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郑局的命令,秋副牵着警犬又一次顺着原路,仔仔细细的嗅搜。
秋副个子不高,精明强干。
秋副平时沉默寡言,却思路敏捷,侦破经验丰富,很受郑局的赏识。即是市府大院出现了可疑黑影,接到报警的郑局,自然也带上了老搭当秋副局长。
要说这秋副,来市局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二年多吧。
可野战军侦察营长出身的他,训练有素,遵守纪律,且行为规范,为人正直。不像那些长期混迹于警界的老油子,让郑局时时提高警惕,不敢掉已轻心。
就这样,连分管邹副市长都知道,市局有个四人帮。
核心是郑局,依次下来是秋副,何大和市局办公室主任于娟。
现在,秋副牵着警犬,人犬合一,寂静无声,沿着院墙,小路,一号宿舍的林荫道,上上下下的嗅搜着。
未了,秋副勒住了绳子,让累得哼哼哧哧吐出大半条血红舌头的警犬,先半蹲下休息。
再扭头看看跟在后面一干人:“郑局,看来只能这样了,暂无结果。”
幽暗中,市公安局局长双眼发光,反绞着双手瞪瞪副手,低头想想。再一转身,朝不远处的林地跑去。拢了,立正敬礼:“报告市长,搜寻无结果,请指示。”
林地看看郑局:“暂时到此吧,谢谢你们么。”
“为人民服务!”郑局一碰脚跟,回身走回秋局身边:“收队!”
一溜人很快出了市府大院,拐弯后,郑局才狠狠吐一口唾沫:“妈的,好了没几天。死的还没弄清楚,活的就又来啦?怎么往市府大院里钻?偷窃还是杀人?”
他看看秋副,秋副照例沉默寡言,只是耸耸眉梢。
“林地本来就对咱局不满意,这下更有话说了。”郑局愤愤道:“明天上午开个局常委会,落实林市长的指示精神,自查整顿。我相信市局没有什么乱子,有点小问题也属正常。”
“好的”秋副回答:“不通知何大回来?”
郑局说:“何大不是在邻市借调支援?几百公里路,算啦,不通知他啦,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即便回来也呆不了几天,公安部又要借调/”
秋副点点头。
这时,从“边海市广播电视局”大楼上,传来了深沉的钟声。
随着最后的一下敲响,本是灯火通明的大街,逐一一关闭了大灯,立即显得有些幽暗。深夜十二点,是边海市府规定的节约用电,大街景观灯和大路灯一律关闭的时刻。
郑局望望四周,刚才还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影稀少,行踪匆匆。
的士的前车灯,鬼火般在满街游弋……
忍不住又狠狠骂到:“12点,12点?我看12点后发生的所有案件,根本就不关我公安局的事,有本事你林地自个儿忙去。把一个大街搞成这个鬼样,不是承心与我公安跟不过去吗?”
秋副咧咧嘴巴,没出声。
边海市自身供电系统不大,其余的全靠邻市支援。
邻市呢,依仗着穿市而过的二条大江,和民国时代留下来的几座火力发电厂,在省委的协调和直接行政命令下,满足了自已之后,再向边海送电。
原来这电力也是个靠天吃饭的玩意儿。
如逢风调雨顺,就不用说了。
偏偏进入21世纪,这地球犹如发了羊儿疯,不是旱,就是涝。弄得邻市时时自顾不暇,焦头烂额,哪还顾得上边海的兄弟姐妹们?
其时,这种情况,作为市委常委的郑局也知道。
缘于年初人大的换届选举,台上台下费了不少力的郑局,却无法把自已的名次,从常委中朝前移移。
在邹副市长的挑拨下,郑局认为是林地搞的鬼,所以,一不顺心,就骂上了。
牵在秋副手中的警犬忽然挣脱了绳子,呼地下冲了出去。
这只由德国进口的纯种犬,有个特点,从不像别的警犬那样喜欢叫唤。
即便发现了目标或者说取得了成功,也只是吭吭二声,就和经常使用它的主人秋副一样。当下,警犬一跑出,秋副立即跟进,郑局和几个刑警则紧紧跟在后面。
很快,在一条幽暗的巷道口,传出了人被撕咬惊慌的挣扎声。
秋副一马当先,冲进去,喝住了警犬。
见主人来了,警犬便不再撕咬,而是对着猎物蹲下,吐出血红的舌头。郑局一干人跟进去一看,差点笑茬了气。
只见幽暗的路灯下,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露着个大白屁股,趴在地上,抱着脑袋瓜子直哆嗦;一个普通的棕色皮包扔在一边,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从裂开的皮包里散落出……
郑局喝到:“你是谁?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到哪儿去?证件!”
