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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中篇

乌有日夜谭(9)
作者:艾斯  发布日期:2015-07-01 11:51:20  浏览次数:4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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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达的故事:画界奇才李以染  

都说乌有是一个可以实现梦想的地方,这话一点不假,只要你肯干,肯动脑筋,就能成功,本地著名画家李以染就是最好的例证。

李以染因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来到乌有之后,一直壮志未酬。给人家洗碗吧,心有不甘;为人家扛包吧,力有不逮。好在有些绘画的底子,就搬条小马扎,来到集市上,摆个小摊,为人画象。乌有虽然经济发达,制度健全但毕竟闭塞偏远少见世面,竟然没有黑白两道,也无城管国安,因此,李以染得以靠此雕虫小技暂谋生路。

一天,也是合该有事,正好是个星期天,风和日丽,以染坐在小马扎上,支着一块画布,正候生意,忽然看见人群里,有一中年男人着一件条纹便装左顾右盼走过来。以染毕竟靠画谋生在此,虽只半年,不闻世事,仍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正思量之间,他目光如炬,赫然发现此人身后有警察一人,若即若离,心想, 看这架势,来人是个警察追踪之人,自己恐怕得小心为上。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此人却一下发现了路边上的以染,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一脸微笑。

“给您画幅画?”以染毕竟在此练摊了半年,阅人无数,连忙主动招呼,以不变应万变,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安,“三分钟即成。”

“行啊。”来人就一屁股坐在以染对面的小折叠椅上。

以染权当不知,拿起画笔开始画起来,不一会功夫,此人轮廓跃然纸上,不知不觉,周围围了一群闲人,窃窃私语。

“不错,还真象那么回事。”

“将约翰总理画得不错。”

什么?这是约翰总理?这个乌有国的一号领袖?以染正要落笔,听到这里,有些诧异,一个国家的领袖就这样来集市上闲逛?但仔细一看,这不是总理又是谁?

果然,画作还没递到来人手上,就见他伸出手来,与周围的人握起手来,以染正不知如何是好,约翰总理竟然向他伸出手来,用蹩脚的中文对他说,“你好!”

以染也就顺势握住了总理的手,连忙用蹩脚的英文对他说,“总理好!”

“画得很好。”总理说,“多少钱?哦,”总理看了一眼以染旁边的广告板,说,“十元钱”,就从钱包里掏出十元钱。

“不,不要钱。”以染搓着手,腼腆地笑着,握着总理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钱,那我这画就不能拿走了?”

“送给您,送给您。”以染连忙说。

“那不行的。”总理说着,将钱放进以染的画盘里,“你来乌有多长时间了?”

“半年了。”

“你对我们政府有什么意见?”

“我还能对政府有什么意见?”以染心里说,我还敢对政府有意见?即使有,还敢对总理说?

正在犹豫,旁边就有人说,约翰上任以来,做得还不错。

是啊,另一位戴眼镜的男人说,政府精减了机构,节省了开支,不亏是搞经济专业的。

我们妇女对你们增加带薪产假的新政策比较满意,一位怀抱婴孩的年青母亲说,这样我们可以在家安心抚养小家伙。

约翰顺手就抱过孩子,说,这小家伙长得不错。

正在这时,一中年男性对总理说,你他妈的做的什么总理,你承诺的说要减少住院等候时间的,怎么还不兑现?我母亲的白内障手术都排了半年了,还没有一个准信。

“实在是抱歉”,约翰将孩子还给那位年青母亲,转过身来,还是一脸的微笑,说,“我们一直在致力解决这个老大难的问题,比如增加医疗投入比例,鼓励医学院学生留在国内,另外就是吸引技术移民……事有轻重缓急,让我们一起努力,有序地解决问题。”

以染一听,觉得这乌有国的总理怎么这样平易近人,这样有涵养,简直比他小时候背诵过的人民总理爱人民之类的课文都要真实。也许是总理今天来这里做秀?管他呢。好在以染骨子里也有抓住机会的华人细胞,他脑子一转,说,“尊敬的总理,我今天非常荣为您作画,您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您给我题个字,合个影?”

