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黄回到星小。
远远就瞅见一个熟悉的孩子身影。
卡在校门的铁栏杆上。
他加快步伐。
走近一瞧。
呀,竟是小浩。
小浩的右手和右脚,深深的卡在铁栏杆间,一抹鼻涕一脸泪的,正在含混不清的哭叫着“妈,妈妈也!妈,妈妈也!鸣鸣,我的妈妈也。”
校门内外无人。
只有几个拖鼻涕的小屁孩。
在一边不解而好奇的瞅着小浩。
牛黄赶忙抱起儿子。
揩去他小脸上的泪花和鼻涕。
往家里走去。
在父亲怀里,小浩还在断继续续的哭喊:“妈,妈妈也!妈,妈妈也!”
二丫搬迁回去后,牛黄蓉容又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保姆,二人千呵护万哄着的,小保姆总算带了小浩半年,就告辞了。
告辞之日。
蓉容恰好放署假。
好歹又拖了一个多月。
然后。
二人硬着心肠。
将才满一岁半的小浩,送到了邻近钢厂托儿所。
牛黄上班早,小浩上午就由蓉容送,下午呢,牛黄有时回来得早,就直接去接。有时公司里有事无法回来,而蓉容又忙着,就由托儿所的老师暂带着。
老师将托儿所放学后,还没有家长来领的孩子集中在一起。
沿老师自己回家的路线,一个个的送。
不能怪托儿所老师不尽职。
家长没到的孩子这么多。
总不能天天如此等着你来领吧?
那不成了全托了吗?
全托收费和单托收费是不一样的。
爱心跟责任不一样的,帐该这样算。
再说了,如今托儿所的老师们收入都不高的,因为,往昔如日中天的钢厂正在走下坡路,一线工人尚且无法领到全月工资;作为后勤工作的托儿所老师,工资自然就更低了。
于是。
便有了小浩被托儿所的老师兀自放在校门口。
任其哭叫的事儿。
回到家里。
打盆温热水。
给儿子洗了脸脚。
拎开书架上的黑白电视。
扭到央视少儿频道,牛黄就让小浩独自瞅着或自由活动,自己忙着到厨房弄晚饭。尽管小浩在托儿所是吃了晚饭的。
可托儿所的晚餐吃得早。
孩子们回家后。
一般都要加一点餐。
牛黄揭开锑锅盖。
先瞅瞅,闻闻昨天晚上炖得的骨头汤,变没变味?
嗯,还好。
蓉容是烧开了的。
再用凉水冰着,还没有变味。
“这牛二,托他买的冰箱,答应得好好的,就是还没买回来。”牛黄打响电子点火的灶气灶,放上半锅冷水烧着,再慢慢淘米,边想着。
此时。
市场上的冰箱根本供不应求。
各商家门口的大海报上。
天天写着好消息。
特大好消息。
本店新从广东引进一批最近款式的电冰箱,价廉物美,欢迎惠顾购买!
可就是听只楼梯响,没见人下来---没货。
嗬嗬,电冰箱?新玩意儿呵,以前咱老百姓只在电影和书上看到过。据说这玩意儿一通上电,家里存放的新鲜东西或吃不完的剩菜剩饭什么的,就不管它了。
放进冰箱。
任保存几天或一段时间,是不会坏的。
哪像原来那样。
家里的剩菜剩饭本来还可以将就吃的。
无奈天一热,就只好倒掉。
咱老百姓过日子。
不图吃得多好。
只图吃得肚饱,花钱弄的饭菜就这样倒掉?太可惜了。
现在有了冰箱,可拿着钱,就是买不到。厚起脸皮托到牛二,这厮大约是怕牛黄买了不给钱,还是就此给牛黄缠上了什么的,反正,打着哈哈,不接钱也没有货来。哞,这人哪。
“哇,小不点儿。
哪里跑?