中年男仍在哆嗦,被警犬撕咬掉到腿脖的裤子,烂成几大块,像穿了条现代派的裙子。
郑局朝秋副使使眼色,秋副拉着警犬离开,郑局上前一步拾起皮包,哗啦啦,一串串珠宝项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郑局再顺手撩开皮包一查,七八张各种银行的金卡,收拾得整整齐齐地被一张铝箔纸包了,收藏在皮包的夹层里。
郑局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的东西,重新放进皮包。
然后再次喝道:“站起来,我们是公安局的,看看你的证件。”
郑局这么一喝,中年男哆嗦得更凶,趴在地上使劲儿把脸往地上贴。二个刑警走上前将他一拎,拉了起来。
借着幽暗的路灯,郑局看得真切,吃了一惊:“这不是交通局路政处的曾处吗?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曾处吱吱唔唔的,瞟瞟一帮老熟人,鼻青脸肿的搭拉着脑袋瓜子。
上前天,郑局带着秋副及二科的刑警,出郊区执行公务。
等下午风尘仆仆回来,天热路远,一干人早又累又饿。路过边海最大的收费站时,郑局和秋副咬咬耳朵,就在站里停了车。
那曾处正在站里栓查工作,见了一帮老熟人,自是高高兴兴,握手问好。
因为常来常往,并且工作上相互支持,大家都随便惯了,郑局便毫不客气的要吃要喝。
胖乎乎的曾处听了,大笑:“这容易。郑局,咱路政处别东西的没有,招待一顿便餐还是可以的。”
当下,曾处安排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工作人员,脱了制服,换上便装,到前面的“福鼎饭庄”打头阵。自已则稍后领着一干兄弟姐妹,分乘警车前往……
现在,上前天才在一起亲亲热热喝酒猜拳的熟人朋友们,在这种场合又凑到了一块,实是尴尬万分。
其实,见此光景,干警们都明白了,一齐拿眼去扫郑局。
郑局当然更明白,皮包里的这一大包珍珠项链和七八张金卡,已经证实了所有的疑问。
他向大家看看,然后问:“曾处,这,如何解释呀?”
曾处没回答,而是瞅着幽暗的巷道深处。
“这样吧,皮包,我们拿走。你呢,回家去吧。我们明上午局里见,听见了吗?”
好半天,曾处才哭夹着脸点点头,冲着大家一抱拳,一跛一跛的溶进了黑暗。
郑局是夜猫子,回到局里已是深夜一点过,他却毫无倦意。在似漫不经心提示了干警们后,便和秋副一块进了局长办公室。
一正一副坐在藤圈椅中,默默的盯住那个棕色的皮包。
好半天,郑局伸手抓过皮包,重新倒出所有的珠宝项链。办公室里,顿时一片金光闪耀。
他抓起那包着八张金卡的金箔纸,摇摇,说:“猜猜,有多少?”,秋副摇摇头。郑局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起码这个数!收费站油水大,报上都登了的暴利行业,弄不好还得再加上一根。”他又举起一根手指:“二千万绰绰有余,信不信?”
秋副笑笑,依然摇摇头。
“红头文件还没有正式下发,这些龟儿子就忙开啦?哪有这么玄乎?”
郑局轻蔑的瘪瘪嘴巴,将金箔纸朝皮包里一扔,然后,抓起那一串串珠宝项链,让它们慢腾腾地从自个儿的手指间滑下:“别说,这玩意儿的声音还好听。”,哗--啦--啦--啦!叮--叮--当--当!“你对这事儿怎么看?”
他眯缝着眼,微侧着耳朵,用心欣赏着这圆润清脆的响声:“别再沉默是金,说个意见。”
秋副就看看局长,慢腾腾的回答:“这还用说吗?转移罪证和赃款,全部没收入国库。”
郑局注视这一堆光闪闪的东西良久,慢慢腾腾的摇着头:“收倒是容易,还就麻烦了。”,秋副看看他,郑局笑到:“你在野战军多年,哪知地方上的事情?我看,这个曾处不简单,弄不好,会牵出一大堆人来。这样吧,明天向邹副市长汇报后再说,休息了吧。”
二人站了起来。
郑局随手拈起二根项链和一块蓝澄澄硕大的翡翠,扔给秋副:“做个纪念”
秋副楞楞,郑局毫不迟疑的在包里翻翻,拈出二根项链和一尊铂金笑弥陀佛,扬在手中:“水浒中的武松说,杀一个是杀,杀二个也是杀;我说,拿一串是拿,拿百串也是拿。反正都来路不正,未必曾处还胆敢来核对不?做个纪念有何妨?”
