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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雪落无声满是情
作者:刘彬  发布日期:2018-01-31 17:01:42  浏览次数:18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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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迎接新年的是一场接一场的瑞雪。

新年伊始,踏雪去了一次西安。刚从大雪纷飞的西安回到铜陵,才过两周,雪又从塞北一直下到江南,安徽也迎来一场暴雪。

一夜间,整座小城就成了粉妆玉砌的冰雪世界。雪越下越大,由小雪而大雪而暴雪,纷纷扬扬,漫天飘飞,一下就是四天,气温也跟着骤降到-5°至-10°。

雪后的第二天深夜。入睡不久,睡意朦胧中,听到儿子在外轻轻地叩击房门,轻轻地唤着:“爸爸、爸爸”。

披上棉袄走出房间一问,儿子说他发烧了,头晕得厉害,无法入眠。一摸前额,知道烧得不轻。打开手机,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望望窗外,原本的黑夜被晶莹白雪映照得莹莹发亮。眼前的居民楼,远处隐约的螺蛳山,一切都梦幻般地静默在如漫天流星般飞舞的雪世界里。

马上给儿子倒上一杯开水,找出家里储备的感冒药取两颗给他喝下。一边安慰他:“你看外面雪下得这么大,深更半夜怎么去医院?自己开车先得扫雪破冰,而且天冷路滑很危险;出租车恐怕也不容易打到,不妨先把药喝下睡去,明天一早再送你上医院”。

儿子喝过药,看他睡下,我才放心回到卧室。才躺下,房门外又听到轻轻地敲门伴随着呼唤声:“爸爸,难受得很,最好还是去医院吧”。再一次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卧室。“那好,你马上穿暖了,我这就带你上医院去,不知道车能不能挪动,试试吧”。

走出楼道,彻骨的冷顺着风往衣缝里钻。雪已经积得很深,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走在没有融化过的积雪深处,向小区门口走去。

停在门口的车,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得严严实实。带上手套,徒手刮去覆盖在车窗玻璃上的浮雪,手已经被冻得发僵,捡一根路边的粗树枝,一点一点敲开轮胎周围的冰雪。

启动车子,小心地倒出车位,载着发烧的儿子向医院行驶。冷冷清清的路上,天寒地冻,看不到一点沥青的路面,白天经过车辆碾压的雪泥都已结成了厚厚的冰层,车只能开得很慢很慢,偶尔也有晚归或者拉客做生意的车辆在冰天雪地的路上缓缓地行驶着。

急症室里没有病人。问诊、量体温、验血,结果出来,吓了一跳:白细胞超过21万!医生说这已经是峰值,说明病毒严重感染。不由分说,得马上吊针输液。急症的输液室里,只有我和儿子两个人,夜深人静,落雪无声,我仿佛能够听到药液从细软的皮管里滴答滴答滴落的声音。药从皮管里滴下,儿子的烧慢慢退却。

打完吊针,再碾着冰雪缓缓地开车回家,平时在白天喧闹着的城市,此时只留下一片干干净净、又安安静静的纯白的世界:白茫茫的空阔的路,白茫茫的沉寂的楼。凌晨的寒气让自己忘却了疲惫和困顿,好像是专门出来夜半赏雪似的神清气爽。

回到小区,停车位上有个小坡,雪又已经结成冰,车轮打滑得厉害,一时进退两难,怎么也开不进不车位去。只好下车找来木棍和泥砖费了半个小时才敲开一小块冰雪,勉强把车停稳。耳鼻冻得通红,手又冻得僵硬了。打开家门,家的温暖一下子驱散了所有的寒冷。抖抖身上的积雪,热水洗一把脸,终于安稳地上床入睡,时钟已经走过了凌晨三点半。

六点敲过,按例准时起床,正是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煮两个鸡蛋、蒸两个妻子周末刚包好的包子,吃过简单的早餐,准备送妻子去上班。妻子担心我昨夜睡眠不足太过疲惫,又怕冰雪路滑,执意不让我开车送她,决定自己乘坐单位的通勤巴士去上班。

小区楼下的车大多停在冰雪覆盖的原地,几乎没有挪动,很多车甚至已经无法挪动。为了安全,我觉得妻子乘坐公司的通勤巴士确实更妥帖。

“那也好,我送你去停车站点”。从家到通勤车接送员工的停车站点,也要走上十来分钟,而且还得穿过马路走到小区的对面。地面积雪冻得厉害,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我终究还是不能放心。

脚下到处都是冰凌,手挽着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在清晨的一席银装般的雪地上。到了班车停靠站点,妻子说:“我在这儿等,车一会儿就来了,外边冷,你先回去吧”。

“这么厚的冰雪,上车几步路不小心都有可能滑倒,不送你平安上车,我怎么能放心离去”。七八年前,也是因为下雪,妻子不慎滑倒摔成骨折,至今还有钢钉留在手肘里面。只要有一丝风险,当然就不能离开。我拉着妻子,一直没有松手。