快快让我吃了你。”
“你吃不了我。
麻老虎。
我打死你。
嘻嘻。
我打死你。”
一阵嘹亮的童音骤然传来,牛黄忙盖上锅盖,跑了过去。
小浩正搭着凳子,在扭电视机旋钮。牛黄把他抱下来:“乖,不要搭凳子呵,要倒的。倒了很疼很疼的。”他把声音调到适量,再瞅瞅小浩。
这狗小子。
近来特喜搭凳子满屋爬。
对屋子里的什么东西都感兴趣。
一不注意。
不是把锁给你扭开倒扣着,自己被关在屋子里又蹦又哭又叫的。
就是将茶壶中的凉白开,全部倒出来。
还喜孜孜的瞅着清清的冷开水,在桌子上书架上和铺着草席的大床上,流呵流的……
“妈,妈妈也;妈,妈妈也。”儿子嘴巴一咧,又哭了起来。牛黄只好蹲下地,抱起他往自己颈项上一叉:“骑马马,骑马马,我们浩浩骑马马罗,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罗。”
牛黄在屋子里旋旋。
再旋旋。
不防自己一下感到旋昏花了头。
便东倒西歪的低头缩颈的跨出屋子。
来到幽黑的走廓。
再边蹦达边作骑马状。
“啊,我们浩浩骑马马罗,好高兴哟。”
牛黄猛然想起锅里的水恐怕已经开了,连忙托着儿子向厨房奔去。
可小浩不愿意下来了,牛黄只好就这样托着儿子舀米淘菜的一阵好忙。王老师进来了:“哟,浩浩好神气哟,骑了好大一匹马呀,舒不舒服?”
“哼,哼哼。”
这厮见有人夸奖。
越发得意了。
居然就哼哼着在牛黄头上。
将自己的小屁屁耸一耸的,作驾驭奔驰状。
“小牛,分房的事儿,你知道不?”
“知道!听说是按参加工作年限分嘛?蓉容工作才几年,唉,王老师,你有20几年工龄了,这次肯定没问题。”
“那当然。
不分给我。
天理不公嘛。”
“就是。
就是!”
过去老校长的德政,在新来的彭校长手中发扬光大,一幢九层楼高的大楼已耸了起来,星小人人心驰神往。老师们都明白,这是住房商品货币化后,星小最后的一次福利分房了。
因此。
这段时间。
星小巷谈坊论。
人心翻腾。
大家都摩拳擦掌。
力争要在九层楼三十六间福利房之中。
享有一室。
蓉容回来了,接下仍骑在牛黄头上的儿子;晚饭后关上门,她面带喜色的对牛黄低语:“彭校长找我谈了话,这次分房,我可能上。”
牛黄也高兴了。
开玩笑。
住房制度改革。
那么一大幢房间。
谁买得起?
这里实在住腻了。
啊!老天。
要住新房啦。
梦想成真了。
牛黄把二丫的事讲了,蓉容道:“你劝了,尽了朋友之责,也对得起她们了,不要管了。”“当然,不过。”“不过什么?哎,叫你不要管了。想想房子吧,再怎么节约,装一装也怕要几万块吧?”
“不要紧。
几万块钱。
我们还拿得起么。
大不了冰箱先不要了。”
“唉,冰箱说了那么久。
就是没买到。
你们还是亲兄弟哟,怎么连外人都不如呀?”二口子高高兴兴唠唠叨叨的说着,向往着,又将小浩哄睡着了,再说再聊再高兴。
在星光小学校众位老师的盼望下。
校分房小组,终于公布了新房分配方案。
方案体现了学校借此推动教学质量上档。
福利向有贡献的老师倾斜等务实要求。
自然。
也引起了一阵喧哗。
一些平庸的混日子的年轻教师或后勤人员,还有一些平时无大特色和贡献,混到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便联合起来到市教委上访。
要求在学校福利面前。
个个享受。
人人平等。
结果。
市教委那位年轻的新上任的周局长。
很干脆的就敲了大家一闷棒:
你们要求的,是以前那种均等制度;现在,整个局势都变啦,教育部门也要像所有的企业一样,也要讲改革创新,奖勤罚懒了,不再是做多做少一个样了。
大家回去吧。
好歹都还有房子住着。
哪怕房子破得点。
再看看人家企业。
破产的破产。
下岗的下岗。
祖孙三代同挤在一间窄小破房里的例子多着呢,自足了吧?啊,回去了,日后要认真工作才是。毕竟你做出了骄人的成绩,才能向组织上要求这要求那的,对不对?
