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达股又只是张着嘴巴说笑。
要是张书记追问起来,到底该怎么办?
正担忧着,张书记的电话就拨过来了:“达股吗 小冷在不在?”“小冷不在,我在。”从来不敢轻易在书记面前开玩笑的达股,居然随口笑道:“张书记,我给他转达行不行啊?”
没想到张书记的嗓门儿骤然提高,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班开什么玩笑?我找冷刚,不找你达股,莫明其妙!让小冷接电话。”
达股一缩脑袋,笑容凝在脸上,把话筒朝冷刚扬扬,关上抽屉站起离开。冷刚先是求救般看达股一眼,然后再恭恭敬敬的说:“张书记,您好,我是冷刚。”
“昨天曲主任交的东西拿回来没有?”
还不待冷刚回答,又接上一句:“你马上到党总支来一下。”
放下话筒,冷刚朝达股摊摊手:“张书记让我去一下!”“那就去呗!”达股淡淡的点头:“五点半都过啦,要下班啦,快去快回。”
“那,我去了哟?”
冷刚忽然有些生气,瞅着顶头上司:“张书记如果再问起,我该怎么回答?”
“相机行事!”达股无动于衷,故意答非所问:“张书记要下班时,谈话行事一般都简洁明快,提纲挈领,快去快回。”
茹鹃看不下去了。
就撅着嘴唇儿嗔怪道:“达股,冷刚救了你,你怎么还像个冷血动物,无动于衷?”
小香也瘪瘪嘴唇儿:“冷刚是农夫,谁又是蛇啊?哼,讨厌,装聋作哑,装腔作势。”,二女孩儿一夹攻,达股到底绷不住了。
走过去将自已办公桌的抽屉一拉,取出个纸卷儿往桌上一扔。
“放心,在这儿呢。去吧去吧,安心去吧,回来聊,回来聊。”
六双眼睛一瞅,可不,正是弄丢了的那个牛皮条儿。达股双手往后一背,昂首阔步,绕桌而行:“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哼哼,这个社会有文化,不一定就有运气;没文化,一定会有天照应。哼哼,谁是农夫,谁又是蛇啊?”
冷刚大喜,伸手就拿。
达股将他隔开:“拿去,你就被动了;放在这儿,还可应对自如。冷刚你是聪明人,快去快回就是。”
冷刚想想是这个理儿,转身出了门。
到了党总支,张书记和谢股长正在等他。
见冷刚叩门,张书记点头,示意他进来,直截了当的问:“曲主任让你带的东西呢?”“交给达股长了。”“哦好的,请你来是有二个事儿呢,坐吧。”
他指指靠墙的木椅子。
又指指一直含笑不说话的宣教股长。
“先谈谈下午救人事儿,小伙子不错,反映敏捷,出手迅速,连周书记听了都连声称赞。不错不错!想当年在老山,我举着望远镜正观察敌情,通讯员突然把我猛力一推。望远镜跌得一塌糊涂,我也撞在石尖上疼得差点儿晕厥。
爬行起来一看,三颗子弹正射在我当时半站的坑壁上,越鬼子的狙击手还是相当厉害的。唉,可惜通讯员在战斗中牺牲了。才21岁啊,多好的一个四川兵哟。
第二件事,谢股长请你到宣教股工作,你愿意吗?”
冷刚矜持的沉默着,没回答。
意外救人,获得公司领导这样的夸奖,让他很是不安;而且很明显,上次谢股长说的是真心话,自已还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呢。
无须多言,谁都明白,由纯粹等同于跑龙套的回收办小股员,到宣教股,其实就是提升了一级,
这也是冷刚心里一直所盼望的。
奇怪的是,当这个凤愿真的实现了,却又感到仿佛并非原来所想的那样令人高兴。为什么?冷刚也说不上来。
想想自己回收办呆了二年。
可笑又可叹的达股,笨拙朴实的克服和花朵儿一样的茹鹃和小香,此时一下涌到了冷刚眼前,是那么有声有色,鲜活分明,真要离开他们,有点舍不得呢。
“怎么,冷刚,你不愿意,在想些什么?”
谢股长敏感的看着他。
尔后缓缓说:“一个人要在合适的位子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组织上已观察了你很久,才最后张书记拍板,定了下来。
如果你不愿意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可以当着张书记的面说说。还有,你机警勇敢奋不顾身的救人,在我们物资公司开了个良好的先例,根据公司领导的意见,宣教股将会公开表扬和奖励。”
张书记也看着他,锐利的眼睛闪出一丝意外。
怪了,难道真是这小伙子不愿意?
大学生么,听从组织上分配么,怎么可能你愿意不愿意呢?谢股长不是一直在我面前说,你愿意并且高兴得很吗?
对张书记而言,自他而下的各股室和各种工作,都差不多,无所谓高低的。
因此,冷刚由回收办调到宣教股,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冷刚呢,自然知道这样的的沉默会给自已带来什么,想想说:“对于组织上的决定,我没意见。主要是有点舍不得回收办,毕竟一起工作了二年多,在想着还有那些未完的事情呢。”
听他如是解释,张书记和谢股长都笑了。
张书记抓过自已那个大号瓷盅,站起来到上一大杯开水,热腾腾的端起就喝。
直看得二人心惊胆战:“小伙子舍不得呢,人之常情。今天周五,那就下个礼拜报到吧,谢股长,你的意见呢?”
“行!下周内报到,多出几天处理你自己的事务,这样行不行啊?”谢股长也笑呵呵的。
冷刚只好答应。
谢股长又细细问了今天下午的相关情况,一一记在本子上,就出去了。他刚离去,张书记就问:“小冷,上次我说的事情,办得如何?”,
冷刚如实相告:“这二天学校赛课太忙,老婆回来一般都是深夜,和衣便睡。早上我走得早,她又还在梦中,所以得再等等。”
张书记听了,以一种不太相信的神色瞟瞟他,没说话。
党总支室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