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散文随笔

散文随笔

路边水塘
作者:郭 娴  发布日期:2016-03-04 11:33:30  浏览次数:2792
分享到:



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从学校到家有段马路,因煤业开采逐渐塌陷,马路左右两侧低洼处已有路边水塘没过。路边积水看似汪洋,于无水不欢的孩子们而言,再好不过。更何况是整条马路。


马路准备垫高大修,我们的校车随即暂停接送。陆水洪一下课就兴高采烈地跑到我的座位上,嘴扒着我的耳朵,小手掩饰着,顺口溜一样念叨个没完。她是个“蛮子”,很重的口音,一会儿,就能说得我晕头转向。在北方人眼里,她算得上南方的“江米人”:个子小,就是能。胆大心细,成绩优异。她说什么我都听。


她让我别管明天下不下雨,我们都得穿雨靴来上学,下午放学,就能一起趟着水走回家。我立刻兴奋不已 ……


我们连跑带蹦,跳进水塘里,水不深不浅的刚刚没过小腿,趟吧 …… 我依然记得,那踩乱的水花,狂溅到少女无所拘束的笑脸。我依然记得,那似撒满金银的水面,刺眼难耐,少女却相依为伴,遍寻河畔尾尾游鱼,落花点点。我依然记得,风吹麦浪,水天一色,少女悠然徜徉,划开叛逆的惆怅。


不多久,我们的轻率举动,起到表率作用。迅速得到同龄人的广泛响应。天天穿雨靴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路边水塘生机盎然,成为我们课余生活,天然的,无限巨大的游乐场所。路上行人,多数是矿上职工,彼此熟识彼此的孩子。他们不知水塘深浅,见到我们在其间近乎玩儿命的欢乐,多数现场就已崩溃。在岸边,指手画脚,捶胸顿足。好心人也劝我们:  


“河底下有水鬼,拿了你们一个个的去。”


我们就掬起一捧捧水花,泼向远方的他们。本以为日子就是这样,大人们可以成为我们永远的玩伴儿,陪伴着我们成长。


很快,学校召开了一场规模空前的临时家长会,家长们回家后,个个神情肃穆。紧接着,校方发动全校师生,开展声势浩大的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讨论会议。我和陆水洪轻而易举的“浮出水面”。我们当众被叫上台成为危险典型,我深深理解了不寒而栗的造词精妙。当时,我有些恶心,丝毫听不进去。主席台上,大队部李书记正讲述着我们的故事。我觉得我站得不自然,身子好像在逐渐的扭曲。或者,我不知道我的手该放在什么地方? 我下意识的扭头,看看身旁的陆水洪,她像平时升国旗一样伫立着。


“应该是这样站的啊。”


我心里平静踏实了好多。然后模仿她。


我一直认为当时的所有场景,对我的潜意识造成了影响,比如我成年以后,不敢在大庭广众下畅所欲言。我都归咎于此。但是,我表面上的意识还是含糊,当时的老师、高音喇叭、喧嚣的人声,都被含含糊糊地锁在记忆深处。而没齿难忘的记忆点是:父母严禁我们穿雨靴上学,即便真的下雨。


陆水洪还会牵着我一起回家,我们还会路过水塘,水塘平静的近乎腼腆。腼腆的微风拂面,让人立刻感到轻松而温暖。陆水洪便会对我说:


“等我们长大了,就回来报仇!”


我拉紧她的手。


 


你还是她吗?


又是那汪水塘,


映在我梦的回廊,


是你掷一块儿倔强,


溅起初秋涟漪的方向。


沉默,绵延着坚强,


牵引着我回想:


泼开那迷蒙的水面,


掬起你沧桑的面庞。


你还是她吗?


岁月在记忆中忧伤。


你还是她吗?


阳光下闪耀着张狂。


你还是她吗?


清澈的背影,


难以相牵的向往。


 


陆水洪,南京大学法学硕士,哥伦比亚大学法理学博士,多年致力于民主运动的考察和研究。






评论专区

  • 用户名: 电子邮件:
  • 评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