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端午临近，街头又开始到了肉粽飘香的时节。

闻到粽香就嘴馋，虽然知道自己有糖尿病不宜多吃黏米，但还是禁不住诱惑，趁着周末赶紧去市场买来食材，准备亲自包一回独家私房的刘氏肉粽。

刘氏私房肉粽，精选皖南农家黑猪五花肉、广西北海海鸭咸蛋黄、东北有机元糯米，采用多种香料与耗油、酱油混合调制酱汁，用长江野生箬叶包制而成。食材地道，口感自然更佳，一口入嘴，糯软绵柔，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说起包粽，还是四十多年前自己十多岁的时候看着母亲包粽学会的。

小时候，每到端午时节，母亲总要泡上一大搪瓷盆的糯米，割三五斤肉，包满满两大灶锅的肉粽。平时生活清苦，常常几个星期吃不上一点肉星子，一到端午，我们姐妹三个就可以大饱口福一整个星期。

酱油浸泡过的糯米，裹着充满豉香的酱肉，再用新鲜的箬叶包成饱满而方正的枕头形状，用稻草在成型的粽叶外绕上几圈，再轻轻扭个结，把剩余的部分稻草根往已经绕实的稻草圈里一插，一个肉粽就完成了。包好的粽子放进土灶的大铁锅里，放大半锅水，用干柴文火煮上一个小时，然后就不用再添柴，用灶肚里干柴留下的碳火再煨上三四十分钟，一大锅粽子就熟透了。不用等揭开锅，就满屋飘香。一揭锅盖，浓郁的粽香随风飘出窗外，一下子就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四处飘散开去，半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谁家今天包了粽子。

煮好的粽子，母亲总要让我们姐妹每家拿了三五个分头送给左邻右舍的爷叔阿姨分享。分送的工作完成，才是我们自己享用的时刻。取一个粽子在手，揭开粽叶，混合着糯米的甜香、五花肉的鲜香和箬叶的清香的浓郁香味就扑鼻而来，让人垂涎欲滴。粽叶上往往还粘着一小块糯米团，两手也沾满了油香，却舍不得一丝浪费，用嘴舔干净粽叶上的米团，还不忘对着剥粽的手指嘬上一口。剥完的粽子，总要端着碗走到户外去吃，东家的婶子、西家的大妈闻着粽香，就笑眯眯地说“你妈包粽子了？肉粽香啊，打嘴也放不下碗来吧？”口里含着香糯的粽子，整个心里都是香甜的。

长大以后，物质日益丰富，母亲的眼疾却日益加重，端午的粽子基本就靠买来享用。只有姐姐还保持着每年包粽的习惯，有时也会送给我们八个十个，但好像再找不到儿时记忆中那种端午气息和粽子的味道。

我自己真正开始独立包粽却是在五六年前，刚到澳洲阿德莱德大概一两年之后。那时，母亲已经离我而去七八年了。

刚到澳洲的第一个端午，到唐人街的亚洲食品超市买回几个冷冻的肉粽，回家一煮，味道完全不能与江南新鲜的肉粽相比，与儿时记忆中母亲的味道差得更远。后来，又看到越南人超市里出售的东南亚一带移民包的的粽子，用的馅料大多是红豆花生泥制成的粉团带点椰子味，也有肉粽都带点胡椒或虾酱的独特口味，完全不是传统江南肉粽的风味；形态也全然不同，大多卷得长长的像个粗粗的短棍似的，远没有江南肉粽精致的美感，总是吃不习惯。

于是，在海外过了一两个没有家乡肉粽的端午，每到端午，就倍思家乡也倍思江南。

有一次，想来大约应该是在这一年的端午前，一位浙江的朋友邀请去她家里做客。朋友拿出自己亲手包制的粽子招待我们，朋友的私房肉粽里伴杂了雪菜，记忆的浓香味道里多了一份独特的鲜美。

吃了朋友的粽子，激发起我的乡情，也激发起我儿时的记忆。朦胧的记忆里，小时候看着母亲包粽，曾经情不自禁兴奋地动手学着包，好像包得还不懒，连母亲都夸我学什么都能像什么。于是，我确信自己应该也可以包粽子。一周后到超市买来糯米、粽叶与鲜肉，第一次尝试自己独立学习包粽，结果居然色香俱全，一举成功。

之后，包粽不仅成了在海外过端午的一种仪式，平时也经常隔一两个月就会包一次粽子，粽子几乎成了家庭日常早餐的常备之一。包粽的材料，也一应俱全很方便随时就能买到，甚至比国内选择性更丰富，光糯米就有来自中国和越南的元糯米，也有泰国的长粒香糯米。最惊喜而倍感亲切的是，有一次在唐人街的香港超市里看到了产自上海奉贤的糯米，于是隔江对岸的奉贤糯米就成了我每次包粽的首选，手里包着粽子仿佛能够感受到从大洋彼岸的黄浦江畔飘来的阵阵稻香。

包粽次数一多，手法也越来越熟练。有一年端午，因为一家中餐馆的预约，我与那位浙江的才女朋友合作联手，一天包粽300个，创下了自己包粽史上单次数量之最，也是唯一一次刘氏私房肉粽进入市场，而且还是海外市场！

四五年来，一发而不可收，包粽不下数十次。包粽，既是为了满足一家人的“中国胃”和“中国味”，也是一种对美食的兴趣，更是一种乡情的寄托，一种表达怀念的仪式。

但是，教会我包粽的母亲，身前却从没有吃过我包的粽子；常年不在身边的父亲，也从没有吃过我包的粽子。父亲吃到的，都是姐妹们的味道。妹妹喜欢烘培西点，姐姐擅长中式传统。每年端午，姐姐总会亲手包好粽子，煮熟之后，带着温热和浓香送到父亲那里。

父亲已经步入髦耋之年，身体还算健朗，但也已大不如前。好在自去年回国以后比起六七年前我离父亲已经亲近得多，只需四五个小时车程就可以回去看望一次。离端午还有近一个月，我想今年端午我该回一次家，再亲手包一次粽子，让父亲在健康的有生之年，至少也能尝一尝儿子的私房肉粽的味道。

又到端午粽香时，我的端午里又多了一份情怀、一份期待、一份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