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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文评论

家 (十九)
作者:进生  发布日期:2016-04-30 22:17:37  浏览次数: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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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屋里,煤油灯下,我同营长俩人小宴。一如惯常,中间的堂屋大门是敞开的,小桌子当堂放着(东边一间分给了老邱,他并不住在这儿,常在丈人家),西边便是我的卧室,有两张竹片床,崇沛走后依然架着。这宴会气氛多少有点闷,我没什么话要感谢,营长也不在我们生产队,只说这辈子总算干了件让父母放心的事,连文革两年在内让父母忧心十一、二年了,当年串联徒步出去两个多月,父母就开始操心;文革没出事,可接着下乡快十年,细思量很不安。知青的其他话题,自然也不便同他谈,他要尴尬的;他也没有什么话可掏心掏肺地同我谈,甚至都没提及他的一个堂弟吧,早几年被推荐去南京师院,工农兵大学生,早已毕业在邻村学校教书的事。两人喝着酒,而且都是一喝就上脸的体质,他酒量大,我脸比他红得厉害,倒是我劝他想开点了,农村种田、吃饭差别不大。自然他经手欠我的牛肉钱是不会提的,队里几元、十几元甚至更多的,贫农也罢地主也罢,缺钱不分阶级,不在几个人。究竟这么多年了,常常队里买牛绳的钱都会由我这会计、或同时是现金保管员的崇沛先垫。贫穷的原因,我想的同他想的不会是一条道。临走时,他坚决不要我送,油灯光下看他,高出我一大截,本就大我七、八、十来岁,虽有酒撑腰神色依然没了出事前的自信,却难掩五官透出的男子气概。自然,我不会接着去请那书记吃饭,虽然相处不错,但确无工作之外的任何交往。书记原是溧阳省重点中学的三届毕业生,回乡后就成了书记的接班对象,我们下去时他还不是,但很快就是了,是49年以来的第九任书记,村上人开玩笑说:“老九不能走。”其实,我的高中同班,下乡回老家农村的有好几个,其中有个叫曹长征的,也是遭遇到同样的事,下乡第一年他曾写信来说,回家后,公社安排他当大队书记,他还没写入党报告呢,说先当起来再说。他便很快成了货真价实的书记。但他决心要去读书。不久,便到南大了。毕业后留校,数学专业。现在想来也已经从南大退休了。还有班里的老班长,束沛泉,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劳改的哥和一个幼年的弟弟在农村,当年进省常中时,班里还募捐替他买蚊帐和草席等。回家后便一心搞科学种田,后来一直做到县委书记,之后又成了丹阳师范学院的院长,同六班的一位尹锁森同学一直是县里的双搭档:县长---县委书记;院长---院党委书记。凭一个是我们三一班的老大,一个是文革中我有过贴近的交往,丹阳人民有这两人当领导,是幸运的。86年,省中校庆,这两位领导同志联袂而来,当时不知还在部队的校友升迁到何等档次,眼下他俩是官衔最高的了。若有机会,我或许会再聊聊他们。

话头说回来。后来,我在南航时,收到过乡下小伙伴的来信,说书记的党票也没有了。因为他睡了原营长的老婆。我如今还能想起这两个乡下女人的模样,她俩像是永远不会再老,一副“绕性”的模样、咯咯地笑,--营长的夫人象戏里那个没有遭遇到不幸时的祥林嫂,白白肤色,小小个子,很秀气文静。来信说,事后,书记与营长立马恢复了以前俩人的交情,而俩个女人平时见面也还是会相视一笑,像是有心照不宣的正经趣事告不得别人,只归她俩,依然是乡野里的女人,会打闹,但较从前要少疯些,淑女多了。只是那个《沙家浜》班子散了,否则,那会永远红遍八乡十八里,一如而今的《白毛女》,有了新的助力。要是现在还能来来,可惜当事人都老了。

这事放到现在,不就是“互换伴侣”吗?两家一窜门就悄悄搞定,关卿底事?好像当年延安也曾有过?再同当今的“后30年”比,党官们再贪腐,政治上是肯定属于“延安”而不是“西安”,只是多点了些党印制的钞票而已,上下级之间的情妇输送,老婆共享,各与鸡公试比高,情妇几个,二奶若干,若同我写下的这两位----“我那遥远的清平湾”里的书记营长-----同这两条汉子相比,连同那两位敢担当的乡村女性,面对他们各自家庭生活中如此复杂的人性难题,却能如此和谐而果断地解决掉,双双脱困,显出了的岂止是坚韧的领导才能?我是真不会小看他(她)们,不敢轻视,只因为他们分明透出了远为外人能够想象的淳朴野性;有从土里与生俱来的血性与智慧,区区党票,真拦不住他们,也阐释不了他们真实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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