妻子看着我,眼里充满温情,嘴角漾起笑容:“你知道吗?看你个子小小的,很瘦弱,一点儿也不伟岸,但我一下子突然觉得你真是很男人。昨晚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一早又起来做事;又一路送我陪我。自己好像感觉又回到了童年有父母陪伴呵护的时候,真的好幸福!”。

“不是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吗?我不送你谁送你?我不陪你谁陪你?我住医院的时候,你不也每天陪伴着我?”。

 

幸福和温暖总是相互的,你带给对方幸福感的时候,一定也幸福着自己;你给对方温暖的时候,也一定温暖着自己。

与妻子执手相伴,执手伫立在晨早的寒风里,觉得从丝丝寒意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情和暖意。我突然想起在昨日微信里读到的一句话:“雪是冷的,心是暖的”。等到车来,搀扶着把妻子送上车子,叮嘱她下车时也要注意安全,然后目送巴士缓缓远去,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走过菜场,五六米开远处,有两个中年女子站在菜场门口的雪地里家长里短地聊天。突然听到身后一位女子提高嗓门大声地说:“你不知道,我爸真是好伟大!”。转身朝那两个女子看去,说话的表情夸张而真实,普普通通的中年女人,看似如菜场街头一般的寻常百姓无异。居住在这样一个百姓社区,料想其父也不会是什么达官贵人,可能平凡如我。于是痴痴地猜想:她的父亲又会是怎样的伟大呢?

什么是伟大呢?我一边想着一边也问自己。小时候,接受的教育是“伟大寓于平凡之中”,所以理论上说,每一个都可以成就伟大。但成人后的经历又告诉自己,作为社会一员,平凡与伟大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异和显著的区分,平凡就是平凡,伟大就是伟大。然而,如果作为一位父亲和母亲,或者丈夫和妻子,即便你是普普通通的一介平民,你只是承担着本应承担的一个家庭角色的义务和责任,在你的孩子眼里,你可能就是一个伟大的父亲和母亲;在你的妻子或丈夫的眼里,你就是一个伟大的丈夫和妻子!原来,把平凡与伟大联结最紧密的,可能就是自己作为家庭的角色!如果平凡的你,想要成就伟大,不妨先做好一个父亲(母亲)或者丈夫(妻子)。我仿佛从两位女子的对话中受了教育一般的彻悟起来。

回到家,打扫完卫生,洗好衣服,走上阳台。两天的雪,小屋的阳台积雪已经一尺多厚,白雪铺在碧绿的塑料草地上,仿佛变成了一个童话里的小小雪世界。看着眼前厚厚的白雪,自己一下子童心焕发,忘却了寒冷,忘却了昨晚手被冻得强硬的记忆,兴致勃勃地玩起堆雪人的游戏。叫儿子一起加入,刚退烧的儿子没有兴趣,于是一个人在阳台上的雪堆里尽情地玩耍。半晌功夫,一头雪地里的卧虎,一个侧身望雪的大妈,有点像,又不太像,蹲立在阳台上。

唤来儿子欣赏,儿子给出鉴定:“幼稚,你这就是幼儿园小朋友的水平”。

“哈哈,要的就是这效果”。看看自己的雪地创作,尽管不够完美,却稚拙天真,暗暗地笑自己确实傻得像个孩子!如果能够再回童年,再做一次孩子该多好!

对于赞美,妻子显然要比儿子慷慨得多。晚上,下班回家的妻子看到了我的作品,一脸惊喜。“呀,这么冷的天,你还在家里堆雪人呢?你还真是浪漫,像个孩子似的。明天是周末,我也来堆个雪人给你看!

星期六的早晨,吃过早饭,我又得送儿子去医院打吊针。临出门,妻子穿着棉袄已经兴致盎然地拿着小铲子,也像孩子似的蹲在阳台上开始着她的创作了。

等我们从医院回家,一个头戴丝帽、身着丝裙、身材窈窕、明眸红唇、美丽动人的江南女子,已经亭亭玉立在阳台上,成为一道白色世界里最亮丽的风景。“太美了!老婆,你简直就是个天才的艺术家!,你这不是雪人,而是精美的雪雕!”,我赞叹道。连从不轻易赞美别人的儿子,也在一旁啧啧称赞。

妻子的美术功底和天赋,早在我们相处的半年时间里我就已经有所感知。那时因为相隔万里,我们只能每天晚上等我打工回家通话交流。到第二天,若有所思、有所感,我就用毛笔在小宣纸上写成短信,又不便邮寄,于是拍下照片来发送给她,而她常常会用钢笔或水笔画一幅简笔的小画作为回应。后来,她来阿德看我,看到我写的厚厚的一沓书信,又在几件书信的留白处留下了自己的小画,书画一体,既添了不少情趣,也留下了十分珍贵的记忆!

夜幕降临,屋外的雪还在下着,阳台上灯影雪光里的雪雕,长裙底边一圈小灯亮起,仿佛宴礼长裙上缀着的宝石一般晶莹闪烁,透过覆盖着的浮雪熠熠生辉,更加是楚楚动人。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飞雪,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我又一次想起那句话:“雪是冷的,心是热的”。风雪的冬夜里,简单的生活充满了温暖。

    雪落无声,却满处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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