说罢,扔进自已的皮包:“走,休息去。”……
第二天上午,边海市政府《关于各部委局开展自查整顿的紧急通知》红头文件,发到了市公安局。
郑局签阅后,对局办公室主任于娟指示道:“马上通知,市局今下午二点正,召开全局系统落实市政府紧急通知文件精神的电话会议。”
于娟在笔纪本上记下,望望局座,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
郑局瞟她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你又不是才跟我一天二天?”
“卫检来了电话,美丽美食城的情况已调查清楚,就可以结案了。”,郑局瞪大了眼睛:“卫检?可以结案了?多久?”
“昨下午三点多!”,于娟坦然的看着局座:“我作了电话记录。”
“拿!”“好的!”于娟转身而出。
郑局只觉得自已脑袋瓜子里嗡嗡嗡的,不觉紧巴巴的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红头文件,恶狠狠地盯住标有各辖区管理范围治安情况的超大屏幕。
整整一面墙大小的液晶超大屏幕,被分割成三十个方格。
每个方格里,都是最能代表当地座标的建筑或十字路口。
或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或巍然屹立,高耸入云。超高级程序和超高分辨率的电子处理器,让这些景观一会儿立体显出整个面貌,一会儿又缩回至某个特写镜头。可不管显出或缩小,那些被捕捉的对象,都纤毫无遗的坦现在追踪者眼前。
郑局的眼光,掠过整个屏幕,落在最南边的一个方格里。
那儿,一座27层的大厦刺向蓝天。大厦淡灰色的颜色,欧式的建筑和流线型的楼身,无一不引领着边海的建筑潮流,这便是名噪一时的美丽美食城。
过去,郑局只要坐在局长办公室,看见这座大厦,浑身就会感亢奋激动,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可现在,他一看见它,就感到一种恐惧和悲哀,就会感到一种深切的烦躁,浓浓的袭来。
于娟拿来了电话记录,郑局认真看了,然后轻轻推开它,往大靠背椅上一倒,抱起了胳膊肘儿:“你的意见?”
于娟仍不习惯于与郑局眼光对眼光的平视,她下意识的躲开局座尖利的眼光,诺嚅道:“我看,卫检不像是开玩笑。”
郑局又瞪她一眼:“搞办公室主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尽说废话?你这不等于没说吗?这事儿,局里还有谁知道?”
于娟摇头,脸孔发红。
郑局盯住她:“想想,还有谁知道?”
于娟就咬住自已的嘴唇皮认真的想想,回答:“确实没人,当时办公室就只有我一个人。”,郑局就慢腾腾把电话记录本,推还给了于娟。
一面说:“先不管他,再来电话就直接转挂给我。记住,作为办公室主任,你一定说话要慎重。现在是多事之秋,弄不好,大家一块玩完。”
于娟点点头。郑局看着自已的女部下,忽然有一种茫然无助若有所失的感觉。
于娟之父,市局前任局座,一个治业有方赫赫有名的铁腕局长。
那时的郑局,还是于娟现在的局办公室主任。郑主任对铁腕局长耳濡目染,充填敬慕与仰慕。
而铁腕于局长,也对这位自已亲手提拔的办公室郑主任,格外关怀与垂青。
恰逢那时的市府秘书长邹向阳,为当上副市长与市委常委的于局长打得火热。
邹秘书长常来市局坐坐,走走,聊聊。长此以往,也就认识了小小的郑主任。在于局长的提携下,郑主任变成了四个副局长中的老四。
成了四副局的郑主任,就全心全意的搞好革命工作,勤勤苦苦的为人民服务。
终于,四副迈进了二副,眼看大功在望,可铁腕局长却在一次缉毒行动中,英勇牺牲。
接下来的情节,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临了,经全力抢救醒来的于局长,把自已还是初二学生的女儿双手,塞进郑局手中。
还未说一句话,便头一歪,闭了眼,英勇殉职……
郑局感到这时候那个卫检察长来电话,虽说是习惯性的打招呼,可也带着一种恐吓和威慑,间或还有利诱。
边海就这么大点,谁还不了解谁啊?
别看穿着庄严的制服,顶着鲜红的国徽,卫检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一般老百性和干部不知道,可要说郑局不知道,那就大错特错了。说到底,不就是为了一个字“钱”吗?
