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起你,就不止是痛
你过早离世,只是命运的一次意外错过?
千里之外的我,竟错过了见你最后一面
倾听你生命最后的叮嘱和诉说……
即使4月的墨水,已足够用来痛哭
仍填不平你的身世,在我诗行的坎坷
童年饥荒乱世,你在颠沛流离中求学
少年从戎,为抗战递上柔弱的肩膊
小腿子弹约过,小命死神约过……
青壮年遭遇文革,因多次救治军中走资派
从北京发配到新疆边境上6年多
我曾同情你娶了资产阶级小姐兵作太太
十足的大小姐,大过《激情燃烧的岁月》
你扛着3个孩子苦读了7年军医大学
我曾惊讶,你落实政策后仍没想走运
对邪气官员秉公直言,不惜仕途蹉跎
我曾怨你,从不为子女谋前程,我们终靠
自己考上大学,正是得益于你的“苛刻”
一生无愧。我没拿过公家一根钉子
离休当天,你在日记里如是说……
儿时多次听你谈起牺牲的首长彭雪枫
谈战争的九死一生。女孩子有别的兴趣
但我还是铭记至今感佩至今:你们那一代
对理想信仰的真诚与执着
环顾如今的官场,倍觉父辈主义真!
是的,20世纪人类的苦难你基本没错过
而我为你骄傲的是,许多是你主动的选择
义无返顾选择使命与担当,和刚正坦荡的人格
甚至,连突然辞世,也是你自选的知错犯错:
心梗刚好转,遇到爬楼的煤气工你习惯性地
伸出援手……放纵自己善良的天性不计后果
是你毕生为人的选择,从不与良心错过……
今夜重忆你的一生,忽然羞愧于自己的轻薄
我何来底气,有同情抱怨和评说你的资格?
…哦,父亲!多少个清明节被泪水洗过
然而此刻,我要努力笑着对你说:今世有幸
成为你的女儿,我欣喜于上苍的安排——
让我的生命,没有与你错过……
注:先父刘顺,曾用名刘敏修。14岁入伍新四军四师,从医。毕业于第三军医大学
作于2016年清明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