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會友(紐西蘭華文作家協會&文藝沙龍)
淘金夢 大衛王
這裡看去,街長僅一箭有餘,街名也叫箭鎮。
沿街錯落著兩排雕花門臉兒的老式建築,看著這傢首飾店的雕花廊廓就知道這門臉至少開了百餘年。
這一溜百年老屋,經歷著百年風雨,至今不改顔色,依舊沉穩厚重,透著西式的儒雅,默默地向細雨中攬勝的遊人展示著自己歷史中曾經有過的輝煌。同時它們也默默見證著歷史的變遷,默默注視著這條小街上無論何時,或休閒或匆匆交織身影中有人從孩童走入暮年,一代一代,持續不斷。
不變的是老街,還有這雨。
雨很密,綫一般墜落,一把傘就阻擋了它們下落的腳步,而我的腳步卻在傘下清閒的邁開,沿著街頭的斜坡向另一方向的幽林裏走去。
這裡林木蔭蔭,鳥鳴啾啾,河水潺潺,綠草茵茵。
彎彎的小路,引領著我不幾步來到一個寂靜所在,一小棟顯然有別於剛剛入目的小街老式建築的老式木屋孤零零杵在路端,草地上一塊提示牌上醒目地展示著幾位華人面孔的圖片,醒目的還有“黃金”這誘人的英文單詞。
這些面孔似曾相識,破氈帽下一張張呲牙乾笑憨厚滄桑的臉龐顯露出他們的膚色和種族。黃金也明白不過,老長一段時間裏它一直挺立在價值的頂端,任人們在它面前巧取豪奪表白著赤裸裸的喜愛。
只是這高貴的硬通貨和這些衣著破爛臒黃面孔的華人聯係在一起,這裡曾發生著怎樣的故事?
左邊的高処隱約著一棟小屋,我急忙趨前,眼前的小屋令我震撼,這是歷史上多麽熟悉的茅屋?
幾十年前這樣的茅屋在我們的故里搭建得滿目皆是,幾根歪斜的樑柱或土坯或石墻共同支撐起風雨中飄搖的屋頂。只是這茅屋的外形和我的記憶略有不同,它窗旁建有外凸的壁爐和煙囪。可不管如何改造,它的低矮,它的醜陋和簡陋顯然已張顯出居住者低微的社會身份。
拐過這茅廬小屋,後邊的屋子更讓人吃驚,這已不能稱屋,若非要給它們一個稱謂,它們更應該稱作“窩”才更形象些。這片低矮的鑿在崖石下的小“窩”,像被虎口般猙獰的嶙峋巨石坐壓其上。窩狀小屋,凹進石縫,窯洞裏還殘餘幾塊燒剩下的木塊,冰涼黝黑的炭灰展示著居住者陰冷的居住環境,更展示著他們非人的待遇。惟這窩門上的搭釦讓我眼熟,這鐵條扭折成麻花狀,小頭釘在門框大頭搭在破木門上的門扭,“卡嗒”就隔絕了門裏門外兩個世界。
門外的世界繁華熱鬧,門裏的歲月寂寞難熬。
可這屋裏的人必須忍受這寂寞和困苦,因爲他們是一群背井離鄉來這裡淘金的人。有記錄以來,他們是最早一批登陸這裡的華人,他們是身不由己被販賣到這裡的“豬仔”一族。
住在這低矮潮濕破爛不堪中的他們,只能從事這苦累繁重報酬菲薄的工作。
他們雖爲淘金一族,雖離黃金最近,甚至整日與黃金爲伍,可他們卻窮苦一生。
剛剛在街口隨步進入的那雕花門臉的金店墻上鑲嵌著一張氾黃的紙片,這幀毛邊紙上有幾行瀟灑的毛筆字令人矚目。內容是一批“郝伯”的子姪收到郝伯匯囘鄉裡的資金後在向郝伯叩問,張叩李叩一大串名單。書者功底深厚,叩字惟寫得瀟灑,下拉的一竪,或直拉,或斜拉,或連勾帶拉,飄逸灑脫,字字不同,盡情表白著這些人們對郝伯的敬重和厚愛。
我不知“郝伯”是否草地邊矗立的解説牌上,一張圖片中茅屋前枯坐的身影?這白髮蒼蒼孤獨潦倒的龍鍾身影,曾怎樣一天天打發了這苦澀的日子,終熬到了燈枯油幹的一刻?
