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巡视组“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令二巨头忐忑不安,时常通话联系。
共同的利益,让市委书记和市长挽起了手,让各为其主的二位秘书也揪紧了心。
毕竟李秘严秘年轻,血气方刚,眼瞅着好容易奋斗到最高领导身边,前程似锦,春光无限,就要修成正果时,中央巡视组却从天而降,拦腰切断,让头儿惶惶不可终日,头儿自身都难保.
哪还顾得上自己?那愤世嫉俗之心,不在话下。
因此,二秘书利用自己职务之便,拉拢吴厅和所有的社会朋友,对巡视组搞起了反侦察。
情报,源源不断从各方面传来。
二秘也随时向其主子,报告巡视组以及对方头儿的新动向,忙得不亦乐乎。与患得患失,进退维谷的林市长不同,此时的温书记,精神焕发,双目炯炯,犹如战场上的将军,前线的战斗越激烈,自己就越亢奋。
和普天下的领导一样,尽管平时都很注意凡事避着秘书,以免被其操纵或误导。
可到紧要关头,却不得不一再征求秘书的意见,甚至引为倚重和决策。
这不,和老搭档又一次通话后,温书记让李秘留下,亲手泡了杯碧螺春递给他:“小李,谈谈你的看法。”显然,和市委书记这样亲密无间的聊天,对李秘己不是第一次。所以,他镇静地接过温书记递来的茶杯,恭恭敬敬的望着顶头上司。
“农村包围城市的真正目的,在迫使您和林市长反省自己,主动找巡视组谈话,交待自己所谓的问题。其实,这是种误解。好像约谈的基本对象,天生就该有错误,就该被调查核实一样。
依我看,这是一种想当然的矫正过枉的主观臆想。”
温书记赞赏的点点头。
“现在呢,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把隔壁那人推在前面,毕竟现在是行政首长负责制,我们只是辅助性么。”
“说得好!可那人滑得流油,沽名钓誉的事,毫不客气,当仁不让。有危险和赔本的事呢,从来是借口多多,溜之乎也。这次可不能让他故伎重演,躲到一边乘凉。”温书记平静而微笑的看着自己的秘书,鼓励到:“想不到我们的看法如此相似,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么。好,请继续。”
“所以,我觉得是否可以试试和推推那人?”
李秘小心谨慎的眨眨眼睛。
“什么几十年的老搭档?什么最宝贵是老朋友情?官场不认这些,谁有权谁强,谁强谁出头,纵观中国五千年历史,就是这个历史。”温书记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哦哦,真看不出,李大秘高屋建瓴,宏篇大论么。好,话丑理端。说说,怎么个试试和推推?”
“放风出去,说你给王组通了电话,那人一定着急。人一着急,就会打乱生活和思维习惯,现出真性情。不过,”
李秘小心的瞧着顶头上司,欲擒故纵。
温书记自然明白,哈哈一笑。
“几十年了,我还不了解他?充其量也就是辩护自己,推卸责任而己,谅他也不敢太过份。”说着,右手向下重重一捏,做了个乾坤尽其掌中的手势。然后皱眉到:“只是,这风如何吹得进那人耳朵?”李秘高兴到:“通过严秘么,对方也没闲着啊。”
温书记眼皮儿一跳。
秘书误国坏事儿,这儿是最好的印证么。
市委书记和市长台上握手,台下踢脚;二个秘书却暗中来往,互通有无,抠着主人的命脉,奇货可居,就等着最佳成交。好!李秘,有思想,有胆量,更有野心,真是一颗埋藏在我身边的定时。不忙,待这关过了,再收拾你不迟,孙悟空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嘴上却连声夸到。
“好好,好!上级想到的事情,你想到了。上级没想到的事情,你也想到了。好!幸亏我没答应让你顶了秘书处副处。要不,国有疑难可问谁?不过,我看那秘书副处,还得非你不可么。”
这边,放下保密电话后。
林市长看看正要拉门出去的严秘。
“外面还有人?“366天,天天如此。”严秘苦笑到:“市政府的这个亲民措施,好是好,就是太累,都喊受不了。”林市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秘书,没吭声。
按规定,市政府特别是市长办公室,是不能让一般人随便进出,喧哗打扰的。
可自己在这最后一届上任后,就琢磨着一定要拿出点新玩意儿来,以显示自己锐意改革,创新发展的决心和措施。
当然,同时也做出新的政绩。
可在台上二届十年,殚精竭虑,忧心忡忡,好像该采取和该想到的,都采取和想到了。
那么,是不是还可以挖空心思,想想办法呢?转眼间,一届任期就过了一年半载。北上京城,偶然间引进了具有真本事,却怀才不遇的医学硕士。当了一回伯乐,自己还是抱残守缺,躺在过去的成绩上吃老本。眼瞅着常委们有些麻木呆滞的眼神,心里直发急的林市长,灵机一动,在政府机构的功能上打起了主意……
果然,市政府,市长办和市长热线向市民开放等新措施一提出。
就受到了同样好大喜功的常委们的叫好,更受到了老百姓的真心拥护。
K市的《××日报》《××晚报》和《××晨报》一齐头版头条报导,通栏导红,并冠上各种振聋发聩的字眼儿,隆重推出,鼓劲鼓噪。由于是市长老爸的新政便民措施,党报主笔搜尽天下美词,跃马横枪,亲自上阵,推波助澜……但是,怎么说呢?
