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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瓶刷子樹和美老人
作者:林别卓  发布日期:2009-12-28 02:00:00  浏览次数: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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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澳大利亞2005年“傅紅文學獎”散文優秀獎作品
 
移民澳洲已經整整十八個年頭了﹐從鄉下搬回悉尼居住也已經整整十個年頭了。這麼多年來﹐我並不覺得悉尼的景物有太大的變化﹐然而自己對一些景物的感知卻有了變化﹐從熟視無睹到駐足凝神﹐再到觸景生情。
      澳洲有些花兒也像中國有些花兒那樣以形像命名﹐例如﹕中國的燈籠花就像燈籠﹐雞冠花就像雞冠﹔澳洲的“藍色的海洋”樹(Blue Sea)就因其藍色的花朵連成片地在風中搖擺的情景而得名﹔最形像的命名要算是“瓶刷子”樹(Bottle Brushes)了﹐它的花兒和刷瓶子用的毛刷子簡直是相像絕了﹐不單模樣相像﹐連粗細長短也差不多﹐只是顏色不同罷了。
      瓶刷子樹有大有小﹐小的一﹑二﹑三米高﹐大的七﹑八﹑九米高﹐春﹑夏﹑秋三季開花﹐冬季偶而開花﹐花為紅色。凡有枝葉的地方都會亮出一把紅色的刷子來﹐整棵樹看上去﹐葉綠花紅﹐綠的濃重﹐紅的熱烈﹐無疑是裝扮城市的好樹種。很多街道的兩旁都整齊地栽種著這種樹﹐難怪它成為了悉尼市主要的街道風景樹。到了瓶刷子花開滿樹的時候﹐你站在街頭遠遠望去﹐仿彿是一道花團錦簇的長廊直通街尾﹔若是駕車穿行而過﹐你一定會覺得好像兩旁的人家在張燈結綵地歡迎你﹐心裡總是樂滋滋的﹐充滿著美的享受。
      瓶刷子花和其它千萬種花一樣的美麗動人﹐但是瓶刷子樹抗干耐旱性強﹐不需人工澆水而葉子常綠﹑花兒常開﹐這就不多見了。也許因這個緣故﹐她必須拼命減少水份蒸發﹐把樹皮長得粗糙﹐不是一般的粗糙﹐而是特別的粗糙﹐如網狀或魚鱗狀似的翹起和裂開﹐如此肌膚令人不敢恭維。然而﹐正是花葉的美麗和樹皮的蒼老之間形成的這種強烈的反差﹐使她成為了一種不平凡的樹。假如用這種不平凡的樹來比喻那些歷經滄桑而依然光彩照人的美老人們﹐你是否覺得最恰如其分呢﹖
      在我所在的街道上有兩行朝夕相處的瓶刷子樹﹐也有幾位朝夕相處的老年朋友﹐有時看到瓶刷子樹會使我想起這些老年朋友﹐而有時看到這些老年朋友也會使我想起瓶刷子樹﹐因為我覺得她們(他們)就是瓶刷子樹所象征的美老人。
      心態上年輕的美老人-------莫尼卡(87歲﹐本街道25號﹐澳洲本地人)。幾年前有一次她叫我猜猜她的歲數﹐我看她滿臉皺紋﹐紋溝很深﹐而且我誤以為說她歲數多一點是讚美她高壽﹐她會高興的﹐於是我就不小心地說她快一百歲了﹐沒想到她很不高興﹐苦笑著說自己才八十一歲﹐還在找男朋友呢。她對我的抱怨使我認識到她是個不服老的心態永遠年輕的人。為此事我已經幾次向她表示了歉意。
      身體上老當益壯的美老人-------列尼(92歲﹐本街道11號﹐二戰老兵﹐來自南斯拉夫)。他每天都閑不住﹐每天做俯臥撐80次﹐每天看書和聽音樂﹐每週大約有五天他都背背包搭巴士出去玩﹐在家做飯﹑澆花﹑割草樣樣還行。別看我比他年輕三十歲﹐我的手力居然不如他的大。以他為榜樣﹐我也閑不住了。
      履行婚姻諾言的美老人-------吳先生(70歲﹐本街道2號﹐來自老握的華僑)。他的太太患鼻咽癌已有二十年之久﹐太太能活到今天完全賴于他的照顧。但是他為此做出了很大的犧牲﹐比如他曾在自己年富力強時放棄了本來應該發財的餐館生意。他和他太太是恪守婚姻承諾﹑真正白頭偕老的一對夫妻啊﹗
      盡孝道的美老人-------杰夫(75歲)和特里(69歲)﹐澳洲本地人﹐其父母家住本街道27號。他們的父親患腦中風﹐長期癱瘓﹐生活不能自理﹐母親也是年老體弱﹐疾病纏身。他們兄弟倆的住家不在本地區﹐但是一人兩星期地輪流前來照顧父親﹐十多年如一日﹐直至父親安祥地去世。我永遠忘不了那老兒子攙扶著坐輪椅的老父親在人行道上晒日的情景﹐我想﹐這種孝敬父母的精神不就是我們人類至親至愛﹑善始善終的永恆的美德嗎﹖     
      歲月如梭﹐年紀不饒人﹐轉眼間白髮知多少﹐我已經步入老年人的行列了。我和許多老年朋友一樣都在思考著“怎樣度過自己的晚年”。我對瓶刷子樹的興趣和聯想與這個思考有關。瓶刷子樹自然生長的哲理告訴人們﹕衰老之中也可以有青春美麗。我堅信﹗我要身體力行﹗我現在還在當學生﹐在利物浦託福學院(Liverpool TAFE)學習英文﹐每週兩天。上學放學我都不開車﹐堅持走路﹐來回十二公里﹐風雨無阻。我在試驗著人生的第二次青春。           
 
        2005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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