷刚,痊愈后毅然又参加了加油协会的笔会,并把这一切讲给了谢股听。

一向自负的谢股当时听罢,也陷入了深思。

尔后,和冷刚第一次去了加油协会。

现在再一听小姑娘说大名鼎鼎的永嘉今晚上要来,自然不愿意失掉这个可以与名人见面的机会,马上表示同去。

但冷刚却未可置否,因为莲花校的分房大战正酣。

三刚几乎夜夜紧急碰头,商量对策。

今天一早临走时,正在晨练的水刚对他说:“我已和吴刚说好,你也晚上下班后就回来。”“好的!”冷刚一口答应。毕竟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见冷刚没马上应声,谢股就问:“家里没急事儿吧,一起去看看如何?”

冷刚摇头。

“不,今晚不能去,分房呢。”,谢股大笑:“到底天大地大没有新房大啊,去吧去吧,分房重要,我回来给你讲讲就是。”

说罢,又看着冷刚,迟疑不决的皱皱眉。

“不过,事情真是危急呢。这段时间你注意了,尽量不要抛头露面,蛰伏在家好好呆着,明白吗?”

冷刚根本就没听懂他的话。

只是闷闷不乐的点点头。

昨晚,三刚加三女老师商量了大半夜,也没商量出个清晰的头绪。面对学校越来越混乱的分房局面,当初舍生忘死的工作和延绵了一整年的期盼,全化成了无言的愤怒和伤感。

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让三对年轻夫妻,剪不断,理还乱。

又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中午休息时,冷刚遇到了人事股长。老姑娘意外的看看他:“冷刚,有空没?”“休息呗!”“那请来一下。”,极讨厌走进人事股的冷刚不好推辞,慢腾腾的从桌上支起身子。

双手朝上一斜,打个呵欠。

又接杯开水慢慢喝完,才懒洋洋的出门。

奇怪,老姑娘一扫昔日的冷若冰霜和矜持,对冷刚意外的热情,嘘寒问暖,扯东拉西。冷刚当然知道她这样做,是有其目的,便淡淡一笑。

“赵股长,休息时间找我,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吧?”

老姑娘沉吟好一会儿,一笑。

“倒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只想问,谢股长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短短半个钟头的午休也要回家,他常常是这样的吗?”

冷刚无语。

老姑娘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从来不屑于自己聊天的人事股长,一开口就直截了当,这,有点奇怪呢。见对方不说话,老姑娘叹叹气:“小冷你别误会,我这人一向公事公办,所以人缘不太好。不过,我有嘴无心,主要是从关心角度出发。你不知道,”

她瞧瞧冷刚,欲言又止。

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挤出了一句。

“你们谢股虽然办事我行我素,唯上媚上,可倒是个好人。劝劝他,没事别乱跑,好好的待在自己家里。”

冷刚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因为,他想起谢股也是这样给自己打招呼的。

可没想到,一向极少走动往来的人事股长,现在居然又这样说,而且是面对从不直接讲话的宣教股长。作为中干,肯定也是听了张书记的传达。

要不,她的话怎么竟然和谢股讲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沉默片刻,冷刚站起来。

“好的,我一定给谢股转达。还有事儿吗?”,老姑娘缓缓摇头。这时,从里间出来了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拿着一本书边走边问:“大姨,这个字的偏傍,该怎么读呵?”

突然看见了冷刚,停停步,有些怯生。

“这是隔壁的冷叔叔。”

老姑娘眉宇之间涌出了万般关爱,指指冷刚:“叫冷叔叔好。”“冷叔叔好!”,冷刚含笑点头,心中却一动:噫,这小男孩好像一个人呢?

像谁,一时又想不起来。

冷刚回到宣教股,也就到了上班时间。

谢股进来后,冷刚就把老姑娘的话,一字不漏的全给他讲了。谢股听后,微微一笑:“从来都是狗见羊,太阳从西边升啦?莫理他,对任何人都怀疑违规违纪的,这是职业病,病入膏肓呢。”

小姑娘也皱眉。

“我最怕见到赵股长了,路上只要瞅到她的身影,我就转身跑掉。”

谢股哈哈大笑:“冷刚,怎么样,不是我一个人说吧?你自己也要注意,莫让她拿着你的把柄。真拿着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冷刚咧咧嘴巴。

“也没这么可怕吧?只自己行得端,做得正,遵章守纪,应该没有什么哟。”

谢股仍然乐不可支:“亏你还写诗,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历历古训,莫非你就忘记了?”,小姑娘又接嘴:“就是就是!

上个周三下午,你们都出去了。我一个刻着钢板觉得挺没趣的,就小声哼哼歌儿。没想到才开哼,赵股长就站在了窗前,把窗玻璃敲得砰砰响,还瞪起眼睛。嗯,瞧,就是这样。”

说着站起来,双手往自己腰间一叉,杏眼圆睁,怒发冲冠,呶起嘴唇皮儿,惟妙惟肖的学上了。

“干什么?无组织无纪律,这么喜欢哼哼哈哈,小资产阶级情调还浓呢。”

冷刚和谢股一齐大笑起来。笑声未了,叩叩叩!有手指头敲击窗玻璃。三人回头,人事股长横眉冷对,不露自威,并不说一句话,稍站站,鬼魂般消失了。

谢股吐吐舌头,双手向下压压,无可奈何的扮个鬼脸。

“好,好,工作工作,管住自己的嘴巴,各忙各的。”

可是不久,又有人在叩窗门。冷刚忍不住抬起头瞟瞟,哈,居然是克服。农家小伙楞头楞脑的站在窗前,正朝自己招手呢。

谢股看看他。

“鬼鬼祟祟干什么?有事进来说,找谁?”

“我找冷刚。”“进去吧。”“嘿克服。”“嗯冷刚。”扑!扑!二人互打一拳,表示着亲热。莫看仅仅一楼之隔,除了工作需要和上下班相遇,冷刚和原回收办的朋友见面并不多。

这不单是彼此遵章守纪之故。

更是职权高低形成的鸿沟。

工作中就是这样,彼此身份一样,顿觉放松,说话自由;反之,皮笑肉不笑,索然无味,敬而远之。

“冷老师,下了班到回收办,非去不可,我亲自来押送。”

“原来如此,妈妈的,说明你们还想着我冷刚。可我今天,”“少说屁话,不去不行。”克服拧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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