三个月后。
经过一番简单的装修。
蓉容牛黄抱着小浩。
第一次住进了三室一厅的新房。
人逢喜事精神爽。
署假。
二口子选一个云淡风清的周末,带着孩子回老房。
多年事务缠身,忙于生存生计的蓉容牛黄,慢慢的抱着孩子渡假一般从容,踏上了驶向市中心的公共汽车。
这些年。
经济的兴起与城镇的发展。
让这往日人烟稀少偏僻的郊区。
竟春雨润无声。
不知不觉地改变着模样。
一路走来。
瞅得二口子心情,越来越舒畅。
碎石子马路,已变成了干净笔直坚实的水泥道路;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不时有时髦而新潮的年轻爱侣,手挽手的踏青而来。
那一溜斑斓笔直伸向远方山恋的夹拥树林下。
居然时时闪过商店饭馆的倩影。
树叶儿斑驳陆离的光影中。
几个少女。
正在旋着呼拉圈……
哦,亲爱的祖国,在阵痛与艰辛中艰难转型的祖国,正在抚去往昔历史蒙在身上的尘垢和嗟叹,于新世纪的阳光下,朝着全新的未来飞奔;
此刻。
我分明看见你那大踏步前进的步履!
我分明听见你那发自内心深处爽朗的笑声!
我祝福你。
为你歌唱!
为你举怀!
我的历经磨难的中国啊!
牛黄激动地转过头来,蓉容抱着儿子,正依靠着自己的肩膀小睡。牛黄温柔的替她捋上滑下额角的鬓发,又小心翼翼的刮刮儿子那嫩嫩的脸蛋。
这才有些惊讶的发现。
原来一直都是很空的郊区汽车,却坐满了乘客。
他遗憾的想。
原来那种随意展开双臂,一人坐一排的时代,
一去不复返啦。
哦哦,热闹了,发展啦,也就意味着一些东西在消失啦。
进了市中心,下了车,牛黄蓉容带着儿子沿着欢腾的大街,从从容容的散步式走着。反正时间还早,蓉容又不再惦念着上班,全身长放松地逛荡,是一种享受。
看惯了学校与托儿所风景的小浩。
惊奇的瞧着满大街花花绿绿的人潮。
正在耸向天空的高楼大厦。
执意要从爸爸妈妈的牵扶下。
挣脱出来。
自己走。
蓉容说:“这孩子,要一岁半了,不知可不可以自己走啦?骨头嫩,走早了,好不好哟?” “试试吧,跌倒了也不要紧的,说试就试。”
牛黄来了兴趣。
他叫蓉容让开。
自己把小浩往地上一放。
渐渐松开他还有些颤悠的小手。
“浩浩,自己走走,试试,来!”
一下完全松开,小浩兴奋的笑着,开始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平衡自己全身的重心;然后,慢慢而小心的迈出了第一步,几下趔趄,差点儿跌倒。
引得一边紧张地瞪着眼睛的蓉容。
响亮的发出一声惊呼。
浩浩停停。
再迈出一步,二步,三步……
走了十几步。
蓉容扑上来。
将儿子紧紧地抱在怀中,喜极而泣:“啊!我们浩浩终于可以自己走路了,浩浩长大啦,妈妈爸爸就老了呵。”
然后。
二口子分别将儿子抱在怀里。
边走边聊边欣赏着城市夏日的风景。
可以看见二丫她们拆迁后的场地了。
不久前还是庞大的一片瓦块砖头的空坝。
打扫得干干净净。
被推土机压得平平整整。
一大堆人拿着图纸,正在坝子中央指指点点的,几个施工员模样的青年男女,一手扯着长长的皮尺,边吼边走:“靠红线内侧,拉直了。”
外面黑压压围着看热闹的人群。
有人认识牛黄的。
便朗声招呼。
“牛科,回去呀?”
“嗯,看什么呢?这么多人?”
“画红线哩,红线内修二十七层高楼,听施工的说,最多二三年就会修起来。”“这么快?是不是哟?”“孙子哄你,你不闻如今时间是金钱么?”
“好好,就你小子新潮?
