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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随笔

物质遗产与精神遗产
作者:张劲帆  发布日期:2011-06-24 02:00:00  浏览次数:26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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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读了何与怀博士的大作《千古绝唱响名楼》,令我生出许多感受。三大楼中,我拜访过其中的两座:黄鹤楼和岳阳楼,藤王阁虽还没有拜访过,却是在我的祖籍地江西省。
关于黄鹤楼我要多说几句,因为它在我的出生地武汉。小时候最早见到黄鹤楼图片是在一种名为黄鹤楼酒的酒瓶上,听大人说知道此楼已经不存在了,我也没弄清楚是早就不在了,还是建武汉长江时拆除了,只是很觉得遗憾。上小学时读到崔灏的诗《黄鹤楼》,为诗中的意境所迷醉,诗中提到的几个地名都是我熟悉的。“汉阳”是我居住的区名,“晴川”在汉阳的江边,有一个名为“晴川阁”的琉璃瓦建筑,“鹦鹉洲”是我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老汉阳兵工厂的遗址就在那里,我们常到那里去捡弹壳。上中学时有一次在蛇山上的武昌首义公园玩,无意中发现一处草坪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铜顶,仔细看上边的文字,居然是被毁掉的黄鹤楼残存的楼顶,不知它现在还在不在那里,这种很有文物价值的东西,是应该收藏到博物馆里去的。(顺带说一句,我还在蛇山上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陈友谅墓,有石碑标明,但不知是否真墓。)1981年,黄鹤楼在蛇山顶重建,我每次经过那里都看到它的工程进展,心里充满了期待,直到1985年完工,我便迫不及待地参观,真的是巍峨壮观,这座新楼是钢筋混凝土浇灌的,应该再不怕兵灾火险了。
参观岳阳楼是在一个清晨,楼仅两层,不算高,但是因为处在高地势上,面对着一碧万倾的洞庭湖,周边没有比它高的地方,所以也足够显出俯览天下的气势。凭栏眺望,洞庭湖面上氤蕴着淡淡的薄雾,所以并不能看出太远,近处的码头上有许多渔船在卸货,人影憧憧,伴随着吆喝声,让人觉得庄严的历史和世俗的现实在进行着对话。范仲淹的“忧”目标再远大,最后不还是要具体化到老百姓的柴米油盐上来吗?
这三座名楼之所以名气如此之大,是由于被三篇著名的文学作品吟咏过,即崔灏诗《黄鹤楼》、范仲淹文《岳阳楼记》和王勃文《藤王阁赋》,楼以文传,文以楼传,互相彰显。这几个楼都是屡建屡毁,屡毁屡建,毁了还要建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有文无楼总是让人觉得不完满,有缺憾。好在文一直没有失传,文一旦失传,就不象楼那样可以是再造的,而且楼也就没了文化依凭,毁了就未必再有人有兴趣再造了。应该说,文比楼更贵重。中国五千年的历史,历代创造的物质财富不在少数,现在剩下来的真的不多,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大地上只是非常稀少的若干个点而已。物质财富需要占据空间,后代要发展,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地保留旧东西。北京的四合院的大多数就都被现代式的高层建筑取代了。精神遗产则不同,它不需要占据多少物理空间,只需要占据心灵空间。它不象物质财富那样难以复制,而是可以被复制许多许多,保存在民间,所以流传下来的机会要大得多。藏族的《格萨尔王传》便是纯粹靠口耳相传,流传至今。文革那样的大规模文化毁灭运动是非常可怕的。好在时间还不算长,精神文化遗产还没有毁灭殆尽,文革后得以恢复。太平天国运动失败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全盘否定孔孟文化,引起广大读书人的反感,以致曾国藩这样的大儒都不惜投笔从戎加以剿灭。中华民族几千年历经战乱,但始终没有分崩离析,维持了大一统局面,便是因为有共同文化纽带的维系。不要说书生无用,书生的作用其实很巨大。古往今来有过多少帝王和富豪,真正能被人记起的还有多少呢,能被记起的也不是因为他们多有钱,而是他们为社会做出了突出贡献。李白、杜甫、曹雪芹在世时都很贫穷,但是他们的名字真是光芒万丈,照耀千古。当然,还有崔灏、范仲淹、王勃以及许多许多文人的名字。当过皇帝的曹丕便把文章看得比他的王位还珍贵,他在《典论﹒论文》中说:“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瀚墨,见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於后。”我很欣赏这段话,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座右铭
文人要安贫乐道,这个“道“便是文学之道。拥有精神财富的人比拥有物资财富的人其实更加富有。
 
发表于2009年?月?日《澳洲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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