效果倒是效果了,可基本上是事与愿违。
蠢民么,给脸不要脸……
中国的事儿呢,就是这样了。你骂着打着驱赶着严厉着,老百姓还活得正正常常,一旦,嗨!蠢民么,瞧,就连区区二个小姑娘,居然也敢跑进来跪地喊冤闹事?不过嘘!这话得在暗地里说,现在高科技了,以人为本么……
“有没有特别重要和必须办的?”
林市长淡淡到,心里还在回味刚才老搭档的电话,有些发急。
可为什么发急?却不太明白。总之,近来就是心态急燥,动不动就想冒火。严秘摇头,按按腰间手机,那智能手机就在震动呢。林市长盯住自己的秘书:“你说,那边那人在干什么?”“忐忑不安,策划于密室,奔走于江湖,想着如何对付你老搭档。”严秘可没有李秘小心谨慎。
这得源于经常和顶头上司商量之故。
林市长也不同于温书记。
虽然一样矜持自负,一样警惕自尊,可没他那么多心眼儿和防忌。听了严秘的话,林市长似笑非笑:“大敌当头,同病相怜么,你敢这样断定?”严秘却到:“我出去接个电话来。”拉开了门。可话虽这样说,林市长心里却认定。如果王组要按现在这种策略,分头约谈自己和老搭档,对方肯定会把一切推到自己头上,来个恶人先告状。
几十年了,他了解对方的性格。
那么,自己呢?是含含糊糊,一推了之?还是来个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
当然,凭着多年的政治嗅觉,林市长觉得这次不容易过关,不死也要脱层皮么。我都58啦,最后一届啦,还值得为老搭档拼着老命包藏?再说,老搭档做得如此天怒人怨,包藏得了么?
严秘叩门进来,返身紧紧关上房门,几步窜到顶头上司身边,低声到。
“据可靠情报,那人正在和王组通话。”
林市长不信,严秘就把手机录音打开,往他耳上一凑。林市长咋听之下,脸色突变。一咬牙,拎起保密电话,拨通了王组的电话号码:“你好,我找王组。”“我就是,您是?”“我是林地,有紧急事情给您汇报。”林市长擦擦额头,示意严秘给自己倒杯凉白开。
“哦是林市长?你好。”中央巡视组第一组组长,前省委书记声色不动,平静如斯。
“林市长,我想你是记错了。巡视组只是依法巡视,座谈,了解情况,没什么汇报不汇报的。如果你愿意谈话,我们可以约定。”“愿意愿意,我愿意。”林市长急切到:“请您约谈吧,就是不知王组您多久有时间么。”“林市长,别急,我们会通知你的。再见!”“再见!”
林市长没放话筒,依然牢牢捏在自己手里,皱眉想着什么。
严秘摇摇头,上前轻轻拈下他手中的话筒,压在叉簧上。
顶头上司的惶恐不安,严秘早看在眼里。为此和李秘约定,有什么互通有无,免得城门失火,秧及池鱼。严秘虽然和自己的顶头上司走得更近,可没想到李秘早对自己心怀不满。究其原因,自然也是源于“行政首长负责制”。
李秘严秘,同龄同校同班级同专业同性别,是真正意义上的五同。
各以研究生学历毕业后,在生活中绕一个大圈子,重新聚在了一起。
二领导的暗斗,导致二秘书的面合心不合,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为此,严秘多次玩笑般正告老同学:“五同,各为其主,不要伤了你我的和气。”老同学笑:“收起你那点私心杂念,我是不会。怕的是你,谁让你跟对了领导,风华正茂,踌躇满志?”