屋外不遠的湍急河流裏曾是他們的勞作場地,他們整日河水裏彎腰篩石沖涮著鉄篩裏的石沙,石沙一點一點篩出篩籮,唯盼剩在篩底的沉沙中有些微細小金黃的影子。
這影子是他們的夢,是他們不遠萬裡被賣到這裡,在這片綠蔭繞裹的河水裏長久追尋的夢想。
他們的夢無疑被現實打得粉碎。自一個沒有尊嚴的國度裏賣出的苦力,在這片低矮的崖洞茅屋棲身的只能是嬴弱的身軀和屈辱的靈魂,這河水流淌的也只能是他們的汗水和淚水。他們勞作雖換取了家族泡沫般的希望,和據此一箭之地之外的繁榮。可他們最終軋幹血淚的枯骨,只能倒在這木柵欄後幽深的荒坡上,繼續守望著蜿蜒的河水和這一河谷的碧綠。
不知這綠蔭中的啁啾,可是他們靈魂的呢喃?不知這風雨中挺立的茅屋窯洞,可是這群背井離鄉的淘金礦工們的身影?
河水潺潺,綠樹蔭蔭,他們已然和這眼前濃得化不開的綠茵融為一體。
依隨歷史,昨天的一頁已悄然翻過,社會也已跨入到一個文明嶄新的時代。但歷史始終是一面鏡子,映照著我們曾經走過的腳步。
令人欣慰的是,今天的民主社會,仍能在經濟大潮卷裹一切中保持著一份清醒,保持著一份對歷史的尊重,保留著這一片華人曾經的遺跡,讓我們後來者站在這裡,還能撫摸著歷史的脈搏,去追憶那飃遠的過去……
風雨中遊人漸多,擧傘又擧著小旂的導遊,華語招呼著隨團觀賞的遊客。
三三兩兩的遊客裏,一襲紅衣紅傘的女子令人矚目。
女子認真地看過一個又一個茅屋,又攀援到高処自陡峭的窯洞処索跡下來。一旁平坦処走來的丈夫抱著孩子,用華語朝高処的妻子喊著“當心”,囑託在泥濘中滑步的妻子。
女子終於趔趄著走下了泥濘的坡路,來到這橫在木柵外的最後一座鐵皮銹漬的小屋,女子探身進去,外翹的大紅色褲腿,在一片綠意盎然中尤爲顯眼。
接著,他們往木柵後叢林裏的礦工墓園走去,一襲紅,漸漸掩映在濃鬱的綠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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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談遵紀守法 珂珂
每個國家,每個地區,都有自己的法律。形形色色的法律條款,真讓人眼不暇目有了法,就要遵守。你若是想周遊列國,就應該做好功課;去過新加坡的人都知道; 在新加坡不能嚼口香糖因為那屬違法。
但你知不知道在英國有這樣的幾條法律呢?