那是四年前,刚提升为边海市公安局局长兼局党委书记的郑局,正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得不亦乐乎。
一天,干警引来一个年轻人,说有急事儿需面见他。
正意气风发血气方刚的郑局,马上接见。
年轻人口若悬河,左右逢源。自然攀着郑局说自已也姓郑,要认郑局为叔。郑局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哪门跟哪门儿?说正经的,我很忙。”
年轻人也笑了,一一细细道来。
郑局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却在盘算。
年轻人确实也姓郑,而且据他自已说这个郑系,可以向上追溯到明中期抗倭英雄郑成功身上。至于是不是这样,郑局可从来没考察过。
不过,年轻小郑的精明和能干,一下子就打动了老郑的他。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小郑看上了本市最热闹的,水龙头区刚落成的一所大厦平街层。
小郑认为租下这黄金地段的平街层做饮食,包赚不赔。但是,自已才疏学浅,能力有限,如果郑局长叔叔能进行投资,或者说多拉几个领导入股一起做,更有赚大钱的把握云云。
郑局知道小郑所说的那座大厦。
那是由水龙头区房地产局做后台老板,前面则由该局的局长夫人外侄组成的,所谓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开发和销售的。
该大厦地处黄金地段,确是寸土寸金,包赚不赔的。
当然,也算这小郑聪明伶俐,知道跑到自已面前邀请入股。
说白了,就是借郑局的牌子发财。要不,他一个小年轻能做啥?赚钱?包不准赔得个干干净净,最后还落个莫明其妙的罪名,进局子了事?
郑局送走了小郑后,忙活着自个儿的改革开放。
晚上,关了门,找到前任市长现任邹副市长,卫检章副环保范质监张一干兄弟姐妹,把自已的打算一端出,立即得到了大家的叫好和支持。
兄弟姐妹们正为中央和中纪委,越来明确和严厉的“十不准”惴惴不安呢。
正发愁一旦改选或退休后,这日子怎么过云云。
郑局这么一划拨,真犹如拨开乌云见青天,大家都感到这不失一条当好官,找好钱的上上策,逐同声响应,一致出力。
于是,在兄弟姐妹们各自凑数拿出的五百万元基础上,小郑在郑局的推荐下,找到水龙头区的分管吴副区长,要买下那刚修好的大厦底楼13亩的所有权。
啥概念?
仅凭五百万元就要买下13亩的土地资产?
恼得吴副区和区房地产局冷局长直喘息,说不出话来。小郑不慌不忙,明里暗里把自已的来头和靠山炫耀一番,再次承诺给予吴副区和冷局长入虚拟干股的好处。二位这才感到麻烦大了。
不理,那一干父母官,哪一个动动小指头,都会立刻让自已完蛋。
想想这职务到底是公家的,唯有钱,才是自已的。
再说冷局已年过六十有四,明年就要离开风生水起的宝座了……三天后,吴副区与冷局联合召见了小郑,如此这般一番,同意了小郑的要求。
小郑据此13亩的土地资产,向银行贷款五千万。
于是,一个边海市赫赫有名的美丽美食城,就此横空出世。
开业那天,边海市上至市长和七个副市长,下至各主管局部门头儿,齐齐的前去祝贺。鞭炮自27层楼项向下至地面一尺高垂了五条,足足响了三个钟头。
花篮自大楼两边分别排到大街上,拦断主干道。且有交警全副武装护卫,英姿焕发地命令大小车辆改路绕道……
如此,美食城的生意,要多好就有多好。
并且,月月的分红,都按时打到了兄弟姐妹们的金卡上。
美丽美食城在各位父母官的共同扶持下,朝向辉煌的明天胜利迈进。可这时,起了内哄。始作俑者,就是这位卫检。
因见那金钱泉水似的月月涌进,卫检动了心眼儿。
卫检就以自已前妻工作无着落无固定收入为由,找到牵线人郑局,要求前妻也占一股分红。
郑局和小郑都认为,这哪能行?
这不是21世纪的新天方夜谭吗?当然婉言谢绝。
卫检察长,理所当然地记下了这笔帐。二年后,东窗事发。美丽美食城骗贷银行资金四个亿,被列入了边海市2××年特大经济诈骗案之一。
自此,一段传奇划上了休止符。
美丽美食城关门,小郑等一帮高管被检察机关收审待查,一等就是几年。现在,卫检说事实调查清楚了,要结案了。
对此,一直心存疑惑的郑局,哪肯相信?
郑局又想想,对于娟说:“如果等会儿,建委路政处的曾处找我,就引进来。其余的一概不见,我要准备下午的电话会议。”
“好的!”