“没问题,”总理非常痛快地答应,搂过以染的肩膀,顺手拿过以染为他画的素描,并让那位随行的警察给他们照了合影。

回到家,以染心潮澎湃,含着热泪写了一篇《我为领袖画象》,写完后乘兴发给了所有他知道的报刊杂志,乌国最大的华人报社《乌有时报》立刻在副刊全文刊发,并刊载了他与总理的合影。副刊报道后,乌有华人电视台也立即对以染进行了采访,一时间,以染成了华社名人,虽然象他这样可以涂抹几笔的华人画家不在少数,但大多数都生不逢时,靠给华人小孩教画为生。时势造英雄,李以染几受采访,豁然开朗,隐隐约约看见了面前的一条成功之路, 就象童话里顺着豆藤爬上天的杰克。他灵机一动,闭关两月,画了一些表现乌有生活的油画,连同以前在中国学艺术、建筑时的一些习作,前去国会拜访总理办公室。这乌有国的总理办公室也同总理一样,没有半点架子,看到以染戴着艺术家的那种瓜皮帽,知道不是前来抗议或是静坐的反对人士,就很热情地询问以染有什么问题。以染当然没有什么麻烦他们的问题,而是谈及总理当初的造访,以及华社媒体的报道,说是来乌半年,竟有此奇遇,深受感动,决心为乌有贡献才华。总理办公室觉得甚是奇怪,自设总理办公室以来,所有办公室人员每天都被各种抗议麻烦质询异见弄得焦头烂额,来人不仅没有麻烦,反而前来表决心,要知道这乌有国总理与民众在一起,也就是三月桃花,要拍要闻甚至要折,都悉听尊便,今天这华人移民倒是有些稀奇,就都很放松地看着他,看他还能开出什么花来。看着总理办公室人员和颜悦色,以染也就斗胆提出,为感谢总理的关怀与支持,为感谢乌有人民对华人移民的深情厚意,以染代表广大华人移民,将自己精心挑选的画作献给国会。乌有国虽小,但以自由、公正、公开、廉政举世闻名。以染早就从网上了解到乌有国会大厅走廊里空空如也,因为国会没有购买艺术品的预算开支。既然以染捐献自己的作品,执政党当然高兴,反对党查了以染的清白历史,也当然不加反对。就这样,乌有朝野竟然少有地在接受以染这位华人艺术家画作的问题上达成一致,以染也就邀请华社的新闻媒体、知名人士参加这次捐赠活动,朝野领袖都笑容可掬地接见了以染,赞赏他在乌有的创作成就。

华人艺术家的作品进入一国国会,这样的事在乌有并没有引人注目,但在以染的宣传下,中国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骄傲。首先以染这样一位在海外打拼的画家勤奋努力,不仅让自己的大作高悬臂国会大厅,相当于中国的人民大会堂,而且还应邀为一国的元首画了像,并得到总理多次接见表彰,这不仅是以染这样一位华人画家的光荣,更是中华文化得到世界性的认可!为此,国内各大媒体,包括中华电视台还有许多省级电视台,特别是以染家乡报刊杂志影视传媒都对以染进行了广泛的报道,《海外赤子》等焦点节目都对以染进行了深入的挖掘采访,网上有一种流言说,李以染是李可染的关门弟子,甚至有些街头小报说李以染是李可染的私生子之类的传闻,但李以染都不置可否,一笑了之。我有幸看到过国内对以染的报道,说他自幼习画,有很深的童子功,只是后来兴趣转移,就读建筑系。但他一直并没放弃一个画家的中国梦,到了乌有之后,他进入了乌有大学西洋绘画系深造,以优异成绩获得美术博士,并多次获得国际大奖。因为报道附有英文,我也看了一些英文,发现英文有些简略,竟然将其进入乌有大学学习并获博士学位并获国际奖项的事迹略去了,而加上了广为人知的总理赞扬、接见的内容。