在議會中身亡屬違法行為。
把印有英國君王形象的郵票倒貼屬叛國罪。
在倫敦禁止患有傳染病的人乘坐計程車。
拒絕回答稅務人員的問題屬違法。
在法國;將豬起名為“拿破崙"屬違法。
在美國;
亞拉巴馬州,司機駕駛時被矇住眼睛屬違法。
俄亥俄州, 禁止將魚灌醉。
佛羅裡達州,邁阿密地區的警局中玩滑板屬違法。
佛蒙特州, 女人要想戴假牙,必須得到丈夫的允許。
在薩爾瓦多的首都──聖薩爾瓦多,酒後駕車的司機可判死刑
其實,有了法律,就要嚴格的執法。否則法律只是紙上談兵,完全沒有阻嚇的作用。內地這幾年新的法律是立了不少,這是一項進步。但是不知為甚麼,還是執法力度不夠。或者是執法人員自身對法律的認知不夠。
記得前幾年,我們去北京,我先生沒事開著車帶著我們全家遊車河,由於需要東張張西望望,車開的比較慢。突然一位員警攔下了我們的車,我們還以為我們違反了交通規則,於是我先生就先下了車問員警發生了甚麼事;員警不耐煩的叫道:“都下來,都下來。"於是我和兒子們都下了車。只見員警指著路邊小販的菜說:“快點拿,能拿多少就多少!"我和我先生都先愣在那裡,兒子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拿。大家都站在那裡發呆。那員警就拿了顆白菜塞給我,還叫著:“發甚麼呆呀,快拿呀。"於是我先生拿了一顆芹菜,小兒子拿了一個玉米,我大兒子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和那員警說:“叔叔,你可以先沒收了,然後再低價拍賣給那小販呀,這樣人家就少些損失了。"那員警塞了兩條黃瓜給我大兒子,說:“你們這家人真奇怪,有免費拿的都不要,不要就別站在這兒,耽誤我的工作,走吧。"“我只想快點處理完這件事!"
我回來將這件事告訴了我們的北京朋友,他們見怪不怪的說;他們可能一家人就能端了那一個菜攤。因為他們認為是員警要他們拿的,那是天經地義的。我問道:“沒有法律規定嗎?"人家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樣看我們這一家子。
法是需要人來執法的,隨街擺地攤不對,影響市容是違法。但就要將人家地攤上的東西周街去派嗎? 我想不透。
不管怎樣,我們自己遵紀守法,要影響我們周邊的人守法,要是人人都能自己管好自己,社會就會和諧,秩序就會井然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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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劇漫談(一) 穆迅
我在京劇院工作了近二十年。有幸經歷了“革命樣板戲”、革命現代戲、傳統戲的恢復等各個京劇發展階段,對京劇多少有些感性的、整體的認知。朋友們建議,可以以此為話題,寫點兒什麼。我想,也好,不妨趁機將我的藝術生涯中有關京劇歷程的殘片文字化一下,做個印記,以待將來回證。
中國戲曲舉世無雙,最有資格冠之以“中國特色”。她集“唱、念、做、打”於演員一身,也就是將西方的歌劇、芭蕾、話劇甚至雜技一鍋燉,煲成世界戲劇藝術王國中獨一無二的“佛跳牆”。
中國戲曲把故事、情念、衝突以虛擬的手法,以超越時空的概念,活靈活現地在幾乎空空如也的舞臺上營造出無所不及的人間大千世界。台下的觀眾非但不覺其假,反而看的如癡如醉,與劇中人同呼吸共命運,時而擊節叫好,時而淚滿絹巾。這不能不令人讚歎京劇那種獨具的誘人魅力。
幻化奇妙的舞臺效應,曾使西方表現主義泰斗德國戲劇家布萊希特佩服的五體投地,當他看完了梅蘭芳的表演後,激動得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呼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最完美的戲劇!