可是,严秘不知道。
为了竞争市府秘书副处,老同学早今非昔比。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刚才接的手机,竟然是老同学设下的试探陷阱,居然深信不疑,屁颠颠的立马窜进来,讨赏般报告了顶头上司。现在,瞅着林市长打了电话却沉默不语样,严秘突然有一种不祥感觉,王组拒绝了?我是不是上了李秘的当?
或许,隔壁那人根本就没拨什么王组的电话。
正和李秘坐在书记办,幸灾乐祸的窃笑呢?
可严秘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个世界,具有五同的老朋友不多,李秘再怎么出格也不至于吧?
是自己多心了。哎真是的,好好一个局面,被这个王组搅得周天寒沏,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铃……林市长身子一挺,抓了起来:“王组您好,我是林地。”“请你于今下午15点30分,到××路某某招待所4号房谈话,可以吗?”
“可以可以,我马上动身。”林市长对严秘挥挥手。
严秘一步窜过来,抓起了普通电话的话筒:“市长办,我找张队。”
“别忘了带上必要的资料。”王组叮嘱到:“别急!有点儿塞车么,注意安全。”“谢谢!再见!”“再见!”林市长放下话筒,接过严秘准备好的公文包就走。严秘跟在后面问:“林市长,我去不去?”
“不用,你就呆在市长办,有什么先接着,我回来再办。”严秘就停了脚。
其实,他哪里想去?
市长秘书陪市长外出,放在过去是自己的职责,也是职场里的洋洋得意。
想想吧,云淡风轻,心情舒畅。嘎,丰田面包潇洒的停住,自己先行跳下,跑到前面副驾座拉开车门,再一抬手臂,搭在车门的顶沿儿上,以保护领导顺利钻出小车,不至于嗑嗑绊绊,影响形象……那掌声,那鲜花,那眼神,简直无法形容么。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是被中央巡视组约谈。
几乎就是中纪委和中组部的特派员,威风凛凛地拎着闪亮的钢铐候着,跟着去受惊吓么?
瞅着顶头上司踯躅甚至带点兴奋而去,楞楞,严秘还是跟着出门。立即一迭招呼与不满兜头扑来:“严秘,亲民措施可是你们自己提出的,我从一大早起等到现在,没人理我。这是亲民吗?
是欺民哟。”“工作时间,林市长拎着公文包外出,对人不理不睬。是溜号跑出去买彩票?还是故意躲着我们?”“严大秘哟,我可真是汇报工作,一坐就大半天,这算什么事儿?”
严秘笑着解释一番,然后退进来重新关上门。
瞧瞧空荡荡的市长办,想想自己刚才的预感,严秘忽然就抓起了话筒。
“李秘么?”“是我,你嗓门儿抖什么?”李秘在那边嘎嘎嘎的坏笑:“被头儿批评了?被撵了?”“就算是吧,过来聊聊么,现在市长办我作主。”严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邀请?只觉脑子浑浑的,十分不舒服。“你作主?林市长呢?”“外出啦。”
严秘下意识的绞着天蓝色话筒线。
“特闷”咣当!话筒里传来响声,然后是嗒!压上了……
林市长从××路某某招待所4号房出来时,己是华灯初上。王组送他到楼梯口,握着他的手说一声:“谢谢!”,转身重新进了门。林市长像卸掉了大包袱,浑身轻松的顺着木楼梯,一步一步的慢慢下行,双脚快踩到一楼地面时,突见走廊不远处的电梯正在上升。
一个双手提着公文包的熟悉背影,正背对着自己看着外面的风景。
背影一动,转过身来,恰好看到站着探望的林市长,是温书记。二人就这样直直的相互看着,看着,直到电梯一闪,被墙壁完全遮蔽……
第二天下午一点三十分,K市市委市府第××次常委会,如期召开。
习惯性的开场白过后,主持人,市委温书记宣布:“请林市长讲话!”