行了吧,慢看,看好,我们先走了。”
“要得,慢走呵!”
蓉容叹道。
“这下,二丫百年住房都有了。
那周小敬长大后娶媳妇,再也不愁啦。哦,二丫近来的生意好不好?”牛黄连连摇头:“别提她啦,别提她啦,不听人劝,吃大亏了。”
世事无常!
就在赵妈那下了岗的二女婿。
租下二丫让出的八平方门面之后。
很快就开始了与二丫的同质化竞争。
二女婿本来没有任何经商经验。
不过。
这并拦不住他下海挣钱的决心。
没做过?不要紧。现在不是什么猫儿狗儿都在商海中扑腾吗?也许自己运气好呢?到那时,自己狠狠拈上一嘴,几辈子都够本啦。
不会就学。
不懂就问。
旁边二丫卖什么。
他就卖什么。
旁边二丫进什么货。
他就进什么货。
旁边二丫卖什么价,他就卖什么价,有时还比二丫低个分儿几毛的……二丫呢,面对大丫头的愤愤然和越来越大的埋怨,苦水只有往自个儿肚子里吞。
别怪二丫。
漫说老房。
就是大街上那一串串,一群群。
看起来精精明明,穿得整整齐齐的人们。
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经济规律的殘酷无情。
在殘酷无情的经济规律冲击下,二丫最后的心理防线快崩溃了:三个月没有卖出应有的销售量,和二女婿与大丫头的矛盾,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二女婿亏光了当初的几千块钱成本。
日销售量还不足自己抽一包高档烟。
进一次酒店的消费。
他便玩起了小心眼。
每月应摊缴的水电费和租金。
以各种借口拖着。
有客人慕名来“丫丫婴孩衣服店”买婴儿服饰,他偷偷地给客人讲,旁边那二个婆娘卖的是假货……如此,终于惹恼了二丫,
惹恼了二女婿。
就是惹恼了赵妈。
得罪了赵妈。
就是得罪了老房一干邻里……
也不知道二丫这样的逻辑过没有?
反正,当二女婿将一大堆积压货,狠狠地抛在二丫头上时,老房的赵妈早已扯开了嗓门儿,楼上楼下的骂着二丫见利忘义,只管自己发财,不顾别人死活。
自己当初的眼睛被狗咬瞎被牛抵破啦。
会看上这个死丫头而无偿的帮她云云。
任周伯黄母黄父连声道歉,陪着小心。
全老房的老少爷们儿却同仇敌忾。
指责二丫是不法商贩,私利小人;并明显疏远起周伯和黄母二家来了……唉唉!我的老房,我的老房的大爷大妈啊!
二丫哭了。
二丫心灰意冷了。
二丫退了店面。
清了存货。
解散了工人。
抱着小敬,孤独伤心又无助地缩回了婆家里屋……一个改革开放初期名震业内的女强人,就此风一样消失,烟消云散!
哦!
大浪淘沙。
魂兮归来!
蓉容红了眼眶。
伤感的叹息。
“唉,二丫呀二丫呀,怎么会是这个结局啊?”
牛黄眼睛濡湿了。
“别说啦!真的别再说啦。以后在她需要帮助时,我们再真正的帮助她就行了。唉,我们生活在一个新旧交替的时代……
我们谁也没有准备。
巨大的变革与失落就来了。
还有多少痛苦与眼泪在上演啊?”
二口子带着儿子路过花海。
往昔绿荫翻腾。
花萼摇曳的花海。
正被二辆推土机连压带刨的疯狂蹂躏着。牛黄惊愕的叫住眼前经过的一个熟人:“瓜子,花海怎么啦?怎么没人管呢?”“管?人家这是搞开发哩,你不知道这儿将推得干干净净,修建商品楼吗?”
牛黄迷茫的摇摇头。
哗。
哗啦啦。
一阵喧响又一阵喧响传来。
曾经收藏着大家多少儿时的梦幻和欢笑的花海。
曾经收殓着大家多少初恋的愉悦和憧憬的花海。
被钢铁怪物肆无忌惮的肆虐着。
在蓝天白云下痛苦地呻吟,哭泣,呼喊……
“我们走吧。”
牛黄痛苦道:“多年以后,谁还记得这儿曾花蕊吐放花卉飘香呢?走吧,不要回头,回头只有沉重的记忆和无奈的怀想。儿子长大后,我们再把这一切讲给他听!”