西方現實主義戲劇與其它如古典繪畫、小說等藝術一樣,都是如實反映現實生活中的事、景、物。越是逼真越能打動人心。他們力求在舞臺上演繹現實生活中的翻版。觀眾在舞臺上看到的故事春秋就像在你身邊發生的耳熟能詳的生活情節一樣,這是現實主義的最高境界。但是令藝術家們苦惱的是固定的舞臺由於科技的限制至今人們無法在幾秒鐘內變換場景,而且還要變換幾十甚至上百個場景。所以,所有的戲劇藝術家包括莎士比亞、易卜生在內,都必須絞盡腦汁將他所要講述的故事統統編織在寥寥可數的幾個場景中,借此來掩蓋舞臺換景的難堪。以致如今大凡現實主義戲劇通常都是一場戲只有四幕而已。
布萊希特深惡這種封閉式的舞臺約束,總想找出一種形式來衝破它。可是西方藝術哲學自古以模仿為基石,像牛兒走慣了回家的路,讓它換條路走何其難也。
中國戲曲的出現令他大夢初醒,如獲至寶。
中國戲曲將所有的場景都交給觀眾的想像力。演員只需一舉手一投足,觀眾就能從演員表演的資訊中,飛快地轉換成他所想像的場景。演員一個推門動作,觀眾就知道他進家了。一個抬腿,觀眾就明白劇中人邁門檻出門了。一個走圓場觀眾立時就理解這位行者已跋涉了千里路了。舞臺上雖然仍舊是一無所有,但在觀眾的眼睛裡、腦海裡舞臺上卻是千變萬化,繁華紛亂的萬花筒般景象。這種奇妙的時空轉換,徹底改變了布萊希特固有的西方戲劇觀,他終於發現在世界的東方還有一種更加高明的戲劇藝術——中國戲曲。
京劇又在中國戲曲世界中獨佔鰲頭。在大小上千個劇種中,絕大部分劇種源自本土地方。唯獨京劇沒有她的原籍,湖北?安徽?北京?是,又不全是。甚至在京劇發展最鼎盛時,京劇團在全國遍地開花,任何一個小小縣裡一不小心就能撞見一個京劇團。
究其原因,我想恐怕要歸功於京劇集地方戲曲之大成,博採眾長,吸吮一方戲曲之精華,總而合之形成一種什麼都不是,卻深受廣大觀眾喜愛的四不像劇種。就像如今的流行歌曲,不中不西、不南不北,非美聲又非民聲,總之非驢非馬,卻深受眾青年的癡迷,以其超強的生命力,不脛而走,廣為流傳。
京劇特有的出身,反而鍛就她豐富多樣的表現力。她可以細膩地表現閨房淑女們欲語還休的幽怨,也可以震人心魄地表現鐵血武士激戰沙場的壯志。她可以輕鬆詼諧地表現市井小民家長裡短的處世通言。也可以入木三分地表現魑魅魍魎陷害忠良的陰奸。京劇以她那寬廣包容的胸懷,廣納藝術百川,積築成中華藝術王冠上最燦亮的明珠。
京劇的出現是中國社會文明發展的產物。她用藝術形式囊括了中國封建社會的文化藝術、美學、歷史(包括正、野史)、哲學、價值觀、道德觀等中國特有的人文理念。她就是代表中華民族藝術的一面大蠹旗,也是中華民族藝術的圖騰。
縱觀京劇上千個劇碼,你會發現一個奇特的景象,即你幾乎找不到一部毫無意義的、純娛樂的戲。只有在大年初一開鑼戲中為了圖個吉利、喜慶上演一些跳神、八仙過海之類的戲。其它不論悲劇、喜劇、文戲、武戲或多或少都在隱現一個理念,讓你在娛樂中不知不覺“上了一堂生動的政治教育課”。“武家坡”的十八載守貞,“二進宮”的忠君,“拾玉鐲”的愛情觀,就連“三岔口”武戲裡你也能嗅到哥們兒義氣的味兒。這種“寓教於樂”的傳統手法要比當今的所謂“紅歌”教育要高明不知多少倍。難怪以往的“文革”左派們視封、資、修的藝術為“洪水猛獸”,非要徹底完全地掃除乾淨才心安。他們不及封、資、修啊!