慢慢地,因为乌有出名的李以染基本上在乌有找不到他的人影,他经常被邀请在国内举办各种画展,从国家级美术馆到艺术馆,再到各省、各地、各市的画展,尽管经纪人精心紧凑安排,但画展也已安排到五年之后,基于这种情况,著名画家李以染先生所在家乡分别在市、地、省会特地建了三座李以染画馆。由于画作供不应求,李以染先生的经纪人瞒着以染制作了非常精美几可乱真的复制品供应各地画馆,后来李以染先生知道后,批评了他的经纪人。但李画家也从善如流,顺从民意,自此改变画风。因为时间太紧,他不再创作费时太多的工笔画,而改作泼墨写意,许多画作都是一挥而就,后来,他画风再进,加上了现代画风,从而为圈外人士广加赞扬,新闻界人士热评其为乌有之凡高,海外之大千。李以染先生一专多能,除画以外,也工于书法,初看起来,其书法左歪右倒,但互为支撑,忽大忽小,如武术高手,飘忽不定,可谓别具一格。因此,许多人求其画不得,转而求其书,因为据权威人士说,以染书法乃当今一绝,中国各大国有银行亦为认可,持其墨宝者可以其办理抵押贷款。据以染也见证说,国内很多高官巨商包括部队将领均以拥有其书画作品为荣。乌有本地华人大多小本经营,也就对以染作品望尘莫及。但以染并未忘本,时不时将自己精美的画册送出,以慰友好。乌有虽说世外桃源,但亦有天灾人祸,去年奥兹台风引发洪水,乌有受灾严重,以染主动捐赠自己画作据说价值五百万乌元,受到华人媒体一致好评。

木秀于林也给以染带来一些困扰,某些华人内斗恶习显现,说华社名流刘叟送其嫩妻从以染学画,不想竟与以染有染,说的有鼻有眼,以染不胜其烦,离家只身前往澳大利亚大堡礁闭门作画,以平息谣言。但半年后回来不久,就听说以染被乌有开妓院的乌老板用一黄金发财猫在饭桌上砸得头破血流,并大骂以染,“老子专门请国内名家鉴定,你的画也就大学一年级水平,竟然骗到老子头上。老子的钱挣得也不容易,都是一个个卖逼卖出来的。你这个卖逼都没人要的东西,竟然拿老子当凯子来日。今天老子给你一个警告,马上从我面前消失,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打你个满脸桃花开。”

同桌的都是乌有华社名流,这才明白乌老板原来请的是一桌鸿门宴。乌有国杀人都不偿命,何况是这种场合,这些华社名人觉得这样太失身份,都找藉口一溜了之。李以染觉得出道多年,深爱约翰总理器重,哪受得了这般鸟气,但想想自己到底是文化名人,也就不想与妓院老板一般见识,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也就不作声张,回到家就悄悄变卖海边豪宅,携妇将雏,飞往南非,从此销声匿迹。日子久了,还有国内来乌拍摄采访兼旅游观光的国内各大电视台来打听李以染画家,街上华人竟然一脸茫然,是啊,画家李可染还有人知道,这画画的李以染到底是谁?我们这里有过这个人吗?

 

听完琳达讲的故事,大家都叹息不已,都说咱们乌有华人社区,不论缺什么都不会缺少艺术家,只是不太明白,怎么这些艺术家们一个个一会如过江之鲫,一会就如过眼烟云呢?

约翰说,艺术这玩意,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今天推崇白石,明天膜拜启功。不谈绘画,就论戏剧。你说你玩摇滚,人家就玩行为艺术,一会扑街装死,一会脱裤子放屁,真是浑然天成,正常不过。连一向大众的诗歌也混迹其中,什么现代,什么先锋,那些绕来缠去的文字如同老树上的杂藤,不求把大树缠死,就为将读者转晕,除了欺世盗名的名称,少有大家之作。不过说到这诗歌,倒让我想起文学,想起乌有华文这些年倒是常开不败,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著名作家顾若之,下面我来讲讲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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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sheng2015-07-04发表
这篇谈论的那朵花儿---李以染,在中国还没开,只是一粒籽儿,飘落在西边的盆子里,那土自然也不是东边掘得来的。但沾上了点西边运气,着了几滴普通极了的西边云彩里落下的雨,竟然开得如此艳艳的长久,令人眼馋。一如看一只股票疯长,是不关股票自身的故事的。读到这个份上,我就想,其实东方的货物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交"好运”逻辑上都是一样的。比如习近平吃过的包子铺,那里面余下的同胞胎包子,不也立马"标准化"起来了吗?北京官方还殷殷寄语那包子的质量,要前途无量.查一下相关报导,就会信我说的非虚。所以我读了这篇,我若愿意将包子拟人化,就是个幸运的“李也染”。只是其结果,李亦然过于陶醉在华人圈里,最后便是一样的:落在了暴殄天物的氛围里,堪忧。我深表同情予"李以染",一如我的关注那竟然标准化了的”包子”一样,感情是非常复杂的。我不知其他读者作何等感想,我是非常同情他。总算是一颗活灵魂吧,不该不如一团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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