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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吭高歌 第7章 小露身手
作者:马济元  发布日期:2022-07-03 08:08:24  浏览次数: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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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怎么办呢?赔呗!

苏金大与苏银二是亲兄弟,兄弟阋墙让老祖宗多难堪,以和为贵么。况且此事错在根根,是儿子不争气,弄断别人家的罱竿,耽误人家罱泥,说到底要影响人家田里的收成呀。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换做别人家邻居,赔罱竿能完事?恐怕还得赔人家河泥,或者赔人家减产的损失。因此,苏金大无奈地说:“我的罱竿赔你。”说着跨上船把罱竿连同罱网一起递给侄儿小仁。

阿文解下一根船缆代替橹绑,将船摇到了河泥潭,系好船,立刻操起竹柄大木勺,舀起船舱里的河泥甩向岸滩的河泥潭。把河泥甩进岸上河泥潭,这又是一桩非常消耗体能的力气活,苏金大也下船甩了那么几勺,早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沁汗,俩眼珠凸得犹如铜铃了。

 “苏伯伯,您先回家去,叫根根过来甩河泥。根根力气大,只要他学会了合理使用力气,准是种田好手。”阿文嘴里在安慰苏金大,手里却依旧像汤勺舀水一般连连甩着河泥。

缓过一口气,阿文抬头问苏金大:“苏伯伯,问您一件事,家里有毛竹吗?”

“有啊,准备给根根做罱竿的,可惜他连摇船都出丑。”

“噢,有毛竹就好办了。我老爸会制作罱竿,我向老爸学过,也独自烘制过。苏伯伯,您回家去生一堆篝火,我花一顿饭功夫就可以烘制一副罱竿了。”

“真的?”苏金大即刻转忧为喜,“太好了,上次就听你说过你老爸是制作罱竿的高手,小兄弟得到你爸爸真传了!”

“我哪能可以跟老爸比,我只是会一点。”

“行,我先回去。”苏金大想到事情有了转机,他马上爬上岸,顾不了体弱气急,咚咚咚小跑着回家。

“哼,做煨灶猫了,快出去甩河泥。”苏金大一回到家就去灶厨间搬柴生火,走进灶厨间看见已经换上干衣服的儿子正趴在柴灶前烤火,老人的火气又噌噌噌蹿上来了。他拿起一根干柴冲着儿子吼,“快出去,阿文一个人甩河泥呢。”

“哦,帮阿文哥甩河泥,我去。”根根抱着头就往外跑,生怕被老爸用干柴爆头。这老头,大公鸡见着蜈蚣了,就会欺负根根,欺负自己的儿子,根根可赖得跟你计较,也赖得和你呆一块儿。

不大一会儿,阿文也回来了。场院上,苏金大已生旺了篝火,搬来了毛竹,竟然还扛来了一张木匠的工作凳。

老爸在世时传授的独门绝活,阿文今天必须小露一手,否则,苏金大今天会茶饭无心,肝火难降。阿文小时候就活泼好动,老爸做什么,他都屁颠屁颠跑去掺和。自家场院上,老爸为村里乡亲烘制罱竿,阿文见着就奔跑着去帮忙:老爸生篝火,阿文去抱木柴;老爸烘烤毛竹,阿文帮着拗转竹竿;老爸给毛竹淬水,阿文已去提来清水。耳濡目染又身体力行,再加上老爸关键时刻的指点,老爸制作罱竿的绝活儿,阿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时不时想跃跃欲试。成年后的阿文瞅见摆放在自家屋檐下等待老爸烘制罱竿的毛竹,终于忍不住自己动了手,认真烘制成了罱竿。不知就里的用户扛回家使用后,一个劲儿夸奖陆辛全的手艺好,却不知那是陆辛全小儿子阿文的第一篇习作。此后,阿文的胆子日渐肥大,而知道了阿文能耐的老爸又有意指点。如此日积月累,阿文继承下了老爸烘制罱竿的绝技。今天,阿文又在苏金大家将毛竹置在篝火上烘烤,看准火候再拗转,然后淬水、切削,又把两支毛竹捆扎一起并且安装上罱网,一副新罱竿不足小半个时辰就制作完成了。

因为发生了根根落水的意外,耽搁了半个多时辰的罱泥,再次上船动手,阿文下网、行网、起网等一系列罱泥动作更加干净利落了。与此同时,阿文特别地留心指导根根配合罱手摇船。阿文看出来了,根根憨直听话,只要善于引导,注意发挥他脾气好、力气大等自身优势,根根完全可以成长为做农活的一把好手。

摇船罱泥,罱竿出没冰冷的河水里,湿漉漉的罱竿冻得罱手十个指头被刀割一般又麻又疼,刚开始麻木得握不住罱竿。因此阿文问根根:“根根,身子骨还冷吗?”