當然,京劇誕生於封建舊社會,自然帶有那個時代的烙印。相對於當今時代,她的很多價值觀、道德觀恐怕有些不相適,比如忠君、從一而終、狹隘的民族觀等。這在我們欣賞劇碼的同時須持有必要的批判精神。另外由於歷史環境的原因,藝術上也存在一些不嚴肅的陋習,如飲場、職員隨便上場更換道具等。有一趣聞,劇團一位老道具職員曾告訴我,過去演“玉堂春”三堂會審那出戲,蘇三要跪在地上唱長達四十五分鐘的段子,兩隻膝蓋十分辛苦。為了討好演員,他練就了一手絕活:當蘇三將要下跪演唱的一霎那,老職員能在側幕邊六、七公尺開外向臺上扔去一軟墊,恰好落在演員雙膝之下。我聽了,心中暗暗搖頭,這樣一來,演員是舒服了,可觀眾卻被嚇一跳,再入戲就難了。好在這些陋習早於解放後便被廢除。現在的觀眾已看不見這些與劇情無關的幹擾了。
京劇藝術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蛻變為一種古董藝術。沒有一定的藝術及歷史知識的積澱,恐怕是無法接受和欣賞的。一些有志之士出於拯救京劇於危難之中的責任感,力主改革創新,以適應時代潮流。時裝戲、現代戲、革命樣板戲等新型京劇的出現就是他們努力革新的成果。在我年輕的時候,對京劇的真髓知之甚少,也曾覺得京劇現代戲才是京劇興盛的唯一出路。但是,隨著我對京劇的深入瞭解,愈來愈認為創新並非真正出路。創新,可以。但那已不是京劇了,你可以叫別的名字,唱劇、流行戲曲都行,就是別叫“京劇”。因為京劇已經是個非常完美的藝術形式了,她已成熟到無需再整容了。京劇不是需要創新,而是急需調動最大的資源,即人力、物力去維護她,保養她,力爭她不在我們這一代“無可奈何花落去”。這才是對中華民族藝術的最大貢獻,才是對祖宗最大的積德。
京劇是一個時代的產物,換了人間,她難免不入流,這是歷史的必然。然而她就像西方的交響樂、芭蕾一樣,是人類文化藝術中的瑰寶,失去她中華文化就會出現斷層,繼承中華文化也就失去了依靠。即便你不喜歡她,你仍然要承認京劇是我們民族文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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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奧斯丁的愛情 薇薇
簡·奧斯丁曾公開宣稱自己熱衷寫信,她生前的確寫有大量書信,(一說是幾百封,一說是三千封)主要是寫給姐姐卡珊朵拉,還有就是寥寥幾位閨中摯友。1817年,42歲的簡·奧斯丁病逝後,卡珊朵拉逐封檢查了簡的信函,燒毀了絕大部分,流傳後世的只餘約一百五十封。這對於簡迷和後世研究人員不啻是個大損失,卡珊朵拉如此行事也是用心良苦。簡與姐姐及密友的信函不是禮尚往來的應酬,而是最私密最誠實的溝通,信中寫下的不是禮數周全的客套讚美,而是心跡和思想的清晰表露。如同我們在最親近的人面前放言無忌,坦誠最內在、最真實的自我,簡的信就是一種靈魂唔對,傾心深談,其中不乏過激的評論和苛刻的言辭,以及一些透徹明智卻不那麼厚道的觀感。
簡的六部小說全部取材英國喬治王朝時代的日常生活,描寫主人公們的戀愛、婚姻和家庭,展示金錢、地位與愛情、婚姻的關係以及貫穿其中的人性。正如簡所說的:“我寫的是愛情和金錢,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好寫的呢?”簡一生未婚,至少有兩段感情經歷是為後人所知曉的。
