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要叫红军是土匪呢?”我试探着又问,有一种像在深山里寻宝,马上就要找到宝贝了的忐忑不安:“红军,可是穷人自己的队伍啊!”
“小姑娘,你不懂哩。”
老太太佝偻着身子。
不慌不忙地踩着田坎,慢吞吞走着,不紧不慢的继续唠唠叨叨:“抓夫(役),抓人(反对者),派粮,搞女人,把别人家的(地主老财)媳妇姑娘,东西一样分配给自己当官儿的睡,还有睡后把人家给杀了的哩……”
我听得胆战心惊。
差点儿捂上耳朵。
天啊!这可是大逆不道,用意险恶的反能量啊!老太太一定是听了坏人们的宣传。虽然我一向自恃是什么不怕事儿的“女汉子”,可猛一听到这从没听过,也不愿相信的唠叨,仍下意识的回头四下打望,好像周围有无数双愤怒的眼睛,在恶狠狠的盯着我……
“知道那个张琴秋哩?陈昌浩的老婆。”
“知道,她怎么啦?”
“搞男人哩。”“哦,反动派的吧?”“哪哩?红军伤兵,长得好看点儿的男伤兵,搞了还把人家杀掉,随便就埋了哩……”我更是震惊万分,脱口而出:“不可能吧,自己人呀,再说了,男伤兵们真愿意吗?”“总医院政治部主任,陈昌浩老婆,大当官儿哩,不依,不给你治伤(病)……”
我不敢再听下去了。
我觉得我要是再听下去,30年来所构建的一切,立即会全部崩溃疯掉的。
可是,“小姑娘,到了。”老太太突然站下,指指下面:“你沿这个路口下去上公路,一会儿就到哩。”我定睛一瞧,啊哈,这不正是上山时,那个老农引我走的近路吗?
“谢谢大妈,你呢?”
“呶,瞧,我就住在那儿。”
她指指田坎下的一座五层楼房:“老头子正等我吃饭呢。哎小姑娘,天这么热,要不,你跟我回家吃了饭歇歇再走?”“不啦,谢谢大妈。”我对她一鞠躬,逃跑似地匆忙又欢快的跑下了田坎,一面对她挥手:“再见,大妈,你真好!”
一踏上又软又实的沥青路。
我感到自己心里踏实多了。
照这样走下去,最多半小时就可以到那公路口的候车站。于是,我拨动了手机。王师傅听到是我,高兴的回答:“小姑娘,我说过没意思嘛。怎么样,不到二个钟头,你就下山啦?嗯,好的,我现在正好从沙溪镇出发,我开慢点,你在公路口等我就行。”
“好的,谢谢王师傅。”
嗒,关了手机。
我又马上后悔不迭:天!沙溪镇离那公路口多远?是不是需要开得上半小时?如果王师傅的中巴到了,我还没到,他会停车等我吗?唉,别发傻啦,就是王师傅愿意,车上的乘客们也都愿意吗……
悻悻然的想着。
我加快了脚步。
刚提速走了一段路,忽听有人在沙哑着喊我:“小姑娘,天太热哩,不行就转来,歇歇再走哩。”我奇怪的扭头看看,原来是右面山上那座五层楼房发出的,就是刚才那个唠唠叨叨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