“干了活,现在不冷了。阿文哥,你的手指头冻得都像红萝卜了。”

“是啊,河水冰冷。根根,今天你吃苦头了。”

“嗯,掉在河里,冷得我簌簌打颤,冷得骨头缝里发痛,要是我家老头子,早就病倒了。哼,他只知道憨大憨大地骂人。”

“噢,老爸是为你好,希望你长进。根根,你说是不是?”

“嗯,我知道,小任说了,我爸是恨铁不成钢。所以我让着他呢,不和他计较。”

“根根,你挺懂事,挺孝顺的。”阿文在起网进舱倒河泥,所以,顿了一会儿又说,“好铁成钢必须锻炼,需要一步一步地来。根根,你很有力气,脾气又温柔,阿文觉着你是块好铁。”

“是吗?阿文哥,你是夸我还是哄我?”

“真的,根根是块好铁,经过锻炼就可以成为好钢的!”

“哦,我一定好好锻炼。”

“对,得加把劲锻炼。”

“嗯,阿文哥,我会努力的。”

“知道怎样努力吗?”

“不知道。”

“根根,阿文觉得,努力就是先认真学会各种农活,譬如,学会摇罱泥船,学会罱河泥……”

“哦,根根听阿文哥的,老爸老叫我学习陆哥陆姐……”

“对啊,和和姐姐会上罱泥船,也精通种田的各种农活,多不容易。所以做啥事都得用心,都得努力。根根,有力气还需要用得巧,用在刀口上。”阿文再次将罱竿插向河底,然后继续说,“根根,你看好了,我把罱竿插下河况且抵紧河底了,你开始用力摇橹。对,就这么用力摇,再用力,好,我得挺着罱竿往船头走,这个行网时候你最要用力摇。好,我走到船头上了,要收住网了,现在得停下来,不要摇橹了,稳住船不要动。嗯,怎么样,这一次罱泥船不再往前蹿了吧!”

“嗯,真是的,阿文哥。”

“那,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阿文哥,我们再来。”

淴了个冷水浴,根根用心听阿文话了,摇船也长记心了。他开始懂得:做事,得上心;用力,要使巧劲;蛮干,于事无补。慢慢地,根根摇罱泥船的本领有了提高,与罱手也配合了。阿文的罱泥速度更快了,效率更高了。

“憨小子学会了摇河泥船,蛮力派上了大用场,因祸得福,谢谢阿文兄弟。”吃晚饭时,苏金大高兴得合不拢嘴巴,“今天又一整天辛苦阿文兄弟,辛苦阿传和小和了。泥多肥多,肥多粮多。今年我家铁定会获得丰收,太感谢你们。特别是阿文兄弟教会根根摇罱泥船。刚才,根根说要与阿文兄弟结为兄弟。”

“阿文哥,你就认了我这个兄弟吧,我会听你话的,要不,我老爸又要骂我憨大了。”

苏婶娘也说:“阿文兄弟,根根很听你话的。”

“阿文哥……”根根虔诚地捧起一杯酒,走到阿文面前。

“好,我认,我认你这个兄弟。根根其实挺聪明的,和我很投缘。可是我……”

“谢谢,阿文兄弟,根根有你这个哥哥,是我苏家的福气。”

“苏伯伯,你们太客气了。根根其实很懂事,”阿文正与苏金大说话,不留神,根根夹了一块最肥的红烧肉,安在了阿文的饭碗上,“脾气也好,他会长进的。”

“咿呀,正是的,根根大有进步了。”根根老妈笑得抿不拢嘴了,她也给阿传和小和夹上了一块油亮亮的红烧肉。

苏金大呢,他注意到刚才阿文有半句话被老伴打断了。于是苏金大问道:“阿文兄弟,你刚才说可是什么呀?”