在热烈的掌声中,林市长起立,抖抖手中的讲话稿,嗓音低沉的开讲:“同志们,首先我祝贺K市市委市府第××次常委会,如期召开!”掌声!“预祝我们这次常委会,圆满成功!”掌声!
林市长看看正襟危坐的9个常委,脸孔上浮着少许笑容,侃侃而谈。
“……我们一定要以主动积极,认真负责的态度,配合中央巡视组的工作,为中央的反腐工作做出应有的贡献。我们一定要以严于剖析,勇于承担的决心,在市委市府的领导下,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崭新的姿态和饱满的热诚,接受党和群众的检验……因此,为着大局作想,轻装前进,培养接班人和扶上马,送一程,我提议,调整在本次体检中,被查出身体有大患的下列诸同志的工作:……”
林市长念完,会场一片寂静。
9常委表情诡异,各怀鬼胎,沉默不语。
或捧着茶杯岿然不动,作品茗陶醉状;或捏着自个儿鼻翼,作万分疲倦状;或翻着自己的笔记本,作若有所思状。大家心里都明白,林市长这是借着疾病,剪除异己,心有愤概,溢于脸孔。真是匪夷所思,这几个正部副部正局副局,平时间,能吃能喝能跳能蹦能吵能闹的。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肝硬化初期和美尼尔氏综合症?
没那么巧么。
比如,那个市公安局扬副局长。
不过才五十出头,身体精壮,脸孔红润,中气十足,索犯属的贿赂,喝犯属的美酒,玩犯属的女人,连历史上著名的炀阳帝也不过如此。就他,竟会患有美尼尔氏综合症?
又比如,算了不举例啦。
冯是他林市长拉进来的。
现在又主管厅局级以上领导的年度体检,保不定就是他二个联合捣的鬼?不过呢,这人也难说,或许的确有病,自己不知道强撑着而己?总之,细心数数,这几个倒霉鬼,几乎全是市委书记线上的人,这里面就有文章了。
且慢!先看温书记怎么表态?
英雄岂可自剪羽翼?
在官场纵横捭阖了几十年的温书记,懂的。“好吧,我先说到这儿,谢谢大家。”林市长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不多不少刚好六十分钟。有气无力的掌声,仿佛落叶懒洋洋坠在地上。主持人双目炯炯的扫大家一眼,平静到:“下面,请同志们发言。”
代局第一个发言,当然是对林市长的提议,表示支持和拥护。
在他之后,又有三名常委发言,避重就轻,蜻蜓点水,浮光掠影,草草收场。
之后,会场陷入了冷落。“还有人发言么?”温书记连问三遍,见无人举手或回答,便继续到:“我就做最后的呈述发言,吴厅,”担任记录的市府办公厅厅长举举手:“请你作好记录!”“遵命!”
吴厅慎重的点点头,挺挺胸脯。略顿顿,市委书记开诚布公。
“首先,我不同意林市长的提议。”
扫一眼各常委和略垂着头的老搭档,清清喉咙。
“如果以身体状况为借口,调整现有同志的工作,务必会带来这么一种错觉,好像我们的同志都在带病工作。我们的领导班子,就是一个病夫班子。这对K市稳定发展,改革创新的大局,有百害而无一利。”停停,没有掌声,可大多数常委都流露出了认同的眼神。
唯有林市长,代局等几人,板着面孔,直视前方,好像没听见一样。
“其次,我怀疑和质疑本次体检的真正准确度。”
众常委开始交头接耳,林市长脸色有些发白:“谁都知道,冯是林市长一手从北方引进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想,作为302一院之长冯,不会没有吧?”林市长抬起了头:“什么意思?请你说明白一点么?”
温书记狠剜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没意思!没意思难道有意思么?所以,老搭档哇,请你别误会。”
然后,面向各常委,提高了嗓门儿:“今天呢,常委会上咱们说点题外话,有益于反思和清醒,看穿某人的脸孔。”大家一惊,静寂下来,却个个竖起了耳朵。
“我原以为在K市,好歹我也算个人物,可昨天我发现我错了。有人比我更是人物,不但抢先跑到巡视组恶人先告状,而且天马行空,添油加醋,胡乱发挥,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们说,他难道不是个人物么?”常委们哗然,都拿眼光来扫林市长。
林市长沉住气,若无其事的稳坐着,心里却翻江倒海。
无需多言,自己昨下午打了个时间差,抢在了温书记前面,把所有的敏感性问题,全都给王组作了揭发交待。
王组当时不动声色的听着,不时在小笔记本上记着什么。然后,自己就告辞,打道回府。看到电梯里的老搭档后,林市长有些吃惊,自己前脚走,他后脚就到,谁告诉他的?回到市长办和今天的一整个上午,林市长都在等着对方的电话。
因为,他不知道王组会不会把自己的检举揭发,当面质问温书记?