1795年,十九歲的愛爾蘭人湯姆·勒弗羅伊來到簡居住的斯蒂文頓鄉村探訪親友,湯姆是簡鄰居的侄子,他剛剛畢業於林肯律師學院,正在倫敦受訓成為一名律師。高大英俊、聰明過人的湯姆與雙十芳華的奧斯丁小姐在鄉村舞會上相見結識,他們之間有一場隱含機鋒的對話,其結果是兩人互相欣賞,情愫暗生。湯姆在鄉間渡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他與簡之間有許多“唇槍舌劍”,辯論和爭執往往催生出靈魂的親近,兩個人都陶醉在“知己”的喜悅中。
簡與湯姆之間的愛情到達什麼程度呢?他們說過醉人的情話嗎?他們有過熱烈的親吻嗎?他們曾經山盟海誓嗎?他們已經私定終身嗎?這些都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們的愛情短暫,如曇花一現。湯姆一家經濟拮据,湯姆靠有錢叔叔的資助完成了學業,在校成績優異,湯姆家人認為這個前程遠大的青年一定要結一門好親事,感到湯姆與沒有家產繼承的待嫁女子簡之間的情感是“危險”的,於是把湯姆帶離斯蒂文頓,簡與湯姆從此再也不曾見面。三年後湯姆娶了富有女子為妻,湯姆在政界和法律界表現出色,先後成為下議院和樞密院議員,最後獲選為愛爾蘭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直到九十歲高齡才禦任。湯姆·勒弗羅伊在晚年曾向侄子坦承自己愛過簡·奧斯丁,但又聲明那不過是“青澀之戀”。
二十歲的簡·奧斯丁已經完成了《理智與情感》的初稿,正在寫作《傲慢與偏見》,後世皆認為達西先生的原型就是湯姆·勒弗羅伊。儘管簡與湯姆的愛情隨風而逝,在書中簡給予達西和伊莉莎白愛情和婚姻的幸福,讓達西先生衝破階級的藩籬,與伊莉莎白有情人終成眷侶。二十歲的簡涉世未深,就已經能寫出傳世佳作,實在令人欽佩,尤其是其文字中所展示的對生活的明銳觀察,對人性的深邃洞悉,那些假像喻理的真知灼見,那些字字珠璣的反諷妙語,令人拍案叫絕。其實簡·奧斯丁一生蟄居於家庭的小天地中,對人心世相卻有如此高卓的穎悟,這種才華來自於博覽群書,也得益於出類拔萃的慧性。
1802年是簡·奧斯丁一家住在巴斯的第二年,在那一年的最後幾周,簡和姐姐到好友比格姐妹家小住。比格姐妹是簡在斯蒂文頓的老鄰居,她們一家居住的世襲府邸曼尼頓莊園是一座宏大方正的石砌都鐸式別墅,還有兩千多英畝田園環繞。比格姐妹的弟弟哈裡斯剛剛從牛津畢業還鄉,昔日矮小笨拙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高大壯實的21歲青年。在一個寧靜的清晨,哈裡斯向簡·奧斯丁求婚,對於已經27歲的簡來說,他真是一位元絕佳的結婚物件,年輕、富有、家世良好,而且是曼尼頓莊園和家產的繼承人,只要與他結婚,簡就可以過上優越富足的生活,還會成為曼尼頓莊園未來的女主人。這真是一個求之不得的婚約,簡起初答應了哈裡斯的求婚,經過一夜未眠的思考,簡第二天一早就反悔了。
婚姻是無財產女子的唯一出路,嫁個富有丈夫是那個時代女子的首選,簡比任何人都明瞭這個道理,但她除了聰慧的頭腦,還有一顆倔強的心。決定人命運的是性格,而不是智慧。簡終身未嫁,從沒有過上富足的生活,沒有成為曼尼頓莊園的女主人,卻留下燭照後世的六部經典小說,她的芳名永垂不朽,對簡·奧斯丁來說,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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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心中的紅玫瑰 立言