上了楼。
楼梯上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
“哟,我的乖孙回来啦?
快让我好生看看。
好生看看。”
原来是在柳州援助的老妈回来了。
老妈长胖了。
皮肤晒得有些幽黑。
从她明亮的眼眸和满面春风的神态看来,老妈在那儿一定过得十分惬意。
毕竟,自由自在的生活,每月不薄的收入和轻松开朗的心境,比起每天在家带孙子,料理家事或重或轻的陷入烦躁与恼怒之中来,有天壤之别。
自出身就没看见过她的小浩。
没有立即扑向婆婆怀抱。
而是靠在蓉容身上。
将手指含在嘴巴。
盯住她。
仿佛在想。
这是谁呢?眼前这个满面笑容的老太婆,我不认识啊。
老爸不高兴了:“嘿,这小浩怎么呆了?叫婆婆,叫婆婆呀,这是你的亲婆婆呀。”蓉容推推孩子:“叫婆婆,这是你的亲婆婆哦,快叫。”
“婆婆!”
小浩终于欢叫一声。
扑进婆婆张开的双手。
老妈抱住小浩高兴地笑了。
可牛黄分明看见。
那笑,带着苦涩。
“大哥大嫂回来了?”
京片儿从里间出来,牛二跟在身后,怀抱着孩子。
京片儿大约还没忘记那日买夹克之事,满面笑容,带着明显的讨好:“嫂子放假了吧?可以在家多耍几天呀,妈妈刚回来,咱们一家人弄得好吃的聚聚,开开心心多好。”
“要得,要得。”
牛黄也朝她礼貌的笑笑。
“你主厨么?你能弄麻辣鲜香的内地菜吗?”
“我么?不会不会。
不过可以叫外卖的,我也吃得惯的。”
牛二有些气颓的举举手中的孩子:“妈,你回来了,孩子你就帮我带一带哟;唉,李玉溪不管,我又要上班,到处托人带,怎么办呐?”
“要得,先带带,先带带嘛。”
老妈无可奈何的回答。
“人家要人,我还要去的。”
“还要去?算啰,挣几个钱哟?
工钱我给。
我给还不行吗?”
牛黄瞅瞅这一对宝贝,便和蓉容进了隔壁蓉容家空屋休息。小憩一会儿,牛黄起身。蓉容还和衣躺着,清秀的脸上露着浅浅的笑靥。
牛黄看看。
俯下身去。
轻轻的在她脸颊一吻。
是在这熟悉的房间。
是在那还不曾远去的岁月。
一个惺忪蒙懂不谙尘世的少年,爱上了一个同样惺忪蒙懂不谙尘世的少女.
往事,如梦如烟!
如今,爱情之花结出了丰硕之果;而他们的人生之船,却才刚刚扬帆……
哦,亲爱的,来世太长,今生太短,愿我们就这样紧紧地站在一起靠在一块,永不分离。当我老啦,就这样平静的站在你面前,瞧着你美丽如故的睡姿,是多么的惬意和幸福啊!
牛黄抬眼。
面前是翠绿依然的歌山。
我的老房!
我的歌山!
风雨如磐,风雨如晦,你仍然是那般平静安祥,仿佛在向游子深情招唤。
哦,老房,花海、执勤排,收容所、向阳院……
我们的故事,因为有你,才显得绿肥红瘦,跌宕多彩,才注定要被小浩小敬们传承,讲给春风、蓝天和凤凰涅磐的新世纪!
谩暗涩/铜华尘土/唤取谪仙平章看/过苕溪/尚许垂纶否/风浩荡/欲飞举/
刹时。
牛黄看见一大片绚烂的云霞,从天宇深处悠扬飘来。
只见那一大片绚烂的云霞飘呀飘的,慢慢的飘在歌山的山之巅,水之湄,柔柔地一动不动了;于是,歌山和它周围的一切,全都笼罩在漫天舒卷的红云里了。
(全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