等办公室主任的身影一消失,郑局坐下就打开了电脑。
瞅着屏幕豁然顿开,一个硕大的深蓝色警徽跃于画面,郑局就认真拟起下午的会议重点议题和讲话稿来。
昨晚这么一折腾,他没理由感到自已脑子清醒,而是有些发昏,思绪也有些纷杂。
市府大院的黑影,让他感到讶然。
据自已干公安工作多年的经验判断,此黑影有来头,至少是训练有素,静如处女,动如脱兔。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据毫无蛛丝马迹的现场来看,似有备而来,专为侦察打探?
奇怪,难道真是窃听到的中纪委第二个侦查员,不请自来了?
还有这曾处,狗日的平时不知道贪了好多?一有风吹草动就急切成这个样子?呃呃,还不知道咱局里下面的如何?
公安局嘛,可能有时态度凶一点,多吃多占一点。至于别的嘛,估计问题不大的……
扑!有人推门进来:“一个人发什么楞?”,吓了郑局一大跳。
没有他的命令,即便是秋副和恩师托付的女儿,也不敢冒然推门的。这是哪儿?这可是堂而皇之的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没听说过吗?
公安局公安局,没进也要起疙瘩,进了更要脱层皮!
温柔敦厚地讲,这儿是为人民服务,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的地方;直截了当的说,这儿是打击各种违法犯罪份子的铁拳头。
铁拳头的大姆指---局长办公室,岂是一般人乱闯的茶馆酒肆,勾栏瓦舍?
郑局愤怒的抬起头,却迎上邹副市长有些疲惫的目光。不满顿时化为乌有,有一种崇敬油然涌上心头。
郑局满面微笑,离了座位,伸出双手:“哎呀呀,是老领导啊?来也不说一声,突然袭击哟?”
邹副市长随便和他握握,自已先坐下,才对郑局吩咐:“出去打个招呼,让我司机等一下,一会儿就走。”
郑局就拉开门,朝对面办公室的于娟喊一声:“于主任,你来一下。”
于娟领令而去,郑局这才回屋倒了杯凉白开,挨着邹副坐下塞进他手心:“先喝杯水,老领导,这天热呵。”
邹副市长接过,放在桌上,随手拿起红头文件翻翻,然后扔下:“开会吧,先自查查,清理清理。呆会儿,我还要顺路到国安税务建委等处都瞧瞧,看动起来没有么?”
郑局拍拍自已胸口:“放心,老领导,已经通知了,下午开个全局系统的电话会议。你老人家有空,正好给我们动员动员。”
“算了吧,我老人家?我还没那么老?”
邹副眼皮搭搭,爱理不理的:“你这个衙门水深,我不敢动员动员么,怕挨冷枪。知道不。昨晚有人摸进了我家门,被老子打了出去。”
这不蒂是在郑局头上响了一个惊雷!
什么?第一副市长的家里,居然也出现了黑影?
要说在边海官场,最让郑局佩服和羡慕的领导,只有这位邹向阳邹副市长。十五年来,边海官海翻腾,泛渣浊浪,沉浮不已。多少学者型,长辈型,专家型,靠山型,或者是真正的公仆型领导,兴致勃勃而来,灰心丧气而去。
端的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朗赤壁……
唯有这位邹副市长,连干三届不倒。
居然还从最初副职的老七,一步步挪到了老大。要不是被林地闪了一下腰,还不仅仅是现今的第一副呢。
这是什么?
这就是当官掌权的本事!
这就是参政议政的能力!
这就是驰骋江湖的的手段!
特别是铁腕于局长为国捐躯后,时任的邹市长对要害部门市公安局局长的考虑,并非时任市局副局长的郑局为唯一。
其时,当时的常务副局长,一位部队转业的正团级干部干得非常漂亮。
且在化解干群矛盾,减轻敌对情绪和威慑打击各类犯罪份子等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和卓著的成绩。
可军人出身的此公太耿直,眼睛里掺不得一颗沙子。不仅令市里大小领导不满,也让市局内部怨言甚重。
这位政绩和缺点一样突出的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很让邹市长左右为难,定夺不下。
这时,当时还是副职老四的邹副,找到了邹市长,陈述已见,引经据典,利弊相比。
于是,邹市长对比权衡之下,终于提名郑局坐上了局长的宝座。从此,郑局的仕途大放光明,前程似锦。
饮水思源,且性格行为和为人处事惊人的相似,所以,郑局和邹副市长相互引为知已和倚重。郑局尊称邹副市长为“老领导”和“恩师”
没想到,恩师家里也进了贼,这还了得?
可没待郑局说话,邹副却抬抬手:“怎么?市府大院也进了贼?曾处还给你吓坏了,珠宝项链和金卡扔了一地?”
郑局一脸茫茫然:恩师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