心有灵犀一点通,阿传知道阿文的心思,因此他说:“我弟弟阿文和老爸一样,上得了船,种得了田,非常能干,还天生一副唱山歌的好嗓子。可是,去年我们老家被鬼子烧了,爸妈鬼子杀害了……”

阿传哽咽得说不成话了,小和赶紧往阿传手里塞了一块手帕。

阿文因此接着哥哥的话说:“和和嫂子收留我们兄弟三个多月了,现在我想独自出外去闯荡。”

阿文说起独自出外闯荡,阿传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小和的眼眶里也泛起了晶莹的泪花。是啊,世道动荡不安宁,老百姓的生活不容易,活命艰难哪!苏金大一家听说过寺泾血案,知道了阿文家的不幸遭遇,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很压抑。

“阿文哥,你要去哪儿?”根根很是不舍,睁圆眼盯着阿文说,“根根陪你一起去。”

“你也去?”苏金大又狠狠地瞪圆了眼睛,可是想着儿子那么舍不得阿文,说话的口气立马和软下来,“阿文兄弟都不知去哪儿落脚呢!”

苏婶娘也担心地问:“阿文兄弟,有打算吗?”

“大伯,我想找……”苏小仁走过来了,说话有点小心翼翼,“上午那事,我有点太着急。”

根根可不高兴了:“还来要我家赔吗?”

“不是不是,我想请阿文哥……”

“找我?找我有啥事?”

“帮我烘一副罱竿。”

“好说,你准备篝火,我放下饭碗就来。”

“好嘞,谢谢阿文哥!”

“阿传,你去给弟弟打个下手,我去罱泥船上再拾掇拾掇。”小和叮嘱说。

于是,兄弟俩搭档去了苏小任家。

小和回船上再次清洗,把船舱抹得油光水亮。小和擦呀抹呀,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就是不见兄弟俩回来。

阿文明天要出外闯荡世界,小和真的很舍不得。阿文还太年轻,独自闯荡生活也太辛苦。可是,总不能揪着阿文不放手吧!放手,才是对兄弟真心的关爱,但愿今后能够与阿文多联系。作为嫂子,努力做好小叔子的后盾,多给小叔子实实在在的帮助。

根根来水栈找小和了:“和姐姐,老妈让我来看看你,需要我帮忙吗?”

“没事了,想和你去你叔叔家看看。”

“好啊,我带路。”

走到隔壁苏银二家,见他家场院一角生着篝火,火光闪闪,四周围着一帮苏家湾的乡亲。

“小仁,你家的活儿怎么那么多,阿文哥还要摇船回家呢!”根根大声吼叫着挤了过去。

小和跟着根根也走进了人群,篝火旁的木匠工作凳边,兄弟俩依旧正在埋头忙活。

“两位陆哥哥,看你们忙得满头汗水。和姐姐心疼死了。天这么黑了,你们快快回家吧,摇船可比不得走路哇。”根根说着,摘下他头上的棉帽子伸向阿文,“阿文哥,看看你的头发都在滴水啦,衬衫也湿透了吧?待会儿路上风大,会着凉的。”

“没事。”阿文顾不得抬头,他正在用力拗转烘烤着的毛竹。

阿传连忙以蘸水的抹布递上去,敷在烘烤的竹竿上。吱吱吱,毛竹竿上烟雾升起。

小和凑近阿传身边:“还有多少活?”

“快了吧?”

“哦,我问问。”阿文直起身子,面对围观的乡亲问,“各位,还有找我帮忙的吗?”

“我。”

“苏苟苟想修罱竿。”

“苏同同请阿文兄弟灸一火。”

“还有吗?”阿文再问。

有人摇头,有人说“可惜家里没有毛竹。”

“好喽,还有三位了,和和嫂子,再稍等一会儿。”

“不急。”小和回应说。

“谁说不急?你们还要摇船回寺泾呢,十多里路,回到家都要半夜了!”根根很着急,好比他自己摇半夜的罱泥船回家。他指着小仁高声吼道:“阿文哥明天还要出门闯荡生活呢,多辛苦,干脆你雇用他吧!”

“噢,有我呢,我女婿家要雇用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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