林市长估计是不会,王组曾给他保证过。
可毕竟心里有愧,很想接到对方的电话,认真的解释解释。
也就是说,直到这一刻,林市长还没想到要和老搭档,彻底摊牌。早被这种不伦不类的尴尬,弄烦了的林市长,为自己终于摔掉了心灵的大包袱而高兴。所以,他打定主意,老搭档不管发多大的火,说多难听的话,如何当众让自己下不了台,自己都要咬牙听着,硬着头皮顶着……
到底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市委书记。
温书记的话越来越刻薄,可林市长却越来越镇静,到最后居然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一笔一划的记录起来。
温书记瞟得牙痒痒,话锋一转:“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我记得这话,出自鲁迅之口。时过境迁,落花流水,这话是否还有杀伤力?我看不一定。那么,怎么办才好呢?怎么做才有杀伤力呢?这就像莎士比亚笔下哈姆雷特著名的疑问,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然而,我荣幸的告诉大家,我解决了这个问题。”
说罢,掏出了手机:“带上来吧。”
大家都惊讶的看看他,又瞅瞅纹丝不动,不动声色的林市长,脸上即激动又慌乱。
二巨头终于拉爆,而且是当着众常委,这出乎大家意料,又符合大家的心理预期。事实上,不管是温书记线上的,还是林市长线上的,都对这种不战不和的局面,感到不满。毕竟,纸包不住火。温书记的巧取豪夺,挟权纵容,大家都看在眼里。
有不以为然的,有暗自佩服的。
更多是认为太过出格,必招天惩!
同样,林市长的忍让和包容,大家也看在眼里,有轻蔑他是软骨头的,有鄙视他是现代东郭的,更多的是认为他和温书记联手,嘲弄他起码也分了5万吧……这时,中央巡视组公开亮相,群情沸腾。大家就猜测,二巨头此番是团结一致,共同对敌?还是竞相揭发,分道扬镳?
现在看来,二巨头走向了后者。
根据官场定律,K市官场有得乱啦。
又由此引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官场重新洗牌排序,自己又将如何?或计比现在好,也可能比现在糟糕……“温书记。”李秘引着一个三十左右的农民进来:“来了。”大家的眼光,一齐落在农民身上。农民老老实实的站着,一身的农装,挽着裤腿,脚肚子上还有一抹干硬的泥巴,站在纷乱的目光之中,不好意思的搔着自己脑门,一头黑发,浓郁蓬松,中间竟然夹杂着白鬓,格外显眼,引人注目。
温书记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上下打量着他。
众常委也就跟着微笑着,上下打量着他。
唯有林市长不以为然,连正眼敢不瞧一下,想着自己的心事儿。看着看着,大家惊骇的发现,年轻农民的脸孔,竟然与林市长是那么的相似,甚至连骨架和站相,也和市长大人形似神似……
常委们开始窃窃私语,捂嘴偷笑,终于惊动了一直微垂着头的林市长。
林市长抬起了头,一眼看到青年农民,怔住了。
温书记看在眼里,这才不慌不忙的拍拍桌子。
“诸位,让我来介绍,”他指着青年农民:“他姓吴名牛,家住东劳,是个名符其实的农民。可这只是他的表面,他的真正身份,是林市长的私生子!”全场寂静,像填满了烈性炸药,仿佛一个轻咳就会爆炸。突然,一声怒喊炸开:“温泉,你个千刀万剐家伙,老子和你拼啦。”
砰!一个茶杯扔来。
饶是温书记早有准备,仍被砸在了额角,顿时,鲜血和滚烫的开水一起流落。
紧接着,林市长猛虎般扑了上来,温书记躲避不及,被林市长一拳打在脸膛上,嗷的声仰面倒下。可他倒下时,乱踢的双脚,猛踢在林市长胯间。林市长捂着自己的胯裆,惨叫一声,向前扑倒。扑!扑!正好撞在温书记的胯间,全场大乱……
二巨头在常委会上的打架。
以及林市长有私生子的新闻,迅速在K市传开。
街谈巷议,酒楼茶肆,贩夫走卒,无人不晓。情况被巡视组整理成文,迅速汇报了上去。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铃还得系铃人。地委省委紧急嗟商后,派来了工作组。工作组召集二巨头,严厉批评警告,晓以大义,直言要二人以党藉作保证,重新负责起自己的职责,在工作组的协助下,力保全市干部队伍的团结合作,坚持工作,保障全市人民的生活和生产不受影响云云。
当然,二巨头也从最初的愤怒中猛醒过来。
知道党纪国法的严峻无情,也就无可奈何的答应,仍作为市委书记和市长出面,领着各级干部,按照地委省委工作组拟定的过渡方案,继续工作。
可这时的二老搭档,形同路人,视为仇敌。
恨不得你吃了我,我更撕了你。可惧于党纪国法和工作组的监督,还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可往日那种虚假做作的寒暄和客套,却不翼而飞,杳如黄鹤了。
那么,这青年农民何许人也?