乾隆皇帝承上啟下,開清代盛世,文韜武略,風華絕代。他25歲即皇帝位,60年後禪位於兒子嘉慶,又做了三年太上皇,89歲去世,是中國封建帝王中實際執政最久,享壽最長者。在長達63年的宮廷生活中,乾隆帝后宮佳麗如雲,隨葬在清東陵有墓塚和名號的後妃就有41位。
每一個男人心底都有一位銘記不忘的女人。按張愛玲的說法是紅玫瑰和白玫瑰,或是心口的一點朱砂痣或是窗前明月光,是伴隨一生的摯愛。乾隆一世風流,他也有一生鍾愛的女人,而且從兩小無猜直到耄耋晚景,愛得念念不忘銘心刻骨。這個女人就是他的結髪之妻,史稱孝賢純皇后的富察氏。
“三秋別忽爾,一晌奠酸然。追憶居中閫,深宜稱孝賢。平生難盡述,百歲妄希延。夏日冬之夜,遠期只廿年。”乾隆的這首詩作於80歲謁陵時,每次拜謁東陵,他必到自己的裕陵,也是孝賢皇后的長眠之地酹酒祭奠並賦詩述懷。他對地下的亡妻絮絮的說:雖然你離去多年,祭奠你時還是滿腹心酸。一直記著你正位中宮,孝順賢德的嘉言懿行。現在我年紀老邁,並不想活到百年,最大的盼望就是與你相聚的日子不遠,最多不過20年而已!此時離孝賢皇后去世已經是42年了。
孝賢純皇后富察氏,出身滿洲貴族官僚,祖父米思翰是康熙朝大學士,兩位伯父馬奇和馬武都是朝廷重臣,倍極榮寵。孝賢後在15歲時被雍正帝一眼看中,親自指婚給已秘立為儲君的寶親王弘曆(即後來的乾隆)作嫡福晉,被乾隆稱讚為“曆觀古之賢後,蓋實無以加茲”。
一個女人為丈夫一生鍾愛,她身上必有種種過人的美德。皇后首先是女人,在勢利到極點的皇宮內院,在皇帝的眾多嬪妃中“三千寵愛在一身”,絕不是靠美貌聰明就能奏效的。
孝賢後之所以諡號為“孝賢”,是她一生的寫照。
中國傳統文化推崇“百善孝為先”。孝賢後初婚時還是親王福晉,對仍在位的雍正皇帝和後妃,問安侍膳,恪盡兒媳本分,特別是對乾隆生母,盡極孝順。乾隆是個大孝子,但日理萬機,難免疏忽,皇后在皇太后面前日夕承歡,噓寒問暖,情同母女,自然令乾隆心感。更可貴的是,皇太后出身寒微,終雍正朝不過是個妃子,而孝賢自己卻是名門閨秀,又貴為皇后,她對婆母尊崇備至,毫無驕矜之色,深得皇太后的歡心。
身為紫禁城的女主人,後宮龐雜的一應瑣事都由皇后主政。孝賢後頗有管理天分,以德服人,對嬪妃們平和有禮,對屬下寬仁慈愛,宮中諸事井井有條,乾隆帝因此得免後顧之憂,他認為,自己能夠專心地處理國家政務,閒暇時間查閱典籍,全賴孝賢後的功勞,再忙再累,皇后永遠是他溫柔的港灣。
孝賢後生性簡樸,不尚奢華。平日頭飾都是通草所制的絨花,不禦珠翠。正史記載,她曾效法祖先用鹿羔絨毛繡成滿洲人隨身的荷包贈給乾隆,既喻義夫妻恩愛,又象徵不忘祖宗馬上征戰創立江山的艱難,勸誡喜愛奢靡的乾隆不要忘本,深受乾隆嘉許。
乾隆帝與孝賢後一起生活了22年。因接連失去親生的愛子,孝賢後悲憂成疾,乾隆為讓她散散心,特意帶她東巡,她病體支離,車馬勞頓中還要天天事奉皇太后,終於在德州一病不起,長逝於禦舟中,就此成為乾隆帝一生的痛:他保存了皇后臨終所乘的青雀舫並排除一切困難運回京城;他保留了孝賢後所住的長春宮及生前所用器物長達40年,而且每年都親臨憑弔;孝賢後安葬裕陵地宮後,他先後前去奠酒17次,最後一次已經86歲位居太上皇;他紀念孝賢皇后的詩文有100多篇,是他所有詩作中最情深意切的部分。一代帝王,鍾情若此,千古難遇,正如《紅樓夢》中賈寶玉的偈語:“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為女人,為人妻者,莫不期盼能成為丈夫心中的一生的摯愛。願孝賢後所代表的中華傳統文化中的“婦德”不因歲月的塵封而泯滅,願千千萬萬的紅玫瑰與白玫瑰們永葆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