他真是林市长的私生子吗?事情还得从三十年前说起。
时为市长助理,后来的林市长林地,二十六七岁,英气勃勃,反映敏捷,才华横溢,前途无量,是K市一颗即将升起的政治新星。最先看出他星运,也是最欣赏他的首任市长,对自己的这个年轻助理,信任有余,喜宠复加,天天带在一起。
那时的中国大地。
刚从一场巨大的浩劫中挺过来,正一日千里,春潮澎湃地进行着艰难的改革开放。
一日,市长命他到东劳参加一个基层村干部会,以便掌握第一手农村改革开放的资料,以期对这个以农村为主的地级市的改革开放,有着指导性的帮助。
东劳,是K市最偏僻的一角。
直线距离市政府所在地的繁华闹市中心,约八十公里。
按原定计划,林地赶到东劳开完全,再坐晚班车回市政府宿舍,连夜整理资料,第二天一早交给市长。时间虽然紧了点,可安排妥善,也来得及。在“时间就是金钱”和“深圳速度”的鼓舞下,一早赶到东劳的吴助理,马上参加了特地为他提前举行的村干部会。
被改革开放形势和农民产承包的喜悦,所激励鼓舞的市长助理。
很快就边听边记录,边拟出报告提纲。
林地英俊的相貌和潇洒的才华,当然,还有他的市长助理身份,让村长的女儿,负责本次村干部会记录并勤杂的一个活泼姑娘,一见钟情,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会后,林地就要离开。
姑娘以他人生地不熟为借口,送他到村外的公路边,等过路长途汽车。
那天也巧了,时间慢慢流失,望眼欲穿,按时间应该来的长途汽车,就是杳无踪影。
更巧的是,没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场急疾的深秋雨,劈头盖脸的洒了下来。
完全没有准备的二人,只得嘻嘻哈哈的朝着前方的院落奔去。可奔拢一看,哪是什么院落?竟是一丛丛一束束的谷堆。豪雨如注,继续兜头浇来……被淋得狼狈不堪和晕头转向的青年林地,只得在姑娘的带领下,钻进一束大且宽的谷堆里躲避。
10月中旬的谷堆,松软,温暖。
在村长女儿的带领下,林地迅速掏出了一个可供二人躲藏的空洞,二人一齐钻了进去。
听着外面绵绵的雨声,嗅着仍透放出的谷香,枕着双臂躺在这涩黄的谷洞中央,真是林地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惬意享受……一切该发生的,都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直至林地晕头转向的穿好衣服,和姑娘手牵手的钻出谷洞,居然只知道姑娘是村长的女儿。姓刁,其他一概不晓。
雨过天晴,那迟到的长途汽车,也鸣笛而至。
林地几步蹦了上去,再探出窗口,对刁姑娘挥手告别……
一场秋雨,浇出一段孽情。不过,在那懵懂朦胧和奋发向上的的青春时代,并没激起林地更大的热情和兴趣,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村姑,而自己,前程远大,仕途如锦,市长助理林地,很快就忘记了这次偶然的邂逅。
可是,一年后的某个春日,刁姑娘在老父亲的陪同下,找到了林地的单身宿舍。
当她把一个包着床小花被,玩具般玲珑可爱的粉嫩婴儿,塞到林地怀中时,市长助理吓得手足无措,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